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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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意外转折 鱼丸面上得很快,老仵作三两口就呼噜完了一碗。 他掏出一方洁白如纸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抖了抖袍子站了起身,“走罢,这会儿天要亮了,当是要开堂了。” 韩时宴轻轻地嗯了一声,掏出四碗鱼丸面的钱结了账。 这朝食小摊儿离开封府衙不过三十步距离,顾甚微望了望那堂前等着看热闹的乌泱泱的人,一把抓过韩时宴提溜起来,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去。 她刚刚落地,吴江便背着老仵作跟着跳了进来。 这会儿的功夫,杀威棍已经咚咚咚地跺响了起来。 顾甚微上前走了几步,凑到了那公堂之上,朝着坐在正中央的开封府府尹王一和看了过去。 都说外甥肖舅,倘若现在将刀剑架在吴江的脖子上,鞭策他寒窗苦读三十年,他大约就会变成王一和这般模样。 “顾玉城,你可有甚话要说?” 顾玉城灰败着脸瘫坐在地上,听到那惊堂木响,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他张了张了嘴,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瞧见顾言之的身影,愈发的慌乱起来,“我……我……我……” “我杀的!是我杀的!大人,是我杀了左棠还有她肚子中的孩子,我还用毒燕窝想要杀死春杏。” 顾甚微听着这声音心头一颤,循声朝着那公堂门口看了过去。 “府尹大人,妇人姓孟名芸,乃是顾家长房大娘子,整个顾家的府库采买皆是由我掌管,是我杀了他们。” 孟芸自首了! 这惊天转折一出,堂前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人,皆是一片哗然。 顾甚微轻轻地握了握拳头,讥讽地朝着孟芸看了过去。 孟氏感受到了顾甚微的视线,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别过了头去。 王一和啪的一声再次拍响了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可喧哗。孟芸,你是说你才下毒杀人的真凶?那么本府问你,你为何要杀人,又是如何杀人的。” “先前在顾家对峙之时,你为何不说?莫不是你想要替顾玉城顶罪?” 孟氏闻言凄然一笑,她看了一眼顾玉城,“大人,小妇人不敢做那顶罪之事。且如今汴京城中谁还不知晓?顾玉城在外头养了外室,我因为他成了笑柄,又岂有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的道理。” “我之所以要杀左棠,纯粹是因为误会。” 先前开封府的衙役们从顾家长房搜出来了残余的带有毒药的燕窝,于是孟氏同顾玉城皆被押来了开封府,二人单独关押,以防串供。 先前孟氏还拿铁锹打人,激动得像是天塌陷下来了一般。 这才多久功夫,她便已经冷静得像是在说旁人家的事情。 “顾家娶妻,看的是人品贵重,并不在乎好颜色,唯独五房不同,左棠她是顾右年私自在外娶的妻子。她不过是个江湖草莽,诗经礼乐皆是不通,可唯独生得貌美。” “我容貌平平,在闺中之时便是家中三姐妹里最平庸的一个。我也知晓玉城虽然敬重我,但并不喜爱我。” “后来我发现有一段时日,顾玉城时常心不在焉的,我去打探之下,发现他经常借口要帮顾右年查断械案去澄明院见左棠。我那时候,不知道他看上的其实是春杏,于是十分的恨左棠。” 顾甚微认真的听着,断械案的时候父母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澄明院的客人几乎没有断过,总是人来人往的。 她也不怎么记得,当初顾玉城是不是时常过去了。 “我当时被嫉恨蒙蔽了双眼,就想着给左棠一个教训。于是在她份例里的燕窝中下了慢性毒药,那毒药是我娘家一个mama家中祖传的秘方。” “所以,你想说你因为嫉妒害我阿娘一尸两命?”顾甚微忍不住打断了孟氏,开口质问道。 孟氏却是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下的药分量很少,并不会致命。只会让她身体虚弱,掉头发,脸变得蜡黄蜡黄的,看上去就病恹恹的。我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的。”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想要除掉左棠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堂上堂下皆是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氏的身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儿天资聪颖,国子学的夫子说他的文章一流,若再得大儒点拨一二,日后三甲有望。” “我去求公爹相助,可是他老人家为人正派,从来都不屑于走人情关系,反倒是说若均安本事过硬,那无人点拨提拔,自然也可以妙笔生花,高中三甲。” “若是不能,那便是功夫未到,学问尚且逊色一筹。他说若是他替均安去寻人,对于那些山野的学子而言,并不公平。” “他们讲究什么君子之风,可我一个小妇人我懂什么?” “做母亲的为了孩儿,那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我思前想去,想要寻左棠向在宫中的小叔子带个口信,让他帮忙寻个夫子指点,那时候我已经停掉了左棠的毒燕窝。” “大人可以问春杏,那会儿左棠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出现掉头发脸发黄的症状,她中毒尚轻。” “可左棠对我儿冷嘲热讽不说,还说他不可能考中状元……她说我可以,说我儿子不行。” “我当时已经是怒气冲天,岂料第二日又听闻顾玉城护送左棠去了寺庙上香。我当时妒火中烧,便给那燕窝中加了分量。” 孟氏说着,哭了起来。 “我当时没有想过药效会有那么厉害,会出现一尸两命的事情的。左棠是个练家子,身体康健得很。