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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狸变的 第43节

    抬头,天边盘旋着似乎有无止境的风羽妖,遮天蔽日。

    赵元冰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一下子发动这么多......”明明她大婚那日,没有这样的阵仗。

    “因为那是落落。”终于,闻丹歌说话了。自从应落逢失踪,她一直保持沉默,仿佛只知道挥剑的杀戮傀儡。赵元冰自觉心性还算坚定,可一对上闻丹歌的眼神,她莫名生出了无边的恐惧。

    该如何描述那种恐惧?大概就是沧海一粟,仰天见穹,忽觉自己之于宇宙,只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蝼蚁。宇宙的一粒尘埃落下,轻易就能够把她碾碎。

    如果说应落逢在身边,闻丹歌至多算是一个沉默少言的正常人。那么失去应落逢的半刻钟里,闻丹歌就像一柄随时会失去理智的剑。

    赵元冰一边往后退半步,一边默默在心底盘算满院的尸体要如何处置。从数量上来看,后山的乱葬岗都要堆不下了。

    忽然,闻丹歌停止了挥剑的动作。她伸手,捉住了到处乱飞的夜流萤。

    “闻道友,这是......”赵元冰好奇地凑过去,闻丹歌眨了眨眼,眸中血丝稍稍褪去一些:“落落发出来的讯号。”

    赵元冰大喜:“循着它就能找到应小郎吗?太好了!闻道友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闻丹歌没有回答,提着剑走到院子中央。赵元冰正要问她还有什么安排,下一瞬,遮天蔽日的光辉再一次降临。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赵元冰似乎听见地壳深处岩浆涌动的声响,那股炙热穿透几千里落在她身上,只是余韵就能够吞噬一切。耳畔山岩崩裂、深壑破碎,山海在这一瞬共同嘶鸣,追逐着片刻的光阴而去。

    她蓦地领悟了那一天,千淏长老为什么会不战而降。因为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原本密密麻麻的妖兽如暮春虹雨一般,无力地坠地。闻丹歌踏着一地的尸体,仿佛踩着的不是妖兽骸骨,是落花。

    “你不该在这里发怒。”许久不见的刃毒出声。闻丹歌不曾理睬,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

    夜流萤一无所知地穿过血海,翩跹得好似花丛中的蝴蝶。闻丹歌循着它的踪迹,找到了茧。

    原本该有一扇门的位置,空空如也。

    刃毒适时提醒:“硬闯是没有用的。一千年,足够它们鼓捣出全新的东西。连我都看不穿,你以为......”煽风点火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缓缓举起剑,像是砍瓜一样砍破了那层障眼法。

    “你想说什么?”

    刃毒:“......没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那小郎君不是我害的。”

    闻丹歌大概能猜到这群魔的套路,在谷底呆了一千年,毫无创新,用的还是老掉牙的招数。无非就是用魇摧毁人的心智,再把灵魂吞噬,化为己用。

    无论是已经失踪的人,还是蔺泉这种被寄生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成为魔的养料。

    只不过这次他们更谨慎,故弄玄虚,闹得满城风雨。但究其根本,还是一样的吃相。

    她基本能够断定,绝地谷的结界出了问题。而且还是某种极致的“镇”才能发觉的漏洞。

    不过这些都要往后放一放,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所有伤害落落的人。

    踏入梦魇幻境中,眼前白茫茫一片,雾气弥漫。闻丹歌挥开这些障眼法,四下找寻起“魇核”。

    顾名思义,“魇核”就是这场梦魇的核心,如同心脏之于人类,“魇核”一旦被攻破,梦魇幻境自然会破碎。与此同时,攻破的间隙还能够窥见施魇者的真身。

    魔是贪生怕死的东西,即使想要吞噬魂魄,也一直假借人手遮遮掩掩。但如此强力的梦魇术,施法者必不能远离。或许他们有一触即发的传送阵可以迅速逃离,但只消一瞬间的破绽,迎魁就能杀死他们。

    如同那天攻破千淏的幻钟,“镇”生来就有穿云拨雾,直寻真相的能力。

    眼前这一幕亦是如此。

    浴房水汽蒸腾,朦朦胧间,应落逢的声音轻飘飘钻进耳里。

    “阿鹤,你能帮我拿一下外衣吗?”

    声音化开,像一朵地丁花,或者她肖想已久的尾巴,来来回回地扫着耳畔。不必跋涉,外衣好巧不巧,就在手边。闻丹歌拿了衣裳缓缓向浴房走去,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嗯。”

    雾气之后,人影,不,狐影绰绰。他从水中露出一截纤瘦白皙的腕子,朝她晃了晃:“递过来吧。”

    那截手腕白得亮眼,简直比仙子湖中明月的倒影更皎洁。闻丹歌依言走过去,扑鼻而来一股暗香。

    不等她开口,一条尾巴破出水面,湿哒哒勾上她的腰。水是凉的,她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腰上的东西,神情冷漠。

    迎魁出鞘,剑身进时雪亮,出时嫣红。

    “你也配假扮落落?”

    “镇”是魔的天敌,是三千世界里最接近天道的存在。他们沉默了太久,以至于人和魔都忘记,当初闻迎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诛杀魔尊,将为祸人间数百年的魔族悉数封印于绝地谷。

    “啪嗒”一声,“魇核”在她手中破碎,原本嫣红的血迅速褪色,褪成一滩粘稠、恶臭的不明液体。

    这是刃毒突然出声:“哈,你看谁来了?”

