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谋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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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嬷嬷偷偷看了任瑶期一眼,见她果然是怒容满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听院子里的丫鬟说,这几日三小姐与五小姐的关系并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了。可是她是最清楚任瑶期的性子了,尤其是在还挨了任瑶华一个巴掌的情况下,是怎么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可不是嘛!小姐您也是夫人嫡出的,可是到了三小姐那里,您连个庶妹都不如!” 任瑶期想了想,突然笑了。 朱嬷嬷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小姐?” 任瑶期朝朱嬷嬷招了招手,朱嬷嬷将耳朵凑近了些。 “嬷嬷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出这口气!原本我还想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忍她一忍的,不想任瑶华她才回来几日就这般嚣张,对我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是不想再忍她了,定要将她再弄到庄子上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朱嬷嬷面上一喜,忙道:“那小姐您有法子了吗?”难怪这几日都没有闹起来,原来五小姐是在找机会。 任瑶期点头:“这是自然。我今日发现了任瑶华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朱嬷嬷一愣。 任瑶华笑了:“你知道今日祖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吧?八meimei被禁足了。” 朱嬷嬷想了想,小心道:“听说是八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将脏东西带进了内院?” “其实根本就不关八meimei的事,这是任瑶华在背后捣鬼!”任瑶期一口咬定。 朱嬷嬷眼珠子一转:“小姐此言当真?” 任瑶期斜了朱嬷嬷一眼:“自然为真,我是听说今早那个污蔑八meimei的婆子是任瑶华的人。只要我去将这事儿告诉五婶婶,你猜五婶婶会饶了她吗?她才回来就做出这种陷害姐妹的事情,祖母定是会将她又打发到庄子上去的!这一次她想再回府,那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朱嬷嬷琢磨了一会儿,想着以五太太的性子,确实是不会让任瑶华好过。 “小姐说的对,弄走了五小姐,这院子里还是您最大!” 于是,任瑶期带着朱嬷嬷去了五太太的院子。 五太太刚从祠堂偷偷看完任瑶玉回来,正在为怎么把女儿弄出来的事情发愁。听闻任瑶期过来的消息,还有些奇怪。 等任瑶期行完礼毕,五太太也懒的与她寒暄,直接道:“你倒是稀客。” 任瑶期知道五太太自来就不喜欢她们,便开门见山的将自己之前对朱嬷嬷的话重复了一遍。 果然,五太太愣了愣之后,恨的咬牙切齿:“任瑶华!她竟然敢!” 任瑶期与五太太同仇敌忾:“她有何不敢的?您不知道,自从她回来之后,我可被她给欺负掺了!平白无故打了我一巴掌不说,今日又将我叫过去狠狠教训的一顿!我任瑶期与她势不两立!” 五太太见她比自己还激动,倒是冷静了些,看了她一眼道:“可是,任瑶华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将八meimei赶出荣华院,她自己住进去!” 五太太皱眉,摸着茶杯沉吟了片刻:“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任瑶期闻言似是有些犹豫,悄悄往朱嬷嬷那里看了一眼,朱嬷嬷朝她鼓励的眨了眨眼,任瑶期轻咳一声道:“哦,这个…这个是我自己从任瑶华的丫鬟那里听到的。” 她们主仆这番互动看在五太太眼里却是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五太太想着,莫非任瑶期这话其实是从朱嬷嬷那里听来的? “这是你身边的朱嬷嬷?”五太太的目光再朱嬷嬷身上转了几圈。 朱嬷嬷忙低头做恭谨状。 任瑶期点头,有些没心没肺:“五婶婶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朱嬷嬷是我的心腹,平日里没少帮我的忙。” 五太太闻言却是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这朱嬷嬷是谁的人,任瑶期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 “五婶婶?