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6
chap.26
许从周回清海那天是个阴天,但不耽误航班。 她刚取完机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段弋:【我按掉了闹钟后,又睡着了。】 意思自然是今天没能送她了。 许从周把机票夹在腋下,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因为根本没抱他能送自己的希望,所以一点儿失望也没有。 许从周:【继续睡吧,被窝是冬天的馈赠。】 没一会儿发来一段视频。 是他朝着天花板挥手,细细簌簌的是被子的声音,末尾的几秒钟有他满是睡意的声音。 ——“拜拜,一路顺风。” 借他吉言。 是一路顺风。 裴岷在机场等了她一个小时,她一打开副驾驶,上面有不少被他揉成团的创意稿子,许从周随手拿了一张,上面有他简笔画的一个猪头卡通形象。 她切了一声:“无聊。” 他把烟蒂按灭在中控的杯槽里,一辆价格不菲的车被他糟蹋的不像样子,精致的皮质车内饰上用水粉画了一朵小雏菊,还有一幅像是儿童涂鸦的春游图。 清海是个不大的城市,夜生活到十点基本散场了。 第二天六点,住户就能闹醒城市。 许从周一般的作息在七八点,活在洵川,早九晚五成了习惯,回了清海一时间没有习惯楼下的吵吵闹闹。 裴岷去机场接她的那天还开玩笑:“你要受不了老街上的吵闹就和我说,我家厕所浴缸里还能再睡一个人。你要受不了七大姑八大姨,也可以和我说,我正好缺个临时助理。” 过年,宋清途正好也从英国回来。 怕许从周无聊,宋清途还准备约她去游清海。 可今天许从周要去二舅家,明天要去小姑家,后面还有舅姥爷和叔叔伯伯等着。 过年除了长辈没一个人是乐意的。 上学的要被问成绩,工作的要被问工资和对象,没对象的要被安排相亲,结婚的要被催生孩子,生了孩子的要被催二胎。二胎生完的要被问学区房落户在哪里,孩子有没有什么才艺,有才艺的露二手,没才艺的要被比较。 ——“周周是学摄影的吧,给我们拍两张照片吧。” ——“我jiejie正好要拍婚纱照,周周要不你过年有空正好帮个忙?” ——“摄影师工资很高的吧,我孙子拍出生艺术照,就那么几张照片,哎哟就要一万块,你们的钱啊,是真的好赚。” …… ——“照片看起来也就这样嘛,还是学摄影的呢。” ——“怎么就不能拍?怕我们不给钱啊?” ——“不知道?你不也是给人拍照的嘛?一个行业里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晚上吃饭,许从周找个借口没去。 过年营业的店不多,许从周在商场里找到了一家还开着的甜品店。裴岷和宋清途也乐意来赴约,总比带着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玩要好的多。 宋清途点了杯全糖的奥利奥可可:“你这状态像是刚遭受过亲情滋润啊。” “以前乐意去是因为能拿到红包,现在不给小辈包红包就不错了。”许从周看就她一个人来,好奇:“你没和裴岷一起来?” “嚯,听说今天下午他表姨让他给他小侄子做寒假手工作业呢。”宋清途说裴岷归期仍未可知。 许从周会想起今天的拍照,突然欣慰了不少:“好歹我的遭遇是专业对口的。没想到行为艺术还能有这种用处,见识了。” “我觉得他绝对把他侄子弄成维特鲁威人让他表姨给他侄子的班主任送去。”宋清途还记得以前他们三个一块上学的时候,一次寒假作业,全班同学都是些画作和手工艺品,就裴岷带了一只活体鹅去了学校。 说那是为实现,他要乘着鹅去月球旅行。 然后,那学期的寒假生活打分,裴岷拿了一个零分。 再然后,那只鹅越长越大,够烧两盘子了,吃上好几顿。 裴岷也没哭,只是告诉他mama,下次烧鹅记得少放点油,否则鹅汤拌饭不好吃。 奶茶管饱了一时,她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黑狗给她发的消息。 ——许meimei,段弋打麻将输了赖账。 字不多,几秒就能看完。她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 她敲字,回复黑狗。 ——那他可真是勤俭持家,知道不能乱花钱。 宋清途问她笑什么。 许从周神秘兮兮的朝她勾了勾手指,明明四周没有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我和我前男友曾经的好朋友搞上了。” 