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毕婠婠被看得发毛,抬手摸了一下脸,“怎么了?” “没什么。”简若沉眉眼一弯,勾起唇角,温和地笑了起来,“不等他了。等炸楼案结了,我再请大家到船坊吃饭,虽说有点咸,但味道还是不错的,是不是?” 毕婠婠一下子就想到了过三遍水都有辣味的农家小炒rou,又怕又馋地舔了一下嘴唇,注意力一下子飞走了。 再回过神时,面前已经没了简若沉的影子。 · 简若沉坐车回了家。 与另一位康纳特见面的事,还得和罗彬文商量过后再做打算。 毕竟精神领袖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 罗彬文手里拿了叠文件夹,与简若沉在书房里对坐着,逐字逐句介绍这位教授,“奥利维·康纳特·基思先生,是你外公的表妹与另一个英国贵族生下的女儿的儿子。” 简若沉:…… 这关系也太远了。 罗彬文拿出一份印着基思先生全名的文件,“康纳特只是他的中间名之一,英国贵族的名字都很长,中间名一个串着一个,对外展示什么中间名,全看个人选择。” 简若沉看着文件上足足三行的名字沉默了。 真是难为奥利维·基思在这么多中间名里选出一个康纳特。 就这么一个举动,足以说明他并非外界传闻那样,对遗产没有觊觎之心。 任何借口都抵不过选择所体现出来的动机。 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该看他做了什么,该看他最终能得到什么。 结果,才是人心的映射。 简若沉指尖抵着纸张边缘摸索,“罗叔,您为什么会觉得康纳特对遗产没兴趣?” 罗彬文坐阵康纳特多年,在“母亲”去世之后稳住了家族企业,这种人不可能会盲目信任奥利维·基思的一面之词,其中肯定还有他不知道地事。 “奥利维·基思做了什么?”简若沉问。 “他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办学术沙龙,参加学术聚会,搞研究基金了。”罗彬文耸了下肩膀,“奥利维·基思痴迷于天体物理与数学。五年前他因为学术立场被英国那边的研究会排挤,于是将工作地点转到了香江。” 四年前…… 简若沉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时间有点巧合,我就是四年前被江鸣山找到的。” 无论奥利维·基思是在江鸣山找到原主之前来,还是在江鸣山找到原主之后来,都有点微妙。 但也不能硬把人往有罪的方向上靠,还得再看看。 “还有没有别的?”简若沉低声问,“他性格怎么样?” 罗彬文眼睛往上瞟,想了又想,憋出一句:“还可以。他并未主动跟我接触。你母亲失踪那段时间,很多人都来打听遗产的事,但他并不在其中,所以……” 简若沉了然。 所以罗彬文才会坚定的认为一个将毕生精力和积蓄投入学术研究中,且不善言辞,不善社交的终身教授不可能觊觎财产。 换做任何人碰上都会这么想。 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却与奥利维·基思选康纳特这个名字做中间名相悖。 简单来说,就是逻辑不通。 简若沉沉吟半晌:“康纳特这个中间名对奥利维·基思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比如救了他的实验项目,给他造了个研究基金之类的。” “没有。”罗彬文也觉察出疑点,三行长的中间名,为什么偏偏选了康纳特? 既然想要撇清关系,为什么不再彻底点? 从这个中间名来看,奥利维·基思以康纳特这个中间名活跃在学术界,假设他最终继承了遗产,便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只会觉得他走运。 越是深挖,便越让人觉得蹊跷。 简若沉蹙眉理了理手中的文件,沉声道:“既然他是香江大学的教授,那我就先去听一听他讲的课。” “罗叔,三天后,你以康纳特集团要开发天体物理科研项目基金之类的借口为由头,请他到皇记吃饭。” 这个试探可谓是对奥利维·基思表现出来的样子迎合到了极致。 如果他真的事一个痴迷学术又被主流学术圈排挤的教授,就一定不会拒绝。 罗彬文脸上挂起欣慰的笑。 他不怕小少爷思虑周全,就怕小少爷和小姐当年一样聪慧有余,性子却太天真。 还好简若沉不是。 他立刻把奥利维·基思的课表放在了简若沉手边,“明天下午四点,有一节他的公开讲座,公开讲座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学术追求和讲课水平,您或许会想听。” 