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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氏族 第7节

    最终,太祖夺得天下。

    太祖没有辜负赵氏,登基之时,便立下传国祖制,往后大齐皇帝的四位一品妃中,必有一位赵氏嫡女。且赵氏爵位传命,世代镇国公,与国同休!

    如此尊荣,冠绝天下,无人能及。

    自那之后,赵氏便成了大齐皇朝将门第一勋贵,在朝廷中枢主事军方最高衙门——大都督府,在地方上坐镇北境雁门关,为皇朝把守北境最重要的一座国门。

    时至今日,大齐八代皇后半出赵氏,这样的高门望族,在大齐境内没几个人惹得起。

    “赵公子放心,该代州府衙做的事,我们绝对会尽力办到。”面色难看的范别驾在这里再也呆不下去,拱手告辞。

    赵宁只是礼节性站起身,并未相送。

    不是他故意拿大,威逼范别驾和代州府衙,而是他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坐下后,他招呼人手:“派人去府衙,带着我的口信,跟他们去雁门关的人同行。”

    “是。”

    前世,赵宁在遇袭受创后,他的父母得到消息,立马返回代州城探望,却不料在半途遭遇大难。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向代州府衙寻求帮助。

    这不仅是因为赵氏自恃身份,认为靠自己就能解决问题,也因为大齐现在文武不合,如果不是公务需要,互相之间都不愿意接触。

    尤其是将门勋贵,对文官集团敌意深厚。

    而赵氏的这个应对,正是布局者想要的,这便有了后来赵氏高手损失惨重的情景。

    赵宁要避免赵氏重蹈覆辙,并且抽丝剥茧逮住布局之人,就得跟前世做不一样的选择:叫代州府衙出力,把事情闹大,让大齐的官府体系、国家机器来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单靠赵氏。

    这是他威逼范别驾的用意。

    他派人带去雁门关的口信,就是让他的父亲不要离开雁门关。他没有写书信,是因为他知道,这样就有自身意图暴露的风险。

    第八章 郎情妾意

    “公子,追击赵玉洁的人手回来了。”有修行者来禀报。

    “如何?”

    “跟丢了。”

    得到这个答案,赵宁并不意外。对方毕竟是御气境中期,就算带着个人,也非一群锻体境修行者能够追上的。

    “在何处跟丢的?”

    “长治坊。”

    长治坊的一座四进院落里,灯火辉煌人影幢幢,穿廊过院的丫鬟仆役们,无不低眉颔首小心翼翼,好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宅子主人,被降下重责。

    “三公子,她的伤已经上药包扎,丹药也已服用,现在没有大碍了。”

    屋前的回廊下,站着一名身材颀长、面相阴柔的青年俊彦,原本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一名女修行者从屋里出来时,他立即紧张的望过去,听完对方的禀报,不由得喜上眉梢,两步就跨进了门槛。

    珠帘隔开的里间矮塌上,靠坐着一名哪怕是面色发白,依然楚楚动人的女子,病态没有让她变得难看,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美,看得青年公子爱怜之意大起。

    “赵宁这鸟厮真是疯了,竟然把你伤成这样,我非得宰了他不可!”青年公子怒不可遏,好像赵宁若是站在他面前,他就会立即生吃了对方。

    “范公子不必如此恼怒,别气坏了身子。”

    半躺在塌上的正是赵玉洁。

    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此刻正用看伟岸英雄的目光看着青年公子,“今夜若非范公子及时搭救,我只怕已经命丧九泉。这份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永生不敢相忘。只是连累范公子涉险,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只要能救你,我哪怕是死了,也心甘情愿,还说什么涉险不涉险的!”范青林搬了个凳子在矮塌旁坐下,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范公子待玉洁真是太好了,倒叫玉洁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相报。”说着,赵玉洁眼眶泛红,微微低头,两滴清泪滑落脸庞,浅浅低泣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你说,让我做什么,我现在就为你去做!只求你别哭了......”范青林只觉得心痛如绞,立时乱了手脚。

    赵玉洁抹着眼泪,声音哀婉:“我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成了江湖上的一介浮萍,来日还不知该何处安身,怎么过活。范公子今日搭救之恩,也不知何时才能相报了。”

    范青林心头一热,以身相许四个字差些脱口而出。

    好歹是临时打住了,他连忙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我范青林在,你怎么会成为浮萍?你且放心,从今往后,我定会好生照看你!范家虽然比不得赵氏,但也是名门大族,必然能护你周全!”

    “真的吗?”赵玉洁抬起头,满脸天真的惊喜与希翼,又不敢置信的喏喏相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范青林一副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捧在赵玉洁面前让她瞧个真切的样子,“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总该是明白的,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跟着跑到代州城来?自打一年前我们在京城相遇,我就一直希望你能......能......”

