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绝对最佳拖靶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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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低速度“凯恩号”军舰倒退着进了航道。码头完全被湿度大得要滴水的浓雾吞没了。这艘瞎子似的军舰在不见一物的大雾中漂移着,剧烈地摇摆着,而它四周的雾角声似乎突然大了起来。它们的咆哮声、尖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暗室里蟋蟀的鸣声一样,难以确定哪一个声音发自哪里。奎格在军舰的两翼之间来回奔跑,两眼使劲地看那些湿淋淋的空白的窗户和军舰后面的大雾。他的嘴微张着,嘴唇在颤抖。“闪开,别挡我的路,该死的!”他在左舷上对威利大叫道,这位少尉连忙向后跳开。 猛然间,一声炸雷似的轰鸣凌空而来,这一巨大的雾角声显然就来自“凯恩号”的头顶上。威利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以至于咬他自己的舌头。就在此时,奎格发疯似的从他身旁跑过,嘴里大吼着“全部发动机停车!谁看见那个东西了!它在哪儿?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见什么东西吗?”他一再地从威利身旁跑过,疯子般的在舰桥上跑了四圈,每次都在轮机房那儿停一瞬间,拉响雾警号角。那巨大的雾警号角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影影绰绰的庞大的船影显现出来了,原来是一艘油轮,从雾中缓缓而来,贴着“凯恩号”的舰艉驶过,又消失不见了。 “啊呀我的老天爷!”奎格长长地嘘了口气,停住了在威利身旁奔跑的脚步。他走到海图室门口。“领航员,说说现在走的是什么航线?见鬼,怎么停住了?” 戈顿吃惊地从正在看着的海图上抬起头来。现在从这里往前的航向是220度,直达靶标修理基地。奎格对此和他一样心知肚明。“是,好的,长官,我——” “什么‘是,好的,长官’,你是什么意思?现在的航向是什么?”这位舰长用拳头捶着铁舱壁喊道。 戈顿瞪眼看着他答道“长官,我以为您在我们掉转船头之前不需要知道航行——” “掉转船头?”奎格叫道。他怒目盯着戈顿看了一会儿,跟着就冲进驾驶室向轮机及舵手下令掉转船头。随着螺旋桨的反向猛转,顿时,这艘扫雷舰立即剧烈地颤抖起来。黑色的陀螺仪罗盘上那一圈发光的绿色数字嘀嗒嘀嗒地走着,指数不断地增加着:95度,100度,105度,120度,150度。奎格眼睛注视着罗盘看了一阵。之后,他对舵手说“航向每变20度报告一次。”接着便跑出去到了舰的翼舱。马里克两手紧紧地抓着舷墙,正使劲儿地往雾里张望。此时,已可看见军舰周围两三百码以内的水面,头顶上的茫茫白色已变得明亮耀眼了。 “我看雾要散了,长官。”这位海军中尉说。 “是该散了。”奎格喘着粗气悻悻地说。 “航向180。”那舵手喊道。他名叫斯蒂尔威尔,是海军准尉的助手,二等准尉,高个子,一头浓密直立的黑发,孩子气的脸面透着机灵敏感。他叉开双腿站着,紧紧抓着舵轮,眼睛盯在陀螺仪上。 “我看我们今天也许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奎格说。他向领航员喊道:“前往港湾闸门的航向是多少,汤姆,220?” “是的,长官。” “航向200。”那舵手高喊。 雾警号角的长鸣声越来越少了,军舰四周大片大片的黑色水面此刻也能看得见了。“我敢说她已经到了进入港湾的航道上游了。”马里克说。 那舵手又喊道:“航向渐渐地快加到220了,长官。” “你说什么?”奎格怒吼道。他窜进驾驶室,责问“谁给你的命令要你逐渐加大航向的?” “长官,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给你薪水不是要你来自作主张的!”舰长尖叫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再动脑筋了——求你了!” 那舵手的两条腿直发抖,两只眼睛鼓得似乎要跳出来了。“嗯,嗯,长官,”他喘息着说“要不要我再往左——” “你什么都别做!”奎格厉声大叫道“你现在的航向是多少?” “2——2——225,长官,向右——” “我还以为你是保持在220上——” “我本来是保持在那个航向上的,长官,当您说——我就没再那样了。”