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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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郁白洗了澡,身上萦绕着一股沐浴露的香味,还有懒洋洋的舒适感觉,整个人如在云端,脑袋晕乎乎,脚下软绵绵的,又很快乐。 冬天洗完澡后真是特别舒服和温暖。 不对,现在是六月份,北半球明明该是夏天。 但是窗户外面的气温又很冷,人们都穿上了御寒的冬衣。 所以,现在到底是冬天还是夏天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 ……算了,不重要。 郁白穿上睡衣,最后用柔软的毛巾把湿头发乱擦一气,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探头望出去。 他还惦记着奶锅里噗噜噗噜冒泡泡的热巧克力,所以特地没有刷牙。 清浅的眸光越过室内温暖的空气,落到伫立在厨房里的那道修长身影上,巧克力的香味依旧。 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没有说话的声音。 屏幕漆黑的手机就摆在之前谢无昉让他坐好的那把椅子上。 “你们打完电话啦?” 谢无昉听到开门的动静,回眸望去时,恰好听见那个熟悉却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嗯。” 他应声,看见显然刚洗过澡的郁白,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早就听到了淋浴的动静。 站在厨房里的男人反倒诧异于另一件事:“你的声音怎么了?” “……”心情惬意的醉鬼连忙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道,“没事,喉咙有点干,喝点水就好了。” 洗澡的时候只有一个人。 但他又很想跟人说话。 ……小声唱歌也算是跟花洒说话吧? 谢无昉就没有再问原因,转身去拿水杯,给他倒水。 郁白走过去,拿起手机,在椅子上老实坐好,也没有再问那通电话的事。 反正谢无昉这会儿的情绪看起来很正常,应该没有跟厉叔叔在电话里吵架,那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完全不好奇这两个人的对话。 保护次元壁,从他做起! 安安分分坐着的郁白接过谢无昉递来的温热水杯,习惯性地说了谢谢,低头喝水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不明来由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所以垂眸注视着他的男人忽然低声问。 “你还想要星星吗?” 哎? 郁白被问得怔住,呆呆地咽下一口温水,微哑的嗓子总算恢复清澈明朗。 他握着水杯,仰起脸茫然地问:“什么星星?” 谢无昉说:“天上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 郁白立刻摇起了头:“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俯视着他的男人听着他的答案,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是小孩子,就不要星星了?” 郁白被问得发笑:“因为只有天真的小孩子,才会以为能要到天上的星星,大人都知道,这是没办法实现的事呀。” 谢无昉却说:“能实现。” 酒后的郁白还是坚定地摇头:“不能不能……反正,我不要天上的星星,也要不到的。” 他说着,眼眸里闪烁起静静的光芒,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不知世事的神明,隐约漾开一点晶莹的笑。 “而且,如果一个大人说想要天上的星星,那他要的肯定不是真正的星星。” “那是什么?” 是多到要用摘星星来形容的无边宠爱,或是远到再也不能相见的逝者离人。 郁白弯起眼眸,为懵懂的神明解答人类的常识:“是除了星星以外的一切东西,这是个很复杂的比喻句,星星有各种各样的含义,在不同的时候,代表了不同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得不到的东西。 闻言,神明沉默片刻,轻声问:“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郁白又被问得呆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洗了个澡出来之后,谢无昉忽然执着于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的他还真有一样想要的东西。 满室馥郁芬芳的香味里,双颊熏红的醉鬼不禁做了一个深呼吸,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要热巧克力!” “……” 男人俊美的面孔上又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无奈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仍在微火慢煮的奶锅,应声道:“马上就好。” 电磁炉显示屏上,按食谱建议设定的时间很快走到了头。 奶白陶瓷杯里缓缓倒入了深色热巧浓浆,表面均匀地撒了一层几近纯黑的巧克力碎屑,和淡褐色的rou桂粉。 沉甸甸暖融融的瓷杯被轻轻放在了郁白面前的餐台上。 谢无昉说:“这是第一份食谱的配方。” 浓郁丝滑的热巧克力很快滑过喉咙,带来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熨帖暖意。 让人无比满足。 “真好喝。”低头轻啜的郁白满心快乐,但不敢大口喝,“就是有点烫,要晾一会儿。” 他放下杯子,拿着小勺子搅动了一会儿,忽然不安分地站起来。 在等待热巧降温的时间里,谢无昉开始按第二份食谱的配方做另一杯热巧,同时留意着醉鬼的动静。 他看见郁白走到了厨房的窗边,盯着被热气熏上一层白雾的窗玻璃,然后抬起右手,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动着,似乎在写什么。 片刻后,大功告成的郁白往旁边让了一点,回眸看向他,故作随意地问:“你觉得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一头棕发皮肤白皙的人类旁边,雾蒙蒙的玻璃窗上,画着一个有些奇异的图案,形状类似于一个圆鼓鼓的小箭头,有点像扑克牌上的黑桃,也有点像斜着放的蘑菇。 和人类世界里尖尖的箭头很不一样。 看见这个符号的谢无昉微微一怔,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直接回答郁白的问题,却问:“你在其他时空里偷看我写日记了吗?” 郁白脱口而出道:“还真是日记啊!” 接着,他迅速反驳:“……什么叫我偷看,万一是你主动给我看的呢!” 虽然并不是。 就算是偷看,他也压根一个字都没有看懂嘛! “……” 谢无昉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同不讲理的醉鬼辩论,而是坦诚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在我们的文字里,是唯一的意思。” 郁白一脸惊讶:“唯一?” 好耳熟的词。 他很快从尚存的理智里翻出了相关的记忆。 “是不是你昨晚跟我说的,互相的那个唯一?” “是。” 原来那个在非人类邻居笔下出现了好几次的神秘符号,是“唯一”的意思。 在醉意里大胆提问的郁白终于解开了始终萦绕在心头的这个困惑。 但还有别的困惑。 他继续问:“那个笔记本的前半部分是不是别人写的?跟你的字迹不一样。” 谢无昉微一颔首:“是我的……同族。” 郁白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猜也是。 “既然你写的是日记,内容应该是在我们地球生活的点滴,那前半本的内容大概率也是日记,因为我记得格式类似……是你同族写的地球生活日记吗?” 郁白越分析越精神,目光亮晶晶的:“所以,你是按照那半本日记来到地球,并在这里生活的吗?就像按照旅游指南去旅行的人类一样?” “差不多。”谢无昉没有否认,轻声道,“你很聪明。” 心头困惑被解开的郁白格外兴奋,视线四处乱飘,扫过玻璃窗上的箭头符号时,又好奇地问:“为什么前半本里没有出现过这个符号?还是我没看到?” “的确没有出现过。” “为什么?祂不是你的同族吗?为什么你经常用这个词写日记,祂却一次都——” 谢无昉平静地打断了他的疑问。 “因为祂彻底背弃了唯一,所以也摈弃了这个词。” “……什么?” 发梢湿润的醉鬼这下是真的有些糊涂了,茫然地挠挠头发:“这是什么意思?” 正握着勺子搅拌热巧克力的男人想了想,在另一种配比的浓郁香气里,认真地为眼前的人类做解释。 “我们生来就要拥有唯一,这是无法违背的本能。”他说,“就像人类需要吃饭和睡觉。” 郁白瞬间面露惊愕。 昨晚听谢无昉说起唯一时,他以为这是一种类似择偶的选择,没想到居然是像吃饭睡觉一样的必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