宋清途脑子飞快地一转,惊讶:“那不就是那个女的的男朋友嘛?” 许从周点头。 帅不帅?哪个帅?什么类型的帅?多久了? ——帅,比盛扬帅?有点点日韩有点点痞有点点阳光,总之帅的挺乱七八糟的。两个多月吧。 “帅的挺乱七八糟?”宋清途蹙眉:“你这个什么破文学水平?” 许从周自知在一个超级文科生面前扯语言魅力就是班门弄斧:“所以我最讨厌拍完照孟老叫我取作品名字。” 取名这方面,中国学生没有优势。 毕竟蒙娜丽莎的微笑听着还不错,但张三的微笑就难以言喻。能叫‘圣特雷萨的沉迷’但‘李四的沉迷’让人更加难以名状。 宋清途绕回刚才的话题:“所以你和那个人要发展下去嘛?” 许从周努嘴,搅拌着那杯没再碰的奶茶,目光沉沉:“我不知道。” 不知道要不要和他发展下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展下去。 - 晚上没去小姑家吃饭,过年送外卖的店铺也不多,她从别人过年送来的礼盒了找了个苹果。 一刷朋友圈,过年和她一样凄惨的还有人。 是段弋。 动态里哭泣的表情包和他形象不是很搭。 她给他发了一个带着牙印的苹果,问他心理平衡了没有。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正在嗦螺蛳粉。 辣的他不停的吸鼻子:“手指头刚刚不小心被锅烫到了,打字不方便。” “涂药膏了没?”许从周夹着手机,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摸索着房间灯的开关:“你怎么混这么惨?” “昨天我舅舅家的饭局让我领悟出一个道理,一个没工作没对象的二十多岁小伙子不配走亲访友。所以就不去了,去了被批斗,再说又没有红包,过年饭菜也没有那么好吃。”他说螺丝粉世界第一美味,这句话的有效时限仅仅是那顿饭的用餐时间。 许从周用脚后跟把房间门关上,坐在床沿边:“看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哎哟,看来你也相亲了?”电话那头吃饭的动静小了,许从周隐隐约约听见了冰箱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易拉罐的拉环被拉开:“说说呗,看是你遇见的奇葩多还是我遇见的多。” “连面都没见,这种话里的男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律师医生教师和公务员。”许从周没看见人,但脑海里所有人都长着一张铁饭碗的脸:“你的呢?” “我妈就喜欢学艺术的姑娘,虽然一个姑娘都没有收获到,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知道了原来艺术还分这么多个种类。”他喝了口啤酒,笑了笑:“要不你什么时候回来见见我妈?嗯?” 欲情故纵所以叫人念念不忘。 苹果从开始打电话之后就没有再动过,牙印附近的果rou泛黄了。 一时间心头悸动,窗外响起了烟花的声音,火光亮在天际,是比洵川霓虹灯还绚丽的存在。 心跳加快的原因有些不明确, 不知道是被烟花炸裂的声音吓到了,还是电话那头的不正经的玩笑话。 烟花绽放的声音取代了电话两端暂时的沉默。 直到那阵热闹平息,电话那头传来的段弋的声音:“黑狗这两天赢了不少,说要请你吃饭,等你回来我还打算沾你的光宰他一顿。” 许从周问起他赖账的事情,他也没有否认,又辩解:“一开始黑狗抓牌就多抓了一张,不算数。” 她笑了笑。 声音很轻,不确定是否传到了他耳朵里。 那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他拿着开了口的啤酒回房间,脚步声不小,他声音也不小:“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许从周还没订机票:“应该还要几天。” 那头说了一声“好吧”,尾音拉的有点长。 许从周家老街的房子是二层楼,楼下的一棵树长势特别好,如今光秃秃的枝干已经贴到了许从周的房间窗外。 在夜风里摇晃,清海的冬天让它承载不了雪。 所以秋天会落叶的树,一到冬天显得太孤单伶仃。 “怎么?”许从周想问是想她了嘛,可话音到嘴边又变了:“想cao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