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别再跟我说我说过什么了?现在,你左转舵,保持220!明白了吗?” “嗯,嗯,长官,我左转,保持220。” “马里克先生!”舰长喊道。那位中尉跑步来到驾驶室。“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级别?“ “他叫斯蒂尔威尔,长官,海军准尉的助手,二等准尉——” “他如果不管好自己的话我就让他当二等水兵。我要换掉他,要有个有经验的人在我们在航道里行驶期间掌舵,而不是一个白痴愣头青——” “他可是咱们最好的舵手,长官——” “我要换掉他,你听见没有——” 威利伸头进来说“有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一艘战列舰,舰长,就在我们正前方距我们300码!” 奎格惊恐地抬起头。一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正朝“凯恩号”冲来。奎格的嘴张开又合拢,如此张开合拢了三次,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而后才像嗓子噎着了似的喊出:“所有发动机全速后倒——倒——倒——停——全停。” 命令刚撤消,那艘战列舰就愤怒地挨着“凯恩号”的右舷滑了过去,两舰之间相距大约10英尺。那家伙简直像一堵从旁经过的钢铁峭壁。 “红色航道浮标,左前方1度。”驾驶台上的一个瞭望哨向下喊道。 “难怪呢,”马里克对舰长说“我们走在航道的错误的一侧了,长官。” “我们没在任何东西的错误的一侧,”这位舰长抢白道。“你如果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并另找一个舵手,我也会做好我的工作并驾驶好我的军舰的,马里克先生!” 忽然之间“凯恩号”从一道灰白色帐幕里驶了出来,进入了阳光闪耀的绿色水域。通往靶标修理基地的航路上毫无障碍,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就在航道下游大约半英里处。在“凯恩号”后面,浓雾像一大堆棉花一样压在航道上。 “好了,”奎格说“全部发动机加速三分之一。”他将一只颤抖的手伸进裤袋里把那两个钢球拿了出来。 在“凯恩号”驶近岸边,在平静的蓝色水面上平安无事地前行了很久之后,舰桥上的气氛仍然没有欢快起来。这是这位新舰长第一次向一个水兵大发脾气,这也是“凯恩号”上所有人记忆中第一次这样草率地撤换了一名舵手。船员们甚至不清楚斯蒂尔威尔做错了什么。 威利在“凯恩号”离开航道时已值完班,这时回到弹药舱向哈丁讲述着所发生的事情。“我也许是发疯了,但愿是,”他说“我觉得舰长似乎在大雾中失去了理智,吓坏了,吓得在一个最灵巧的水兵身上发泄他内心的恐惧。” “啊,我不知道,”哈丁是在他下面的床上仰躺着,抽着香烟跟他说话的。“舵手就是不应该没有命令就改变航向呀。” “可是他知道舰长要航220。他听见舰长对领航员这么说的。难道水兵真的就不应该用用脑子吗?” “威利,要适应一位新舰长的做派是要花一点时间的,仅此而已。” 那天下午轮到斯蒂尔威尔值班掌舵时,微妙的问题出现了:他是被从驾驶台上永久剔除了呢,还是就那一次被赶下了岗位?他问了他的准尉上司,这准尉又问了亚当斯上尉,亚当斯去请教戈顿,而戈顿却迟迟疑疑地决定他还得去请示奎格。 “凯恩号”当时正平静地往前直航,所拖的靶标在它后面有一英里远,在右舷的地平线上有一支驱逐舰分队正在按部署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进行当天下午的最后一轮射击。戈顿走到舰长跟前,请示关于斯蒂尔威尔的事。奎格乐得放声大笑,并说:“见鬼,当然是让他照样值班。我没什么跟那个孩子过不去的,他倒像是个地道的水兵。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是得告诉他没有命令不得擅改航线。” 斯蒂尔威尔于4点差一刻走上驾驶台,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戴着一顶刚漂白过的白帽子。他刚刮过脸,鞋也擦得铮亮。他向舰长敬了一个漂亮的礼。“嗯,下午好,下午好,斯蒂尔威尔。”奎格微笑着说。那位准尉的助手接过舵轮,苦苦地盯着罗盘,尽力保持航线,不让这艘军舰偏离航线哪怕是半度。 通过舵手室的短波对讲机,驱逐舰分队的指挥官发话过来说:“格温多琳,格温多琳,我是泰山。准备开始最后一轮射击。完毕。” “双倍贝克尔行进!”这位舰长叫道。 信号兵把红旗挂上帆桁。领头那艘驱逐舰的边上出现了一蓬蓬的黄色闪光。