    范青林脸涨得通红,正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就感到手背一片冰凉滑腻,却是赵玉洁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能得范公子垂青,真是老天怜惜玉洁......”

    “玉洁,我......”

    “不要说,我都知道......”

    “那你......”

    “我答应你便是。”

    “好,好,太好了!”

    他俩正在这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丫鬟忽然在门外禀报,说是大人回来了,叫范青林过去。

    听闻父亲归来,范青林只得暂别温柔乡,一步三回头的离了赵玉洁。

    范青林离开后,赵玉洁脸上的柔弱深情渐渐消失,明媚动人的双眸变得煞气如铁,其中蕴含的仇恨之意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一年前,她跟范青林在京城偶遇,之后对方便千方百计接近她,只是碍于她是赵氏的人,一直没能得手。

    赵玉洁很清楚自己对男人有大吸引力,四五年前,还没到赵氏的时候,就“刻骨铭心”的体会到了。这一路走来,几乎没人可以对她不动心,即便是那个收养她的义父。

    所以她明白范青林只是垂涎她的美色,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无非是她的身体而已,不会真的关心她的处境命运。

    她要做的,就是利用范青林的这种心思,借范家暂时保全自己,之后再寻机获得更大利益,增强自身实力。就像对待赵宁那样。

    她虽然还很年轻,但过往曲折黑暗的经历,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对付男人,尤其是被下半身左右了思维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赵玉洁眼眸恢复清明。

    “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想来今日去赵家大宅,劫走那个赵氏女子的人,就是你了?”范青林刚刚跨进正院大厅的门槛,还没来得及请安,就听见了一个威严正中的声音。

    “孩儿见过父亲。”

    范青林规规矩矩行礼,“孩儿想着,赵玉洁今日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手下毕竟还有一帮人,对我们也是有用的。再者,总不能让他被赵家审讯,再供出我们来。”

    在赵玉洁面前,他是为情所惑的痴情郎,到了自家父亲面前,他便成了行事章法严谨的贤子。

    坐在正堂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代州别驾——范钟鸣!

    “原本,若是赵玉洁的人能行动成功,我们就不必露面。现在可好,赵玉洁完全暴露,赵宁那小子又对府衙表现了极大不满,刺史不敢在明面上得罪赵氏,对此事可是盯得很紧。现如今,满城都是府衙修行者带领的搜查队。”

    范钟鸣端起茶杯品了口茗,瞥了范青林一眼,“局势对我们已经很不利,但该做的事却必须得完成。往下我们该如何行动,你有什么看法?”

    范青林知道这是父亲在考验自己,想了想,试探着问:“父亲,我们所求的,无非是通过对付赵宁,引诱赵北望离开雁门关,为那些人创造出手的机会而已。

    “今日虽然没能重伤赵宁,至少也让赵氏死了不少人,叫他经历了生死之险。他可是赵北望唯一的儿子,赵北望得知消息后,还能不回来看看?”

    范钟鸣放下茶碗,“刺史派人去雁门关报信时,赵宁那小子派了人过来跟随。你说,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

    “他怕府衙的人修为不够,到不了雁门关?”

    “当然不是。”

    “他怕府衙的人到了雁门关,却说不清事情?”

    “自然也不是。”

    “那他派人跟着做什么?”

    “这......莫非,他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带给赵北望?”

    “什么样的话,不能等赵北望回到代州城,再亲口对他说?”

    “......”

    “除非,他要带去雁门关的话,就是不让赵北望回代州!”

    “这怎么可能?!”范青林怔了怔,“他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他还能知道我们的谋划?这更不可能!”

    “此事绝密,而且筹划多时,天衣无缝,他赵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如何能知道?”

    范钟鸣端坐如雕像,虽然说着惊天动地、危险重重的大事,却语调沉缓,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大气。

    他继续道:“但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是怎么能使用‘千钧’的?赵北望修炼多年,才在最近完全掌握《千钧诀》,有了驾驭‘千钧’的资格,他赵宁凭什么现在就能?”

    范青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的确解释不通。

    “父亲的意思是?”范青林知道父亲在范家,一向以智慧超群著称,旁人理解不了的事,对方却未必没有答案。

    然而这回,范青林失望了。

    “为父也想不到缘由。”

    “......”

    “不过,有一件事却已经可以很确定。”

    “什么事?”

    “赵宁此子,的确是赵氏百年一遇的修行奇才!”

    “的确。若非如此,也不能现在就掌握《千钧诀》。”

    “之前我们认为,杀不杀赵宁无关大局,但现在看来,他必须死!”

    “他若不死,来日修为大成,如果知道我们如今所谋之事,范式必遭灭顶之灾,谁也阻止不了!”

    “就算他给赵北望带了口信,让对方不要离开雁门关,但——听闻自己的儿子死了,赵北望还能不立即赶回代州城?”

    “孩儿明白了!”

    “这件事你亲自去做,务必不能出半分差池。”

    “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