    闻丹歌本不欲理会,可夜流萤也在此时向外飞去。她循着夜流萤的轨迹看去,便看到应落逢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刃毒在脑海中肆意大笑:“猜猜看?看见你亲手杀死他后,你的‘星人’会怎么想?”

    “镇不过是一群,失了枷锁就会乱咬人的,疯狗。”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一些事情晚了!私密马赛!(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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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梦魇

    ◎“啊?是我们的......孩子吗?”◎

    “镇不过是一群, 失了枷锁就会乱咬人的,疯狗。”

    这句话刃毒并没有避着应落逢,反而故意放声让他听见。

    闻丹歌向前迈了半步,感受到脚边黏腻的触感, 又立回原地。

    不能弄脏落落。

    迎魁的剑尖拖着地, 闪着暗红的血。不仅是梦魇的, 还有数不尽的风羽妖, 她根本来不及清理。纵使外表清理干净了,上面凝结着的巨大恶意,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解的。

    刃毒说的没错,镇就是一群疯狗。

    她有些疲惫, 疲惫到无法出声解释。她挥剑斩断了脚下的污泥, 彻底葬送了梦魇。

    一步一步, 带着血, 带着恶,带着数不尽的杀孽与业障。她停在她的星星面前。

    “不要怕我......”“很累吧。”

    没有听到意料之内的惊叫, 闻丹歌愕然抬头,望进一双一如既往的温柔眸中。

    那是一片目光的海,一叶扁舟置身其中,风平浪静。

    “阿鹤。”他上前拥住她,轻声道, “一定很累吧。都怪我没用,我以为我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结果还是......”还是麻烦你不厌其烦为我出生入死。

    照顾我, 一定很累吧。

    “落落。”她闭了闭眼,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被刃毒诱发的暗火一寸寸熄下去, 心绪前所未有的平静,“落落,落落,落落......”

    像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小名,她一遍又一遍喊着,再三肯定他的存在。他只好一声声应下,偶尔遗漏了一两句,立刻感觉到背上的手拥得更紧了。

    他无奈,拍了拍她的肩:“阿鹤,事情还没有解决。”

    闻丹歌这才松开怀抱,继而紧紧牵起他的手,十指密不漏风。应落逢任由她牵着,带她走到自己的梦魇中:“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梦魇和我的梦魇接连到一处了。或许是因为两个梦魇同时破碎,施魇者承受不住,决定放手一搏?不过,我还有些感谢它。”

    他晃了晃两人连接的手,走到璩娘面前,笑道:“璩娘,我带阿鹤来看你了。”

    璩娘当然看不见他们。针对应落逢的这个梦魇,重在弥补他幼年的遗憾,只能看,不能交流。但奇异的是,梦魇中的璩娘仿佛听见了他的话,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

    闻丹歌悄然拔出剑,却顿住了。

    “好、回家就好......回来了就好。”璩娘弓着身,穿过他们,慢慢向门口的小落落走去。这话应该是对着在外玩了一天才回家的小落落说的,但是......

    “嗯,我回家了。”

    语毕,他长长舒出一口气,笑着对闻丹歌道,“动手吧。”

    他虽不知道何为“魇核”,却能通过闻丹歌杀死“他”的那一幕,猜到想要破除梦魇,必然要杀死最深的执念。

    应落逢的执念是什么呢?

    见闻丹歌迟迟没有动作,他索性执着她的手,接过迎魁。

    迎魁锋利,能够破除幻境,斩杀邪祟。璩娘苍老的身躯无力倒下,就在她即将化成一滩污泥时,闻丹歌伸手捂住了他的眼。

    “别看。”

    掌心传来一下细细的痒,接着是一点微凉。她听见他说了声“嗯”。

    梦魇开始坍塌,宛如褪色的画,一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天旋地转,跌倒的幻境极不稳定,闻丹歌劈碎落石,望着天边愈来愈大的空洞。

    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应落逢紧紧依偎着她,问:“那里是出口吗?”

    “也许是出口,也许是另一重梦魇。”她也不确定。

    应落逢笑了笑,扯了扯她的手:“那走罢。”

    出口或是另一重梦魇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在一起,便不会恐惧。

    空洞之后是另一番天地,漆黑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闻丹歌点燃炎符,接着火光向前走去。

    “墙壁上好像有东西?”应落逢示意她把火光凑近,细细打量起壁画,“这是.....祭祀?”

    只见壁画上,数以万计的人潮齐齐伏跪,中央一口悬空的棺木半阖着,隐约露出棺木主人的样貌。

    闻丹歌:“最里面那圈,是孩子。”

    应落逢连忙将火光下移,跪伏的人群从里往外,依次是孩子、女人、男人和老人。

    和失踪的顺序对上了。

    再向后走,壁画详细描绘了祭祀的程序。篝火、生祭、放血、活埋......与其说是祭祀,不如说是一场,残忍的屠杀仪式。

    应落逢不忍去看,一边默念着超度经,一边继续走。忽然,他的目光凝滞在一页。

    壁画上是一对龙凤红烛,烛光后,红盖头漂浮在半空,脖颈上本该有头颅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脑袋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