随着那些5英寸口径大炮的轰响,炮弹在4英里外靶标附近的海面上激起了冲天的浪花。炮声一声连着一声传来,然后是队列中的第二艘驱逐舰开始射击。 威利基思正光着上身在舰艉上懒洋洋地闲躺着,一边欣赏射击表演,一边晒着太阳。他那懒惰的脑子里想的是梅温,是冒着雪和雨在百老汇大街上的散步,还有那在出租车里的柔情缱绻的长吻—— “基思少尉,马上到舰桥上报告!” 当一种带着感情的语气透过扩音装置传出来时,这语气就如那刺耳的通知本身一样吓人。威利跳起身来,穿上衬衫,快步跑上主甲板。一个可怕的景象在舰桥上正等着他去面对。那个小个子,圆活脸的信号兵额尔班,僵硬地立正站着,脸上的线条因恐惧而冻结了。他衬衫的下摆在裤子外面耷拉着。他的一边站的是舰长,满脸怒气向外望着大海,手里转着钢球。另一边站的是基弗,神经质地摆弄着他值班用的双筒望远镜。 “啊,军纪官来了,”奎格猛地转身对刚走近他的威利说“基思先生,你对这个水兵的样子做何解释?” “长官——我——我没发现——”威利转身面对那个信号兵“你没有看过我出的告示吗?”他以他最厉害的腔调质问。 “是——看过的,长官。我一时忘了,长官。我对不起,长官——” “哼,真该死,”威利说“你起码现在可以把你那该死的衬衫下摆塞进去呀!” “长官,舰长不许我塞。”额尔班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威利向舰长瞥了一眼。“当然不许,”奎格的火气又上来了“首先,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工作干得有多糟糕,基思少尉,还有——” 这时驾驶室又传来了刚才听到的呼叫声:“格温多琳,格温多琳,我是泰山。”奎格急忙跑进去拿起耳机。 “我是格温多琳,请讲。” “格温多琳,停止眼前的演习,返回基地。干得好。完毕。” “罗杰,谢谢,完毕,”奎格说完转身命令舵手“右标准舵。” “右标准舵,长官。”斯蒂尔威尔应道。他说话时眼睛瞄着舰长,把整个白眼珠全露出来了。他用力转动舵轮。 舰长走出去到了右舷。“好。现在,基思,第一件事,你对这件事是有什么解释,还是无可解释?” “舰长,我刚才在舰艉,而且——” “我不是要你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我是在谈你未能贯彻我的命令,把我关于着装的愿望让本军舰全体人员牢牢记在心里!” “凯恩号”随着船舵所定的航向向右绕了一个大大的弧圈。靶标及拖绳在转弯时都落在了后面,在“凯恩号”的右方随波逐流地漂浮着。 “好,”奎格说“基思先生,你要交一份书面报告就你这次的失职做出解释。” “是,遵命,长官。” “现在该说你了,基弗先生,”这位舰长转身对负责在甲板上值日的军官说。基弗当时正在注视着那个靶标。“第一个违犯我的制服着装命令的人出在你的部门,你对此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么?” “长官,当一个部门的长官在甲板上值勤的时候他所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 “呸,在甲板上值勤军官的职责是没有限度的!在他值班期间他对舰上发生的每一件该死的事情都得负责,每一件该死的事情!”奎格尖声嚷道。 “凯恩号”正在一个圆圈形的轨道上摇摆前进。靶标及拖绳处在这艘拖船侧前方很远的地方。那个舵手正瞪着眼,张着嘴,看那靶标。“凯恩号”所绕的圆圈的直径有1000码,而拖绳的长度是它的两倍;所以斯蒂尔威尔很清楚,以目前的航速“凯恩号”将远远地从靶标的内侧切入,再从它自己的拖绳上压过。在通常情况下,斯蒂尔威尔本来会提醒舰长注意这个情况,但是今天,就是把他自己的舌头咬掉,他也不敢开口。他牢牢地把着右标准舵。 “好,基弗先生,”奎格继续说“你要写一份书面报告,说说(1)这个人为什么在你主管这个部门时把他的衬衫下摆耷拉在裤子外面,(2)这个人为什么在你在甲板上值勤时让他的衬衫下摆耷拉在裤子外面。清楚了吗?”此刻靶标正从舰艏前方漂过。 “哎,哎,长官。” 巴奇与贝利森这两个上士正在舰艏楼的通风管上坐着,迎着咸味的小风享受吸烟的乐趣。贝利森猛地用他那坚硬的胳膊肘捅了一下巴奇肥厚的肋部。“巴奇,我这不是照直向前看的吗?咱们这不是绕了回来要横着从拖绳上面压过去吗?” 上士巴奇往前看那靶标,然后又慌忙地看了看舰桥,接着便将他那沉重的躯体猛地扑到那些救生索上使劲看下面的水面。“天啊,是压着拖绳啦。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贝利森说:“要不要我呼叫?” “太晚了,我们已无法阻止——” “天呐,螺旋桨,巴奇,假如那些拖绳缠住了螺旋桨——” 两位上士屏住呼吸,拼命抱住救生索,恐惧地看着左侧远处一沉一浮摇晃着的靶标。