我就想要给她点苦头吃,最好是将她腹中胎儿弄掉好了。” “可我哪知道,她会在生下死胎之后,大出血一命呜呼了。” “我当时吓得不得了,正好左棠之前去寺庙的时候中了毒镖,我瞧那孩子生出来漆黑肯定有问题,便用毒镖的事情搪塞了过去。” “顾玉城同公爹都是男的,他们不能进产房,是以对这事一无所知。我婆母一心礼佛,也不怎么管家中的事情。中馈都是我主持的,我同他们说之后,他们便这样解释给两位汤郎中了。” “我让顾玉城替我去拿燕窝碗,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撞见了春杏。” 第85章 对簿公堂 顾甚微听着,脸上讥诮之色更甚。 韩时宴这人像是可预知未来似的,竟是一语成谶。 孟氏先前明显是看到那金步摇,听到春杏的指控之后,方才知晓顾玉城在外头养了外室,气得提起铁锹拍人。 可如今她却是转了口供,自认是杀人凶手去了。 韩时宴猜得没有错,这顾老贼的最后一招便是“弃车保帅”,若非韩时宴提前堵了他,他不敢用“阿猫阿狗”来替代,再加上他们打了个闪电战,春杏的指控加上搜出来的毒燕窝,使得顾玉城脱不了身。 如今站在这里认罪的人,怕就不是孟氏,而是长房的掌事mama了。 顾甚微想着,打断了孟氏的陈述。 “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事乃是你个人所为,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她说话的时候,看了看堂上的王府尹,见他丝毫没有阻拦之意,更加放心大胆起来。 孟氏犹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嘴唇,“确是一概不知。” 顾甚微冷笑出声,“根据汤家兄弟的供词,当时我小弟出生之时,明显有异状,在这种骇人的情形之下,当时老夫人身边的蓉mama同负责接生的刘婆子,均是神色淡然,仿佛一早就知晓了此事。” “所以究竟是她们眼瞎了,瞧不出异状,还是仆妇婆子在顾家人眼中根本就不是人?” 顾甚微语气咄咄逼人,目光锐利。 孟氏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明显有些慌乱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顾甚微,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我以为你说的其他人,指的是我公爹婆母,还有我的夫君,也就是姓顾的其他人。” “先前蓉mama她们是不知晓的,我见左棠见了红,那接生刘婆子经验十足,一摸肚就知晓孩子已经胎死腹中。那会儿两位汤郎中还没有来,我就先将那毒镖的说辞,同她们说了一番。” “刘婆子是远近闻名稳婆,这样的情形她不是没有见过。当时她还说了一件从前她遇到的旧事,说是也有户人家的产妇中了毒,那胎儿……” 孟氏卡了一会儿壳,从顾甚微身上挪开了视线,又接着说道:“那胎儿生出来通体乌青不说,还缺胳膊少腿,脸上长了四颗眼睛。” “有了她的一番描述,蓉mama心中也有了准备,所以方才不惊讶的。” 顾甚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孟氏抿了抿嘴唇,“就是这个样子,我说的句句属实。” “孟大娘子怕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根据春杏的口供,她去大厨房端燕窝,发现这个月是一个大海碗装的,不像从前抠抠搜搜的,于是问了厨上的人,厨上的人回答说,是老夫人身边的蓉mama端过来的。” “方才孟大娘子说是你执掌中馈,那毒燕窝是你一人所为,且蓉mama毫不知情。” “那我先请问,既不管燕窝,又不管厨上的蓉mama,为什么会给大厨房端一碗燕窝来?她总不能先前知情,后来便又失忆了吧?” 顾甚微的话音一落,门前看热闹的人都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的,孟氏身子一颤,回头看了看,又面色惨白的回过头来。 顾甚微垂了垂眸,她从前也是顾家人,虽然说不喜爱读书只一心练剑,在顾家是个异类。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谁还不知道谁? 顾老爷子以不能纳妾作为家风,就是想要凭借这一点迎娶到家人疼惜的高门贵女。 可贵女再怎么下嫁,那也不至于是皇帝的女儿嫁给乞丐,总归还是在门当户对的范畴里的。 顾玉城是长房长子,他娶妻之时,顾言之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且顾玉城是个不成器的,明显科举无望。他就算是踮脚踮到脚尖着地脚背笔直,那也够不上什么金凤凰。 孟氏持家沉稳,出不了什么大错,若是在后宅之中,那也算得上是有心机手腕的。 可真上了公堂,想要她力挽狂澜,那就有些够呛了! 顾言之能够暗示她顶罪,可却是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机会,给她一条条的掰扯清楚,对好口供! 毕竟,就在今日之前,便是她顾甚微自己,都不知道她朝着顾家出的 孟氏她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她漏下的空子,便是破开顾言之“弃车保帅”大招的关键。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状元郎的母亲。” 孟氏听到顾甚微这个称呼,身子一颤,倒是恢复了几分冷静,她抬起眸来,眼神坚定的看向了顾甚微,“整个顾家,只有老太太的屋子里有小厨房。” “之前的分量好,熬出来无色无味的,我放心扔给大厨房去熬。可是最后一回毒药下得多,我担心在大厨房里熬煮被人偷喝了,容易误伤。” “且分量多了,不知道还是不是无色无味的,于是就拿到小厨房里,想要熬好了给端过去。结果被蓉mama瞧见了,她正好要去大厨房里办事儿,便顺带着帮我捎带过去了。” “我看左棠不好了之后,心中慌乱得很。趁着那汤二郎闹将起来,吸引了其他各房人的注意,我就找到了顾玉城。我同他说,那碗燕窝是我熬的。” “现在左棠旧毒复发身亡了,虽然我心中不虚,但是怕有人拿那燕窝碗做文章,到时候闹腾起来影响我儿的声誉。” 孟氏像是害怕顾甚微再次打断她,她快速的说了起来。 “顾玉城虽然不甚喜爱我,但是对我们的儿子顾均安却是寄予厚望。听我这么说,他便去取那个燕窝碗去了。” 她说着,冲着座上的开封府尹王一和重重地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