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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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侍卫厉声。 谈善:“你先说说,他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的酷刑。” 有人抢先:“他行窃,偷了我们公公好几两金子。” 吉祥猛地抬头:“干爹从不做这等事,那些……那些玉器本就是他当差得来的。干爹年纪大了,就指着这几样东西出宫养老。你们,你们竟想将他活活打死,据为己有!” 角落放着一个小木头箱子,谈善弯腰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这事好解决,你们分别告诉我里面有多少金银,头钗各多少,谁答对了就是谁的。” 黄有福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咱家是谁,御前那位掌事公公咱家都是说得上话的。” “里面有多少银钱,今日谁来都是咱家说了算。” 御前那位掌事公公…… 吉祥一抖,用染了血的手指去抓谈善的衣角。 谈善一动不动,沉默一会儿,说:“那就可惜了。” “我本来不喜欢仗势欺人。”他懒散地笑了笑,“既然你这么做,我也这么做。” 吉祥赫然睁大眼,他忽地回过神,将目光再一次投向沾了自己血迹的锦靴。 ——那里绣着一只孔雀,孔雀翎在初生阳光下显出七彩绣线颜色。 黄有福气得唇瓣颤抖:“你……你!” 一道洪亮声音打断:“他管不得,本官可管得。” 谈善心里奇怪,他还没有转过身,黄有福见到来人的一刹脸色煞白,“扑通”跪在地上:“薛大人!” 薛大人? 谈善莫名其妙地回头,一颗圆脑袋凑到跟前。他正想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瞪了他一眼,骄傲道:“看什么。” 谈善:“我见过你吗?” “好啊黎锈!你竟然不记得我。”对方吱哇乱叫,一把锤在他胳膊上,这一下力大无穷,差点给谈善锤出内出血。他咬了下牙,捂住胸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薛长瀛!” 薛长瀛满意了,负手,有模有样道:“大胆黄有福!在禁宫内滥用私刑,来人,拖下去,杖三十。” 他身后侍卫迅速上前。 “你怎么长成这样了。”薛长瀛疑惑地上下打量,“跟以前不一样。” 谈善:“……你也不一样。” 薛长瀛咧出一口白牙:“黑了不少是吧,我回来给我娘敬茶,她吓得摔了茶杯,问我爹这个黑炭是从哪儿来的,长得恁吓人。”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知道……” 谈善想说“你不知道黎锈死了么”,刚说一句薛长瀛迫不及待:“过了十五我就没去宫里了,我跟我爹说读书写字这事儿我做不来,要跟他去练兵,给我爹愁得揪掉半边胡子,第二日一早就来宫里告罪了,说犬子顽劣,有负皇恩之类的……不说了,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叫人去找我,我就在乾清四所当差,捞了个侍卫长当。” 谈善真心为他高兴:“那挺好。” 当年在元宁殿当伴读可憋坏薛长瀛了,他从早到晚就指着跟谈善一块儿去膳食房偷猪蹄。要不然他真是要饿晕在宫里,黎锈这人对老子有再生之恩。薛长瀛握住谈善的手,情真意切道:“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谈善:“……炖猪蹄的地方在尚食局,整个姜王宫就那地方最好吃。” “娘的。” 薛长瀛这人还是有点疑心的,但猪蹄这事儿他跟黎锈双双发誓,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心里怀疑之情顿时打消,大笑说:“还是你懂老子。” “这俩人,你准备放哪儿。”薛长瀛瞥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吉祥和老太监。 谈善:“我想想。” 那名老太监抽搐了一下,声若蚊蝇。吉祥连忙凑过去听,听见一句:“去找……去找御前王公公,王公公。” 谈善和薛长瀛齐齐一顿。 - 王杨采开门时一愣:“这是……” 他才与谈善这具身体远远打了个照面,也不大认识。 谈善冲他“嘘”了一声,解释道:“这位公公受了伤,叫来找您。” 王杨采披了件单衣,摸索着去点灯。他实在是个好人,用油灯在吉祥眼下一晃,皱了眉,又去照那名老太监,面露震惊。 谈善:“公公可是不方便?” “快进来。” 王杨采抹了把眼角湿润,把人扶进来:“方便,方便,此人与咱家一道进宫,后来各自入了不同宫侍奉主子,才断了联系。” 谈善站在门口看他小心翼翼去掀对方黏在腿上的血衣,那小太监站在一边无声地往下流泪,帮忙时手抖得厉害。 宫里太监宫女生了病,大多自生自灭,熬得过去便熬过去,熬不过去草席一卷送进乱葬岗,连个安身处也没有。 谈善靠在门框边,突兀道:“有酒吗?还有匕首,越锋利越好,让我试试。” 他卷起袖子,将刀在火上烤了一遍。 三盏灯烛,照亮血rou模糊的一团。 谈善敲了那小太监的脑门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样问,不知道为什么,叫人也不好自称“奴才”这样的字眼。 “叫……叫吉祥。” 吉祥被敲得一愣,呆呆抬起个脑袋。 “很快。”谈善冲他一笑,“不要害怕。” “按住他,别让他动。” 动手时血腥味逼得胃里作呕,谈善硬生生忍下去,睁着眼,对着皮rou黏成一团的老太监说:“抱歉,忍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