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心中所思

    完颜兄弟一行人返京时，王罕和铁木真送了许多礼品，完颜康也收到了拖雷赠送的镶嵌宝石的匕首一把，以及郭靖赠送的手帕一方。

    “王爷，”车外，完颜洪烈的小厮有些为难的声音，“有一个瞎子老太婆，想要跟着我们混口饭吃。小人见她可怜，便自作主张留下来了，还请王爷责罚。”

    完颜洪烈毫不在意：“既然是个瞎子，就带回去吧，让她在花园扫扫地，也算是做做善事。”

    “小人遵命！”小厮答应着离开。完颜康则是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瞎子老太婆，莫非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个师傅梅超风？

    有心想去看看，又怕惹得完颜洪烈在意，完颜康按捺住好奇心，闭上眼睛装睡，心里则是开始计算以后的日子。

    这次碰到江南七怪，他最大的感受就是：这是个实力说话的世界。如果说，他武功高绝，江南七怪敢这么轻飘飘的把他拎过来拎过去吗？如果他没有说出丘处机的名字，那么是不是江南七怪就会把他给杀死？

    完颜康越想越觉得任务紧迫。如果说，原版的杨康和五绝是一个水平，他不肯去杀完颜洪烈，世人一定会说他“重感情”，而不是身败名裂！甚至他的儿子还被取名为“过”，字“改之”，背负着上一辈的错误。原版杨康到底做错什么了呢，他只是不肯去杀自己的养父而已！

    打住打住，完颜康制止住自己奔跑的思绪。这个世界，最牛的武功是《九阴真经》，而学会九阴有几个途径：活死人墓，梅超风那里的下卷，以及老顽童那里的上卷。老顽童还在桃花岛困着呢，不去考虑；梅超风现在跟着他们的车队回京，是他的下一个攻略对象；而活死人墓嘛，则是要麻烦丘处机了。

    正想着，完颜康就觉得身上一暖，完颜洪烈将一条毛毯盖在了他身上，又怕车里燥热，小声的命人撤去了一个炭盆。爹爹是真的关心他的，想起完颜洪烈看见他面对豹子时惊慌的神色，完颜康暖暖的笑了：等他学会了超强的武功，就算全天下都指责，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他也一定要护这辈子的父母平安！

    丘处机对自己的徒弟没事做跑这么远有些不满，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拉下内力的修炼，才稍微放下心来。

    “从今天起，我开始教你全真教的剑法。你要记住，全真剑法是全真教的基本剑法，七剑七式，共有七七四十九式。今天，我先教给你剑诀，你背熟了以后，我再正式教你剑法。”

    全真教的教育方法真的是有问题。完颜康背着佶屈聱牙的剑诀，有些好笑。还好他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不然这种东西他绝对没有毅力背下来，然后丘处机一定会吹胡子瞪眼睛的生气，难怪原版杨康会和他处不好。

    到了晚上，夏影和冬青服侍着完颜康睡下后，便去到了外间守夜。完颜康听她们睡下的声音后，便起身开始打坐。他倒是想去找梅超风学武，只是今天才刚刚回来，以梅超风这么谨慎的性子，不把王府摸清楚了是不会冒然练功被他撞见的。有的事情，还是慢慢来的好。

    第二天从弘文馆回来后，完颜康便去到花园玩耍，有意识的选择偏僻人少的地方，果不其然的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在一点一点的扫着地。

    完颜康悄悄的在一旁的山石上坐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见那女子穿着王府下人的衣服，身材削瘦，面容黝黑，双目紧闭，看上去颇为清秀。偌大一把扫帚，在她手里却轻飘飘的，地上扫了有一小堆的落叶了。

    “你是谁？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呢。”

    梅超风心里正在想着其他事情，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连忙将头低了下来：“老婆子只是个瞎子，是从蒙古来的，承蒙王爷关照，赏我口饭吃。”

    “你看不见吗？”完颜康对这种扮小孩的把戏已经玩得炉火纯青，跳到她跟前，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错，看不见。”梅超风依旧低着头，小声的回答。

    “看不见就不要做活了嘛，来，坐下歇歇。”完颜康说着，便拉起她的手，往石凳方向带。梅超风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心里惊疑不定。