“凯恩号”军舰庄严威武地从它自己的拖绳上开了过去。只觉得轻微地顿了一下,别无他事,这艘老旧的军舰照旧往前行驶。显然,靶标什么事都没有。 那两位上士面面相觑。贝利森发出了一阵可怕的难以入耳的谩骂,译出来的大意是“真是太不寻常了”他们凝望大海及船后划出的弧形波纹,惊悸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巴奇,”贝利森终于开口用低而颤抖的声音说“我是个不信神的狗娘养的。这艘军舰已经整整绕了一个圆圈了,现在又从头开始绕了!” 全身扑在救生索上的巴奇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这艘军舰在它身后的平静海面上划了一个直径一英里的大圆圈。此刻“凯恩号”军舰正按原来的航向走上了老路。“活见鬼了,咱们为什么在绕着圈子走呀?”贝利森纳闷地说。 “那老头子可能是找不着北了——” “也许是舵被塞住了。也许是拖绳被切断了。咱们去看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们从舰艏楼上跑了下来。 在这期间,奎格舰长正在驾驶室里为他关于紧急的衬衫下摆事件的长篇大论的训话做着收尾。“好,三等信号兵额尔班。你现在可以整理你的服装了。”于是,那个小个子信号兵拼命地把他的衬衫下摆往裤子里塞,完了又颤栗着恢复僵硬的立正姿势。“喂,你不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好些了吗?更像一个美国海军队伍里的一名水兵了吗?” “是,长官。”额尔班闷声闷气地说。 “凯恩号”军舰此时已在第二圈上走了相当路程了,那个靶标又一次在前方出现了。奎格简短地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然后就离开了那忐忑不安的水兵。他看见了那个靶标,意外地吓了一跳,恶狠狠地看了基弗和基思一眼。“活见鬼了,那个靶标怎么在那儿?”他惊问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快步走进驾驶室,看了看急速旋转的罗盘。“你这该死的在干什么啊?”他对斯蒂尔威尔大喊道。 “长官,您让我保持右标准舵。我就是走的右标准舵呀。”那舵手绝望地说。 “好,那没错。我确实是叫你保持右标准舵的,”奎格把头扭来扭去,先看看靶标,又看看那些正在远去的驱逐舰。“那靶标有鬼了,为什么不跟在我们后面走?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个——所有发动机停车!把舵稳住!” “凯恩号”颠簸着停了下来。那靶标在左横前方向漂着,在大约500码之外。话务员将头伸进驾驶室。“请原谅,舰长——”他用受惊的声音说“是上士贝利森从舰艉传话过来的,长官。他说我们把靶标丢了,拖绳断了。”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拖绳断了的啊?”奎格厉声说“告诉他别他妈的说得那么肯定,他现在只是揣测而已。” 格拉布奈克嘴唇一动一动的,仿佛在排练这句话怎么说才好,然后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话筒说:“头儿,舰长说别把你那该死的揣测太他妈的当真了。” “全部发动机都按标准开动!船舵居中不动!那我们就看看我们还有没有靶标了。” “凯恩号”前行了两英里。那个靶标逐渐缩小成一个在波浪上颠簸的小黑点,根本没有随舰移动。驾驶室里鸦雀无声。“好了,”舰长开口说“现在我们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了。我们已不在拖着那个靶子了。”他瞧着基弗,幽默地耸耸肩膀。“好,汤姆,如果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给我们的拖绳在我们向右稍微偏了几度就同我们分开的话,那是他们该注意的事情,对吧?威利,给我一张空白电报纸。” 他写道:“有毛病的拖绳在查理射击区的西南角脱离。靶标随波漂浮,威胁航行。我舰正返回基地。建议将其收回,或于明日拂晓将靶标摧毁。” “用港湾频率把它发出去。”他命令道。 威利刚接过电报稿,马里克就跑进了驾驶室,身上的咔叽布衬衫都被汗水湿透了。“长官,摩托捕鲸船要开出来了而那个靶标就在附近。我们用大约一小时就能将其收回。如果我们再向它靠近50码左右——” “将什么收回?” “靶标啊,长官。”