你什么时候去祖母面前揭露任瑶华呀?”任瑶期急切地道。 “哦,这个…先不急,我还得去查证一番。”五太太敷衍道。 任瑶期又看了朱嬷嬷一眼,然后道:“对对对,事关重大,确实是要自己去查一查才好。这个六安家的是莺儿的婶婶,莺儿又是我娘的人,以前在紫薇院的时候最是听任瑶华的话了,这事儿你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五太太听着有些漫不经心,却是问起了别的事情:“我许久没见到你姨娘了,她最近在忙什么?” 任瑶期道:“姨娘她这几日病了,一直没有出门呢。” 五太太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哦…又病了啊?这到像是她的性子。” 第16章 大姑 五太太林氏与方姨娘其实是自幼就认识的,名义上,还算的得上是表姐妹。 只是林氏作为正室,自恃身份,向来就不屑与方姨娘之流往来,平日里见到了也都是当作没看到。 任瑶期在林氏这里又磨蹭了一会儿,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暗示任瑶华是陷害任瑶玉的幕后黑手。 等任瑶期走后,林氏便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孙嬷嬷去外院查探此事。 孙嬷嬷在任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嬷嬷了,很快就将这一层关系调查的一清二楚。 “太太,这三小姐性子也太狠毒了些,竟然使出了这等手段!”孙嬷嬷气道。 林氏却是轻敲着小几琢磨了许久:“我倒是瞧着这事儿不像面上这么简单。” “太太的意思是?” 林氏慢条斯理道:“我祖母曾经说过,上赶着的都不是买卖,人家巴不得想让你知道的消息多半不是真相。今日那朱嬷嬷不怂恿着五丫头来这一趟,我倒真的会信了也不一定。” 孙嬷嬷一惊:“太太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挑拨您与那边的关系?” 林氏皮笑rou不笑:“是故意挑拨还是想要借此机会一箭双雕,我们不妨再等等看。以那女人的心机,一出手绝对还会留有后招。” 孙嬷嬷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太太说的是方” 林氏漫不经心的用铜钎子拨弄着那青铜三足刻梵文的香炉子里的香灰:“做姑娘的时候我就最厌恶她那副作态,明明是庶女的贱命,谱儿却是摆的比谁都大。偏偏又喜欢玩阴的。你瞧瞧我那位表姑姑,也是个厉害的吧?一屋子的庶子庶女,哪一个不是被她收拾得俯首帖耳到了她面前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的?偏偏就她们姐弟两人得了好,如今她兄弟可是已经做到正七品知县了。” 孙嬷嬷笑道:“奴婢倒是觉得这位姑太太是个慈和人儿,据说方家那位庶出的少爷也都是亏了她的上下打点才能谋到这份差。换做别家的主母,不变着法儿的打压就算不错了。” 林氏笑睨了孙嬷嬷一眼:“你当我那表姑姑真是吃素的不成?她自己虽然只生了一个傻儿子,庶子可是有五六个的。你当她当年为何独独挑了方姨娘的兄弟好生栽培?” “这是为何?” 林氏撇了撇嘴,极为不屑:“还不是因为方雅茹跑到嫡母面前表衷心,上赶着来任家做了妾?要知道做妾就等于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别人手里,我们老太太与方雅茹的嫡母可是嫡亲的姐妹,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告诉嫡母她这一辈子都跑不出她的手掌心。她这么一表态果然正中嫡母的下怀,她兄弟也因此在方家众多庶子之中脱颖而出。” “这么说起来,这位方姨娘对自己兄弟倒是不错,肯为了兄弟的前程这般牺牲。” 林氏闻言一哂,拿着手中的铜钎子摇了摇:“你啊,你不了解她。我表姑姑有六位庶女,却是个个嫁的寒碜,唯有一个嫁的高点儿的,那男人还是个痨病鬼!独独她,因为是到任家来做妾,表姑姑碍于情面给她的嫁妆比别的庶女多了十倍不止。且咱们老太太也看在表姑母的面儿上对她另眼相待。她兄弟因承了她的情,如今更是她在任家最大的后盾。你瞧瞧她的算计,你能算的她这么精吗?” 孙嬷嬷感叹着摇头:“奴婢不能,奴婢就是个奴才命。” 林氏冷笑:“她是个不认命的。非但不认命,还喜欢挣,喜欢抢,偏偏又要将自己给摘干净了。用句糙话讲就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那这事,咱们就先瞧着?”孙嬷嬷犹豫着道。 林氏皱了皱眉,眼中不掩忧虑:“玉儿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只是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才会气消。” 说到这里,林氏面色一狠,“我母亲再三叮嘱我不要轻易与她对上,说她心思太深,怕我吃亏。