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龍過江 番外四 驚疑
猛龍過江 番外四 驚疑
踏出機場,橘霞掛在地平線邊緣,青衣以及更遠的碼頭燈火與其連成一片,放眼望去,整個城市像著了火。 助理將車開過來,蘇小小便揮揮手讓他們先走,轉頭一笑,後座那張小臉還有些昏昏欲睡,航程只有幾小時,但前幾天這小傢伙著實玩瘋了。 “繫好安全帶。” 過年前全家到日本度假,剛好有個雜誌拍攝工作在東京,不過最後幾日那男人說社團臨時有點事要先行返港,一顆心剛懸掛起來,他卻說不是什麼壞事,甚至提起時嘴角還掛著一抹詭異的笑,不知道為什麼,怎麼看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蘇小小雖疑惑,社團的事他向來不說得太仔細,既沒有危險她索性懶得擔心,帶著兒子繼續玩,婚後幾年,工作越來越忙,東星社亦是日漸壯大。 對於自己這陳太的身份媒體態度一直有些曖昧,演藝圈秘密不知凡幾,有的人盡皆知有的卻沒人大張旗鼓,即便一開始傳聞她丈夫是黑道坐館,卻從不曾直接將東星社的名號與之相連,像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也不知道聞峻是如何周旋的。 反倒是圈內不少人明裡暗裡的或巴結,或敬而遠之,她圈內朋友不算多,Andy算是一個,兩人這些年關係一直不錯,那傢伙現在也是一線天王級的人物,事業正是如日中天。 “媽咪,要去突擊檢查老豆嗎?”,小男孩揉了揉眼睛,“佢唔知我哋今日返(不知道我們今日回),” 蘇小小笑出來,掛擋踩下油門,正是學得快的時候成天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前陣老師反應過這傢伙在學校裡帶著幾個孩子講些奇奇怪怪的話,她聽了覆述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沒成想飯桌上駱老爺子直接噴笑,而那男人則一臉地不關他事的神情。 弄了半天知道是黑話切口,有些瞎編亂造,有些卻是真的,蘇小小大怒,當晚小男孩便受了罰,那男人自是一併連坐。 一開始琪媽不是沒擔心過讓她跟著一個黑道揸fit人日子是否風雨飄搖,就算不說別的,那男人以往便是江湖浪蕩子,婚後會否讓她傷心也不知道,不過他倒似乎一直將底線守得很好,吃喝應酬不可能沒有,但她從未感覺不安,倒是他總隔三差五地關注演藝圈是不是有又些什麼靚仔帥哥與自己合作。 琪琪與英國老實人亨利愛情長跑,鬼佬急得抓耳撓腮,飛伯明翰見家人都不知幾回,琪琪卻依舊不急著進入婚姻,她總笑著說也許今年,也許明年,而也許便是這個清晨。 琪琪與維多的咖啡廳生意蒸蒸日上,進駐不少中環寫字樓,然而蘇小小依舊常去官涌街那家當初兩人一起打工的鋪頭,加上偶爾約上Andy,搞得這家店周圍總有不少影迷狗仔蹲守,約Andy自是為了維多,他迷戀Andy美色多年不變,不過大家已成老友,倒也不諱言這個玩笑。 突擊檢查?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走,去給你老豆個驚喜!”,蘇小小對著後照鏡中的小臉眨了眨眼。 瑪莎拉蒂離開機場環線,併入準備上橋的車流之中,照平日看,那男人多半在銅鑼灣堂口,年假尾聲路上車不算太多,至多四十分鐘會到,剛好一起晚飯。 “咩情況啊?”,男人皺了皺眉頭,神色收起早前的不在意,不過人依舊四仰八叉躺在一張皮質辦公椅上,腿亦吊兒啷當地翹上厚重的辦公桌。 身後的牆面一塊金框匾提著雄圖大展四字,兩側玻璃櫃中,燈光燦燦照著水晶玉器仿青花瓷瓶零零總總各類招財飾品,甚至還有個純金的笑面彌勒。 辦公桌前的寬敞空間放了兩排訪客沙發,不過此時只有三人,古惑倫,四海,和大東,目前東星社三大揸fit人,到年底興許肥尸會是第四個,這三年肥尸帶著阿德負責對荷蘭的業務,但兩人卻雙雙在日前失聯。 “大佬,........這件事真的是洪興仔做的?“,大東沈吟,“佢大佬南前幾天在坐館當日弄得灰頭土臉,而家跑來搞我哋有D怪。” “有咩怪啫(有什麼奇怪)?我聽講而家江湖傳言都懷疑係我東星故意搞嘢讓陳浩南冇(沒)面,我哋講唔關我東星事人都唔信,荷蘭的生意洪興一直想搶,趁這件事發難都合理.....”,四海接話。 “肥尸有冇其他仇家?或是.......欠咗咩人錢?他人間蒸發,身上仲有一筆交易款項,邊個知係唔係佢自己......”,大東瞄了一眼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近幾年,表面上這曾號稱東星瘋虎的江湖猛人手段沒有以往殘暴,但東星社對於叛徒的處置依然絕不容情。 烏鴉笑笑,明白大東的意有所指,估計是對於讓肥尸處理對荷蘭的業務一直有些眼紅,不接話,大東也沒了聲息,四海倒是一臉認真的擔憂,他和肥尸向來關係很好,聽這話瞪了大東一眼。 “大佬,阿德係阿姆斯特丹陀地(地頭蛇),要讓他倆出事可不容易,.....” “冇屍體,佢哋很可能還活著,要找事的人不會無聲無息做掉他們,”,烏鴉看向一直沒吭聲的長髮男人,然而古惑倫凝重的臉色卻令他心底莫名一跳,於此同時,斯文男人只輕飄飄地投來一眼。 一直到散會,古惑倫才又打電話過來,烏鴉看出他剛才故意避著其他兩人不開口,想了片刻,卻沒猜出其中是什麼緣由。 ”大佬,這件事不單純,“,單刀直入,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玩笑,背景安靜,似乎正在開車,“荷蘭的生意一直很穩定,要郁(動)我東星的人也要有理由,陳浩南做事風格唔似咁無厘頭(不像這樣莫名其妙),就算懷疑我哋在他坐館當日搞嘢,那也會明刀明槍來找,搞肥尸怎麼都不對勁,你都好明白陳浩南份人。” 男人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我同呢個扑街洪興仔可不熟啊,不過.......,”他頓了頓,承認古惑倫說得不錯,確實不像他的風格,“你想到什麼?直接講。“ “我還沒有什麼線索,只是一種直覺,事情不對,”,有時候人的直覺說不清道不明,卻比盲公陳還準,心底莫名的不安有如同風雨欲來,風裡帶了水氣,就像是在預告無形的陷阱已經攔在前方,只等他們自投羅網。 “我諗我即刻親自去荷蘭一趟,確定一些事。” “咁嚴重?”,烏鴉微微一愣, “全香港仲冇一個字頭敢同時得罪東星社同埋洪興,如果有這樣一個人而我哋不知道佢係邊個,事情恐怕不好處理,人哋可能已經佈局好耐(很久),當然,肥尸的事或許只是單純意外,........,“,古惑倫靜了片刻,電話另一頭的男人也沒有催促似乎同樣在沉思。 ”當年那件事......肯定沒有疏漏,但不知道為什麼......” 他心中一凜,終於明白古惑倫不安的真正緣由,上一世自己死得太早,天知道之後還有些什麼猛人出現,“好,在荷蘭需要些什麼,同艾迪拿貨,” 荷蘭,洪興,他只能想起蔣天生這個名字,當年他派古惑倫在荷蘭暗殺洪興龍頭,靚坤背了這個黑鍋卻無人懷疑過東星社,畢竟當時的東星根本沒有實力也沒有理由這麼做,就是駱炳潤亦長吁短嘆了一陣而道上也從未有絲毫嫌疑指向東星,若非他重生過,不會想到這步險棋令洪興社從此陷入內鬥,從根本衰落。 若古惑倫設想的情況屬實,有人來復仇,既存心讓洪興現任坐館沒有面子又同時打草驚蛇挑釁東星,那該會是怎麼樣一個猛人? 蔣天生無妻無子,一場繁華富貴過眼雲煙什麼也沒留下,他搖搖頭,也許只是一種妄猜罷了。 橋面寬廣,海天寧靜,畢竟是二月,白日晴朗到了夜晚也是冷涼,蘇小小調整了一下車內溫度,又掃了一眼後照鏡,小男孩又睡著了,這傢伙也不知像誰,腦子鬼馬精靈人卻懶怠的不行,只有逃避責罰時跑得飛快。 她搖搖頭,臉上帶上甜蜜笑意,近來那男人成天說著要再生一個囡囡,抱怨這個太不乖了。 夕陽幾乎完全沉降落山,橋上燈光隱隱綽綽,視線收回的前一刻,後照鏡餘光內一輛黑色箱型車閃過,這是所有駕駛的習慣,蘇小小自然而然地回神看,莫名有些疑惑,這車,似乎不遠不近地跟了一陣,正常揸車本就沒有一路超車的必要,不過藝人對狗仔總有些被訓練出的敏銳。 瑪莎拉蒂馬力很大,腳尖略深踩毫釐,車便無聲無息瞬間提速,換了車道。 關注著後照鏡,現在車後是一輛豐田私家車,廂型車似乎沒有別的動靜,依舊在原車道行駛,蘇小小放下心來,是太敏感了。 然而剛進南灣隧道,那輛黑色箱型車再度出現在身後,她心中湧起不安,幾乎能肯定事情不同尋常,小子依舊睡得安穩,摸出包裡的手機撥出快速鍵,那頭卻並未接通,又撥了兩次依然如此。 似乎是隧道中沒有訊號,她轉入手動擋位,那車窗紙色深,根本看不清什麼人,不知為何,直覺似乎不像狗仔。 “杰仔,杰仔!” 小男孩迷迷濛濛,一臉的未睡醒,“媽咪,到咗了?” 蘇小小將手機扔到後座,“杰仔,記唔記得我們玩過的躲壞人遊戲?”,小男孩點點頭,“call老豆救我哋?” “呢度沒訊號,出隧道你就call,媽咪揸車甩開壞人。” 小子徹底清醒過來,不僅沒有半分驚惶倒是滿面興奮,他爬著往車後看,“真有壞人,唔係遊戲?” 蘇小小嚇得心間一顫,“快坐好!” 隧道內禁止變換車道,但此時顧不上,瑪莎拉蒂追近前車倏地又飄葉般凌過左線,卡死空間不讓黑色箱型車變換至左,等後車漸漸跟上她再度閃到右線,此時身後兩線各有一輛車隔開可疑的箱型車。 隧道出口近在眼前,暈黃燈光被幽藍的夜色與水銀燈接替的瞬間,蘇小小猛然提速,耳邊是小男孩按下手機撥出鍵的聲響。 嘟嘟,嘟嘟, 握著方向盤的手依舊穩定,但開始有些薄汗,腦中無法抑制地湧起各種胡思亂想,以往不是沒見識過江湖,但有了孩子後,這份恐懼不是不存在,只是被刻意地深埋心底,不去挖掘。 她不只是自己了,很奇異的心境轉變卻又如此自然,不能讓杰仔有事,無論如何都不可以。 __________ 慶祝一週年。 祝福大家都好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