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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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搭在椅子上树叶的手动了动:“不给你擦,你占我便宜。” 宁向致:“……” “那你想要谁给你擦?”他笑得很假,言语中透着循循善诱的意味,“梁铮,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相好?” 陈子轻的意识清醒了点,他瞪宁向致:“针打了,水挂了,你怎么还在这?” 宁向致气得甩手而出。 . 外面很晒,源源不断的热浪从地面窜上来,不穿鞋能烫得尖叫。 屋檐下不会被阳光直射,梁津川听着蝉鸣看石榴树下飞动的蜻蜓,他被攥过的袖子湿了一块,是汗液留下的痕迹。 不属于他的汗液。 他有些神经质地抠住那块深色印子,撕扯几下。 屋里有脚步声出来,梁津川松手,他向后靠着轮椅,面容沉静地闭目养神。 宁向致去厨房打水洗手洗脸,他轻车熟路,好似是在自己家里。 不多时,宁向致带着快被热风吹散的水汽过来:“津川,你嫂子那么怕打针,以后还是要尽量少让他生病。” 梁津川没搭理。 宁向致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嫂子生不生病这个事,小叔子能干预得了什么。 “他这次为什么会发烧?”宁向致思索,“晚上睡觉没盖肚子,着凉了?” 梁津川削薄的唇微抿。 “我没问,问了估计也不会说真话。”宁向致一副无奈的架势,“你现在的这个嫂子有时候挺任性的,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梁津川没有露出感同身受的蛛丝马迹,更不会有感而发。 宁向致抹掉身前白衬衫上的水珠:“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你嫂子这段时间变了不少,有些变化我觉得蛮可爱的,有些变化会让我头大。” 譬如不喜欢他了这一点。 六月中下旬,寡夫一进卫生所就对他嘘寒问暖,处处事事温柔体贴,既是清新的解语花,也是白腻的肥rou。 突然有天两者全不占了,无法定义了。 七月19号之前,宁向致以为寡夫很快就要假装走不好的扑进他怀里,或者不小心的坐到他腿上,他可以不用负责的解决低俗的生理需求。 七月19号以后,寡夫对他竖起了盾牌,他当成是一场欲擒故纵,是最后的拉扯,后来他低头了,主动了,表白了,屁用没起。 宁向致压下郁闷的情绪:“津川,有些话你嫂子不好说,我想我有必要说一下,我给你嫂子打屁股针的时候,你不适合在旁边看着。” “虽然你是他小叔子,但你已经十六岁了,而不是六岁或者六个月。”宁向致一派正色,“希望你下次能注意点。” 他态度亲和:“当然,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是想把你忽略的部分告诉你,毕竟我年长你快十岁,这是我作为长辈该做的。” 梁津川抬起被攥过的衣袖:“是我要看的吗。” 宁向致的面色发沉,这袖子让他复习打针前的一幕,他按按抽动的太阳xue:“你嫂子把你当作一个小孩子。” 梁津川机不可察地顿了一拍,他放下手臂,唇边没什么意义地扯带了一下。 宁向致看了眼烈日:“你回屋歇着吧,我留下来照顾他。” 梁津川转着轮椅掉头。 宁向致目送小残废支配轮椅进屋,最近让嫂子照顾好了,脸上身上凹陷的皮rou都在逐渐长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面无人色。 几年前没残废的时候,他的模样是出了名的好,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差。 现如今,长开了的模样正在恢复,性格更差了。 从里到外的渗着不定因子。 似乎村里人有体会,就他的嫂子看不出来,感觉不到,把他当个可怜无助离不开人照料的孩子。 宁向致同情却不怜惜小残废的遭遇,根据他的了解,小残废不是话多的性子,不和他的嫂子家长里短,更不会过问他嫂子的情感问题。 因此宁向致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假话和假身份被识破。 哪知梁津川竟然提了。 还是第一天提的,如此得快速。 …… 陈子轻气冲冲地找宁向致争吵理论:“没有的被你说成有的,你这么能说,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你胡说八道的本事排第一,没几个敢排第一。”陈子轻围着宁向致转圈,嘴里不客气地批判,“我什么时候跟你睡觉了啊,你什么时候是我情夫了啊?” 