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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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隔日，元琊起床時已經不見高洋的身影，昨日經一天折騰，沒等到高洋進房她就睡下了，到現在她連眼都沒和他對上，她心裡也明白，這婚純粹只是利益交換。 好幾名丫環幫她梳洗，絲毫不輸當初在宮裡公主的待遇，然而卻遲遲等不到準備給高家少奶奶敬茶的新裝，丫環們急急忙忙來回奔走交頭接耳。 「怎麼回事？」元琊問向一旁神色慌張的丫環。 丫環支支吾吾的回話，「衣服不見了，明明昨晚才確認過」她懊惱的一副快哭的模樣，「我去問問二少爺。」 元琊看在眼裡，想當然高洋那副死人臉，沒有人不對他又敬又怕，「不用了。」元琊叫住要去通報的丫環，「我的事不必勞煩他。」 「可是這」 「替我準備平常穿的。」元琊冷靜的來到妝台前，一排珮玉珠花整齊陳列，都是她以前在宮裡見過最上乘的玉石與雕工，不難想像高家少奶奶奉茶的新裝是多麼氣派，在在宣示高家的位高權重。 元琊穿上素雅的鵝黃綢裙，也不適合太過繁雜華麗的裝扮，再加上拖了一些時辰，只揀了幾支簪子與配飾簡單裝扮，趕在奉茶的時辰前，丫環領她來到正廳外的門口。 在門口等候奉茶的除了她，還有元馮翊，以輩份來說，元馮翊是元琊的堂妹，但是彼此沒有見過面。儘管元馮翊身穿名繡緞裙，掛珠戴玉，緋紅胭脂卻遮不住哭一晚的紅腫雙眼，和元琊的淡漠比起來，元馮翊便顯得孩子嬌氣，畢竟在出嫁前，元馮翊還是清河文宣王元亶跟哥哥元善見疼在掌心裡的小公主。 昨晚高澄氣沖沖出去便沒有回房，元馮翊的心情還沒有平復過來，而元琊也沒有那個心思去顧及她，兩人沒有瞧上對方一眼，時辰一到便接過丫環遞上的茶進入正廳。 正廳前方有三人，主位為高歡，右側正襟危坐的女子，年紀與高歡相當，為高歡正室婁昭君，另一側女子與她恰好相反，儘管穿的戴的都不亞於婁昭君，相比婁昭君的保守謹慎，她的花色與樣式卻顯得裸露大膽，年紀反而與高澄高洋更相仿，她懶洋洋的斜睨著進門的人，此人是高歡的側室鄭大車。 廳側還有三個位置，前兩個位置分別是高澄與高洋，相比昨天喜宴意氣風發的模樣，高澄此刻板著俊俏的臉孔，高洋則是一貫面無表情。 元琊一進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為她一身不合時宜的素雅，之後大家多了點驚艷，沒有過多的裝飾反而更凸顯元琊的美貌。 畢竟敬茶是盛重的場合，明的表達對長輩敬重，暗裡在展現自家的地位，元琊過於樸素的打扮，讓高歡感到不悅，而高澄更為氣結，即使元琊沒什麼裝扮，還是勝過精心打扮的元馮翊一籌，他本來想在敬茶上給高洋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反而輸得更徹底。正廳瀰漫一股低氣壓。 元琊與元馮翊走到高歡前方雙膝跪地，茶盤高舉過頭，高歡垮著臉，沒有動作。 鄭大車率先打破沉默，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這副模樣敬茶，別人還以為高家虧待妳呢。」 元琊才要回話，高洋早一步起身，「姨娘，今早兒臣不慎將墨灑了，這才差人給她換這身衣服。」接著走到元琊身邊拿過她手上的茶盤，元琊抬眼，兩人第一次對視，高洋很快移開眼神，雙膝跪地，將茶盤高舉過頭，「兒臣願受罰。」 「那你就繼續跪著吧。」高歡哼了一聲，不開心的轉身離開。鄭大車馬上起身，笑盈盈的跟在高歡後面一起出去。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婁昭君先圓場，「罷了罷了，也是無心的，不過自家人奉茶，本來就不需要太多規矩。」她拿了元馮翊的茶喝了一口，扶起她，也拿起高洋的茶喝一口，要扶他起身時，高洋並沒有動作。 婁昭君看一眼跪在一旁沒有起身的元琊，又看高洋，嘆口氣，揮揮手示意大家可以退下，便也轉身離去。 一旁的高澄很不是滋味，本來設給高洋出糗的局，這下看來，自己老婆相貌平庸不說，反而還讓高洋逞了英雄。 高澄讓丫環把元馮翊扶了下去，來到高洋與元琊面前，居高臨下看著罰跪的兩人，然後彎下身附在元琊的耳邊，用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與閔司丞串通好把戲。」 元琊冷漠的看向他。的確，閔暨宣確實與她商量過嫁入高家一事，而她也是為了復仇而來。 「你有什麼不滿，就針對我。」高洋的聲音額外低沉。他也知道，一直以來，高澄為了搶鋒頭，總是處處針對他，他不希望其他人陷入他們的兄弟鬥爭中。 高澄直起身子，眼神凌厲的轉向高洋，「當然，我倒要看看，從今以後，元琊公主跟著你，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他邪惡一笑，揚長而去。 正廳只剩下高洋與元琊兩人。「妳回去吧。」高洋打破沉默。 很明顯搞丟敬茶新裝一事，與高澄脫不了干係，然而高洋心知肚明，也沒有打算舉發高澄，高洋對高澄的隱忍全看在元琊眼裡，她沒有勸說也沒有阻止，因為讓高家父子成仇兄弟鬩牆，就是她的目的。他替高家受罪，也是應該。 元琊托起裙擺起身，默默起身，自大門離去前，她不禁回頭，看一眼高洋獨自一人跪在正廳的背影。 當晚，高洋沒有進房，聽丫環說還在正廳跪著，元琊披著披肩來到院子，高洋替她受罪的溫柔讓她覺得煩躁，不知何時，偌大的高家宅院傳來悠悠笛聲，寂寞的單音小調響起，彷彿在哭訴高家的悲歌。月光下她跳起舞來，應是思念與季騰互訴心事的夜晚，卻不自覺想起昨日高洋在體內肆虐的快感，讓她此刻身心如螞蟻般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