简若沉捋了一把扎起来之后仍然长至腰间的头发。 来了小半年,头发也长了些,顶着这么一头长发去听讲座是在显眼,还是剪了吧。 今天就剪,不等江含煜的庭审了。 反正江鸣山、江含煜和陆堑的案子都结束。 江含煜的案子虽然还没有开庭,但他的路也走到了头。 就算法官格外“开恩”,国际刑警华国中心局也不会放过他。对他轻拿轻放,只会让香江的间谍们更加猖獗,更加胆大,最终让香江变成一个间谍中转站。 江含煜身上的政治意味太重,中心局绝不会轻拿轻放。 简若沉揪了揪马尾,看像罗彬文:“我想剪头发。” 他拿手比了比脖颈末端,“剪到这里。” 罗彬文微微一怔,“不想要长头发了?” “不方便。”简若沉笑得狡黠,手在脑袋上比划,“半案出外勤时我这个颜色的头发太显眼了,稍微剪短点方便弄一顶黑色的假发带。罗叔,您也是黑头发,您想不想看看我黑发的样子?我自己的头发……弄一个跟您很像的发型怎么样?” 罗管家看mama的眼神跟关应钧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 如果没猜错,罗彬文应该很喜欢康纳特女士。 喜欢到曾幻想过自己成为她的丈夫。 毕竟罗彬文说过:康纳特这一辈只有一个女孩,她生出来的孩子,无论父亲是谁都可以继承康纳特。 这句话的立场实在耐人寻味。 罗彬文几乎立刻被诱惑了。 他与笑吟吟的简若沉对视一瞬,叹息道,“谁能拒绝您呢?我去拿剪刀。小少爷,请您去盥洗室等一等。” 一小时后,随着簇簇潮湿的发丝落下,额前的刘海被修成得细碎而富有层次,长发便从及腰修成将将及肩,发梢尾部微微翘起,勾起细小的圆弧。 简若沉在温热的吹风机风里昏昏欲睡,一睁眼,便看到了崭新的发型。 他甩毛似的甩了下头发,对着镜子笑,“罗叔手艺真不错。” 罗彬文语调里带上轻微的炫耀:“您喜欢就好,这毕竟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 次日上午八点,西九龙总区警署让乔觉民在指认陆荣的口供上签字,又确认过录像后,正式起诉乔觉民,并将其移交法院。 下午三点五十。 简若沉戴着一顶静心修剪后和真发差不多的微分碎盖的黑色假发,鼻梁上架一副银丝平光眼镜,穿着黑色运动服,坐在了讲座教室后排。 讲座还有十分钟开始,后排的同学却仍在交头接耳,频频回头。 这谁啊? 怎么帅成这样? 姿态那么正,脊背那样直,连垂着头的时候,颈椎好像都和别人的弧度不一样,看着就觉得有气质,那白玉似的手指撑着面颊,另一只指间夹着只黑色的长杆签字笔漫不经心地转,笔杆几乎要在指尖翻出花来。 松弛又肆意,英俊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这么帅,到底哪个院的? 怎么既眼熟又陌生? 第110章 这是谁? 今天有点热。 关应钧结了半山雅居炸楼案之后闲不住, 乔装打扮一番,想进香江大学打探一下减肥药的事。 刚找了个靠近艺术系的冰室落座,还未翻开菜单, 就听隔壁桌的男男女女语调兴奋地讨论:“我听说, 康纳特教授的公开讲座上有个帅哥!” “咦?康纳特教授?哪个康纳特?是那个咳咳——”说话的高大男生清清嗓子,沉声模仿:“康纳特只是低调,不是死了!的那个康纳特?” 同桌的女生被他逗得前仰后合,捂着嘴道:“他教天体物理的,我们学芭蕾的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私事。” 另一个长着头金色小卷毛的男生脚尖在地上戳了戳, “天体物理到底学什么?难道他们天天看星星?我对死板的理工男没什么兴趣。但帅哥看星星,我还挺感兴趣的。” 女孩们对视一眼, 用粤语交头接耳, “啧, 英国佬。” 关应钧:…… 这聊的什么? 正当他想换一桌坐,看看有没有人聊减肥药的时候。 隔壁桌的女孩接着转成英语道:“据说那可是个有钱的帅哥。” 模仿康纳特的那位壮硕男同学道:“再有钱, 能比社科院的简若沉有钱?” 小金毛苦着脸,“简若沉那张脸,真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 长得太神圣了,特别是他的头发, 什么样的血统能长出那么漂亮又长又直的头发,像精灵一样。” 关应钧的冰咖到了。 他嘴里噙着吸管, 身体微微后仰, 靠在椅背上,忽然就想到第一次去海滩上吃夜宵时, 简若沉喝多了烈啤,醉倒在他风衣上睡着的样子。 白金色的发丝在身后铺开, 丝丝缕缕地卷着,有几缕还缠在了他的风衣扣子上。 现在想起来,竟觉得海滩上所有细碎的月光都落在了少年的身上,把他照得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