中尉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吃惊。 “把电报稿给马里克先生看看,威利。”奎格得意地笑着说。中尉将电报稿很快地看了一遍。奎格接着说:“马里克先生,在我看来——也许你看事情比我深刻——我的职责里并不包括由于装备的缺陷而发生的紧急事件。假如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给我的拖绳自己脱开了,我的责任就是通知他一声,然后回家,等待下一次行动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消磨海军的时间——基弗先生,劳驾您请领航员打道返回珍珠港。” 马里克跟着基弗来到左舷边,拉了拉基弗的袖子。“汤姆,”他小声说“他难道不知道是我们在绕圈子时切断了拖绳把靶子放脱的吗?” “史蒂夫,”这位通讯官摇着头,低声说“别问我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了。咱们跟这个家伙有麻烦了,史蒂夫。我绝不是在瞎说。” 两位军官进了海图室,戈顿正在里面计算一条可行的航线。基弗说:“伯特,舰长要取道回珍珠港。” 戈顿惊讶地张着嘴“什么!那个靶子怎么办?” 马里克把奎格在这件事上的说辞讲给他听了,并建议说:“伯特,你如果不想让他惹麻烦,就去尽力争取他同意收回靶子——” “史蒂夫,你听着,我才不去劝说那老头子做任何事情呢,他——” 奎格那张板着的脸伸进了海图室。“哎,啊?参谋们在开什么会吗?我还等着要回珍珠港的航线呢——” “舰长,如果我似乎太固执的话,我很抱歉,长官,”马里克脱口说“但我仍然认为我们应该收回那个该死的靶子。它值好几千美元呢,长官。我们能做到的,假如——” “你怎么知道我们能做到?这艘军舰以前曾收回过一个吗?” “没有,长官,可是——” “得啦,我对‘凯恩号’水兵们的航海技术还没有这么高的看法,认为他们能做这种只有专家才能做的工作。在这里磨蹭一整个下午,也许会淹死几个我们征募来服役的笨蛋,而且错过关大门的时间——我怎么知道让我们投入下一个行动的命令此刻不在等着我们呢?我们是应该在日落之前回港的——” “长官,我能在一小时之内将它收回——” “这只是你说的——戈顿先生,你有什么意见?” 那位副舰长满心不乐意地看看马里克,又看看舰长“哦,长官——我认为史蒂夫是可以信赖的——如果他说——” “嗨,真是见鬼,”奎格嚷道“把上士贝利森给我叫上来。” 没过几分钟,那位副水手长就拖着两条腿走进了驾驶室。“报告,舰长,有什么指示?”他哭丧着脸问。 “贝利森,假如你必须收回那个靶子,你会怎么做?” 贝利森把他的脸皱出了一千道皱纹。停了一阵之后,他喋喋不休,夹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什么抛绳索、马蹄形栓锁、旋转接头、塘鹅钩、滑钩、缓冲器、弹簧绳,以及铁链等等。 “嗯,嗯,”奎格说“这得用多少时间?” “那得看情况了,长官。海面情况不错的话——大概40分钟,1小时——” “不会让人把命送掉吧,啊?” 贝利森像只多疑的猴子一样偷偷看了看那位舰长“什么命都不会送掉的,舰长——” 奎格叽哩咕噜、低声自言自语地在驾驶室里来回走了一会儿,接着给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另发了一份电报:如您愿意,我可尝试收回靶子。请指示。 这艘扫雷舰花了一个钟头围着那个靶子懒洋洋地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收到了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的回电:谨慎行事。威利到左舷上把电文交给了舰长,当时舰长正与戈顿和马里克在那里观察那个靶子。 “他们挺帮忙的,是不是?”奎格把那封电报递给副舰长,神情古怪地说。他抬头看看太阳,大约再有一个半小时天就要黑了。“这就是咱们的海军。你给他钱,他就给你收据。谨慎行事,嗯?哈,我正想那么做呢,我不骗你们。他们没把耽误明天演习的责任往我身上加,而参加演习没准还会让某个水兵送命呢。我们这就回船坞去。” 然而,第二天并未安排演习“凯恩号”就在码头上无所事事地停着。上午11点,戈顿坐在军官起居舱的桌子前一边小口喝着咖啡,一边处理着满满一文件筐的往来信函。一个穿着整齐的海军制服的漂亮水兵推开门,把雪白的军帽摘下来一挥,对这位副舰长说“请原谅,长官,舰长室在哪儿?” “我是这儿的副舰长。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我有一封电邮须亲手交给舰长。” “谁来的电邮?” “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长官。” 