宁向致被他转得头晕,叫他别转了。 陈子轻自己也晕,可他偏要转,他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你还要和我一起照顾津川,我们三是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一家人,这事你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宁向致面部臊红,他难堪气愤,随手就把一盒药丢了出去。 陈子轻抖了抖。 宁向致绕过柜台把药捡回来。 陈子轻两手按着台面:“就因为你乱说,害得我要跟津川解释,我都不知道从哪……” 宁向致不快不慢地打断:“可以是真的。” 他深深地看了寡夫好一会:“只要是真的,你就不用解释了。” 陈子轻觉得宁向致是大尾巴狼:“那我还是解释吧。” 宁向致一口老血冲到了嗓子眼。 陈子轻刚才情绪起伏过大,这会儿发xiele一通,人就疲了,他扶着台面去卫生所门边的长板凳上坐下来。 眼前投下阴影,陈子轻没抬头,宁向致弯腰凑近,判断他喷洒过来的呼吸:“你没退烧,我再给你打一针。” 陈子轻十分嘴硬地说:“我退烧了。” 宁向致哭笑不得:“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陈子轻死不承认:“我体温上去是因为被你气的。” 现在的他是低烧,物理降温就可以了,打什么退烧针,不打。他坐着缓了缓:“你技术不行,戳我那一针害得我坐板凳都疼。” 宁向致先是被怀疑人品和作风,这会儿又被怀疑行医技术。他怒从心起,碍于长期以来的形象说不出脏话:“这片村子,上到百岁高龄,下到刚出生的婴儿,都是我看的病我打的针,我技术不行?” 陈子轻很坚持自己的看法:“反正你把我屁股打疼了。”被戳的地方是青的。 宁向致的怒气一凝,这是恃宠而骄?还说不喜欢他了。他的唇角难压下去,干脆背身:“你回去休息天把,卫生所这边我替你担着,不会扣你工资。” 陈子轻难以置信:“真的吗?” 宁向致“嗯”了一声。 陈子轻站起来走几步,不确定地回头问:“那我真走啦?” 宁向致摆手。 何止是恃宠而骄,还…… 人跑没了。 宁向致大步走到门外,他发现寡夫头也不回,烧没退就撒腿就跑,生怕自己后悔。 一个带着拖油瓶,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寡夫,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精力,他不捕风,他很现实。 起初只有生理反应,无关感情,那就别牵扯不该牵扯进来的。 宁向致转身回卫生所,他应该不忘初心。 . 陈子轻回去的半路遇上村里人,搭了趟顺风车。 木头打的板车被壮汉拉着,丝毫不吃力,他身强体壮还会小把戏,采了一把沿途盛开的野花给车上的俏寡夫。 陈子轻稀里糊涂地抱着野花进门。 梁津川在石榴树下,手上一根长竹竿,竹竿另一头用铁丝做了个钩子,他在钩树顶的石榴,地上躺着好几个被他钩下来的石榴,都很大个。 陈子轻来了点精神:“津川,你在钩石榴啊,我来帮你……” 梁津川厌恶地朝他扫了一眼:“什么野花都往家里拿,我家是垃圾场?” 陈子轻默默地掉头出去,他再进来时,手里已经空了。 “我把野花丢门前的沟里了。”陈子轻走到树下,他望着梁津川钩石榴,“不要我帮忙吗?” 没回应,那就是不要。 陈子轻屁股上打过针的位置本来就疼,板车又颠,尽管他特地侧卧了一路没去碰那半个屁股,还是加剧了疼痛,他隔着裤子摸了摸屁股rou:“我之前喜欢宁向致,现在不喜欢了。” 梁津川钩住了石榴,他往下扯,力道漫不经心,却能让破碎的没破碎的叶子都掉下来。 陈子轻把落在脸上的叶子拿掉:“我也没和他睡过觉。” “咚” 石榴被钩下来,咕噜噜滚到轮椅脚前。 陈子轻两手撑着腿半蹲下来,他凑到梁津川的眼前,认真地说:“津川,我长时间内都是以照顾你为主。” 梁津川似是不屑一顾。 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将来我要是有了想要结婚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人介绍给你。” 将来会再婚。 会把人介绍给他这个小叔子。 梁津川弯腰去捡石榴,他重心不稳,上半身要往地上栽去。 陈子轻离得近,完全可以及时伸手拉住,可他一慌,整个人跪趴在轮椅前面,跪趴在残缺的两条腿之间,用身子撑住了前倾的男孩。 有一抹微凉埋进他汗津津的脖子里,他怔在了当场。 下一刻,那微凉就立刻撤离。 陈子轻用手蹭蹭脖子,他回过神来,冲转着轮椅离开树下的人喊:“诶,津川,树上还有石榴没钩下来,你不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