可是她若真的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来,我一定要让她好看!外院那边你继续仔细盯着,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即来报与我知晓。” “是,太太。” 下午,喜儿过来告诉任瑶期,已经照着她吩咐的那些安排好了。 任瑶期今儿一早已经将喜儿打发回去伺候李氏了,她这会儿过来是替任瑶华传话的。 说话之间,喜儿还不忘好奇的打量任瑶期,神色之间却是真正欢喜的。 对于姐妹两人如今的和睦,李氏身边的人没有不高兴的。 晚上,众人去到荣华院昏省的时候,任老太太便当众说了让任瑶华搬去荣华院的话。 为自己女儿求情被老太太无视的五太太林氏,看了一眼任瑶华,心中对自己的怀疑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 她问过任瑶玉了,那布偶甚至是生辰八字都是出自她手,仅仅被人给改动了一个字,所以她想要给自己的闺女辩解也不成。 原本她是怀疑方姨娘想要借她之手除去任瑶华的,可是若这件事真的是任瑶华闹出来为了让任瑶玉给自己让地儿的也不是不可能。 谁都知道,任瑶华之所以在任家横着走依靠的就是任老太太的疼爱。这次她一走一年,正是需要弥补祖孙情分的时候。 那边任瑶华高兴的应了。 林氏心中不悦,正想着要不要先把任瑶华给拉下水再说,旁边的任瑶期却是悄悄往她身边迈了半步,有些焦急的朝她使眼色让她出头。 林氏心里转念一想,实在是不岔给方姨娘那种人当枪使,便索性撇过头去装作没有看到。 第二日一早,任瑶华的丫鬟婆子们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往荣华院里拾掇衣裳器具。那架势好像生怕府里的人不知道任家三小姐重得了老太太的青睐了似的。 上午,外院的门房来报说肖大姑来了。 “大姑”算的上是一种尊称,它指的大都是那种在特定的圈子中声望颇高,又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本领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还往往不是过了适婚之龄未嫁就是丧夫守寡。她们时常出没于富户人家的内院,被奉为座上宾。 这样的人,各户人家都不敢轻易得罪。不仅仅因为她们本领高,人缘广,还因为只要她说你一句不好的,保管第二日大街小巷都会知道。 就如同收生嬷嬷,媒婆这种职业的人往往都会划分自己的地盘一样,“大姑”们也有自己的“领地”。肖大姑在白鹤镇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然,这种有名的大姑向来只出没与豪门富户,寻常人家她们是不上门的。 “大姑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落座之后任老太太笑容满面的招呼,态度十分客气热络。 肖大姑也算是任家的常客了,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清秀,衣着朴素整洁,身上不见半件配饰,一看就是十分端正的正派人。 “今日是来给府上送明年的皇历的。”肖大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语速适中。既不会让人感到她态度清高,又不会让人觉得卑躬屈膝。极容易博得上位之人的好感。 任老太太失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额头:“瞧瞧我这记性!把这事儿给忘了。” “倒也不是老太太记性不好,实是今年的皇历比往年要早了半月印出来。”肖大姑示意跟着自己进来的婆子将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盒子呈上去。 任老太太让桂嬷嬷上前接过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往年你都是十月初才送来,今年怎么早了这么些时候?” 肖大姑道:“往年的皇历都是由钦天监颁发了之后我们燕北各书局照着印,今年却是有些特殊,是过了燕北王府的眼的。” 任老太太闻言一愣,笑道:“我只听说朝廷颁发皇历,倒是没有”说到这里任老太太意识到了这话说不得,便笑了笑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让了让茶。 肖大姑当作没有听到任老太太的失言,只道:“去年燕北的皇历错了几处,结果牵连了好几个书局被常” 这件事情在燕北无人不知。 “出了去年那事儿,今年还有哪家敢沾这个?”任老太太奇道。 皇历向来是由朝廷的钦天监颁发后各个州县的书局照着印的,一般都不会有错。去年不知为何,燕北的历书比照钦天监颁发的那本错了多处,最后被人告到朝廷,不少人因此丢了性命。还有人弹劾燕北王府纵容此举,是想要改朝换代。 “听说今年燕北王府的那些书吏们校核了不下十次,所以断不会有错。”肖大姑笑道,“且这次燕北几个州的历书都是由韩家承印的。” “韩家?”任老太太想了想,“可是去年才从蓟州迁到我们白鹤镇的那个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