戈顿指了指舰长的卧舱。那水兵敲门。门开时,戈顿瞥见奎格穿着内衣,脸上满是肥皂沫。不一会儿,那水兵出来了,对戈顿说:“谢谢您,长官。”便走了出去,可以听见他的脚步声在通往甲板的梯子上回响。戈顿坐在那儿没动,他在等待。他等了大约45秒钟,就听见他卧舱里的蜂音器疯狂地响了起来。他一口喝干杯子里的咖啡,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舰长室。 奎格在他的办公桌前坐着,脸上的肥皂沫还没擦掉,右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信纸,被撕开的信封在地上扔着。他的头在两肩间垂着,扶着膝盖的左手在打颤。他侧着脸看了副舰长一会儿,然后,眼睛望着别处,默默地将那封电报递给他。 “‘凯恩号’指挥官于10月22日13时,亲自,重复一遍,亲自,就最近作战活动中的惨败到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呈交书面报告。” 舰长站起来,从挂在钩子上的咔叽裤子口袋里摸出那两个钢球。“伯特,你能给我说说你认为那是什么意思?”他语气沉重地说。 戈顿丧气地耸耸肩膀。 “惨败!用在一封正式的电报里!——我倒很想知道知道他为什么把那件事叫作惨败。我为什么应该交一份书面报告?难道他们不是叫我谨慎从事的吗?伯特,你坦白地告诉我,难道有什么我本来能做而没有去做的事情吗?你认为我犯了什么错误吗?”戈顿沉默不语。“我会感谢你告诉我有什么地方错了。我是把你当作我的朋友看待的。” “嗯,长官——”戈顿犹豫着说。他心里想可能是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听说了切断拖绳的事了;这种事情在海军里传得非常快。但他不敢提这件事,因为奎格迄今还没有承认发生过这件事呢。 “开口说话呀,伯特,你不用怕冒犯我。” “只有一件事,长官,”副舰长说“就是您——我觉得您也许是对收回靶子的难度估计过高了。我见过他们做这种事的。我们有一次随‘摩尔顿号’军舰出海作射击演习,那是在1940年,拖着靶子的绳索脱钩了,他们只用了大约半小时就毫不费劲地把靶子收回了。” “我明白了。”奎格抿紧嘴唇,凝视着手里的钢球,沉默了一会儿。“戈顿先生,你能否解释一下当时为什么没把这一至关重要的信息告诉我?那本来对我的指挥决定会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啊!”戈顿被这位舰长弄得张口结舌。 “也许你认为我在骗你,戈顿先生。也许你认为我应该清楚你心里的有关信息。也许你并不认为一位副指挥官的首要职责是在他的上级询问他时向他的上级提供有见地的意见。” “长官——长官,如果您记得的话,我曾提议您允许马里克先生去收回——” “你跟我说过你为什么提那个建议了么,啊?” “没有,长官——” “那么,为什么没有呢?” “长官,我以为您说——” “你以为。你以为!伯特,在海军里没有什么该死的事是你可以以为的。一件那样该死的事都没有。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得不给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写书面报告的原因,都是因为你以为造成的。”奎格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一声不吭地怒视着墙约莫有一分钟之久。 “我绝对承认,对你来说,要理解你在这件事情上的职责并向我报告实情是需要有点脑子的。但这确定无疑是你的职责。当然啦,今后,你如果想让我把你当作不具备那种我所尊重的职业背景来对待你的话,那也是很容易办到的。” 奎格坐着,自己点着头,呆了好长一阵子。戈顿被吓呆了,站在那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好,”奎格最后说“这也许不是你弄糟了的第一件事情,伯特,而且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件,但我确实非常希望,你作为我的副舰长,这是你弄糟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个人是喜欢你的,但我写工作能力考评报告只以职业表现为依据。我言尽于此了,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