    “对了，我是这里的小王爷，叫完颜康，我爹娘都叫我康儿。你呢，叫什么？”

    “老婆子夫家姓陈。”

    “哦，陈mama，”完颜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塞到她手里，“吃不吃点心？我正好带了点。”

    梅超风更加警惕：“小王爷，这，这让老婆子哪里受得起啊！”

    “没有什么的，点心嘛，我还有很多，”完颜康一副小大人样，“我娘说，遇到别人有困难就要帮忙。我看你那么瘦，一定是吃不饱饭。没有关系，有我呢，以后有人欺负你了你就找我，我给你出气；肚子饿了也找我，我给你点心吃！”

    虽然来了王府也没有几天，梅超风也是听说了王妃心善的事情，慢慢放下心来。她伸手接过纸包：“那，老婆子就多谢小王爷赏赐了。”

    “对了，你是从蒙古来的，我上回也跟爹爹去了次蒙古呢，蒙古真好玩。你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啊，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玩的？”完颜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天真无暇，抓住了她的衣袖。

    “老婆子是一个瞎子，哪里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小王爷问错人了。”梅超风不动声色的将衣襟从完颜康手里抽出来。

    “真是扫兴啊，”完颜康甩着手，话语里透出nongnong的失望，“我还以为，你懂的很多呢。每次我出去玩，爹爹总是要我带上一帮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让小王爷失望了。”梅超风依旧不为所动。

    “没有关系的，我以后再来找你玩哦！”完颜康说着，便蹬蹬蹬的跑开，然后远远的站定，大声喊道，“我下次再带点心给你吃！”

    看样子，这个孩子是无害的。梅超风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由于要练习九阴白骨爪之类的功夫，她和丈夫一直是少量的服用□□，然后再用内力将毒逼出这样的蠢方法，这样当然会对身体有所损害。因此，他们虽然夫妻恩爱，却一直没有孩子。做为一个女人，梅超风对孩子还是有一定盼望的。这下，忽然有一个孩子跑过来跟她说话，让她心里不由得又升起对孩子的渴望，以及对杀害了她丈夫的江南七怪的愤恨。

    “娘，你怎么又在这里！”

    包惜弱正在抚摸着铁枪头发呆，听到儿子的呼喊，忙擦了擦腮边的泪，笑道：“康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因为我找不到娘嘛！”完颜康扫了一眼茅屋里的简陋家具，撇撇嘴，“娘，你怎么总是喜欢呆在这里，这里又小又脏，一点都不好玩。”

    “傻孩子，这里可是娘纪念先人的地方，不许不敬。”包惜弱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你跑到哪里去了，一身的汗。”

    “哦，到花园里玩了一阵。娘，我碰到了一个好可怜的扫地婆子，瞎了，丈夫也死了，爹留她在家里随便干点活，养着她的，我把我的点心给她吃了。”以后他会经常去找梅超风，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要报备一下的，完颜洪烈太过精明，包惜弱就不一样了。

    果然，包惜弱连连点头：“康儿有这样的怜贫悯弱的心肠，真是好孩子。以后你看着，不要让人欺负了那婆子去。”

    “嗯，我知道。”完颜康在她腿上腻了腻，然后拉起她的手，“对了，娘，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哦，什么梦啊？”包惜弱根本没有当回事，右手不停的摩挲着他的头顶。

    “我梦见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拄着一把枪，说他的日子过得很不舒服，要我去给他抄经书好超度。我说，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要抄经书给他啊，他说别人可以不抄，我就一定要，还指明说要少林寺藏经阁的经书。娘，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不讲道理？”完颜康笑嘻嘻的说完，然后发现包惜弱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心里不忍，但还是装作受惊的样子，“娘，你这是怎么了，娘！”

    包惜弱轻抚了几下胸口，挤出一个微笑：“没有什么，这应该是先人托梦吧。走吧，我们这就去找王爷，让他派人去把那些经书弄回来。”

    对不起啊，娘。完颜康拉着包惜弱的手，心里很是愧疚。这也是他忽然间跳入脑海的一个念头。这个世界不单单有九阴，还是有九阳的，而且，据说是写在某本经书里的，如果可以弄到的话，绝对是一大作弊利器。

    完颜洪烈对妻子的要求一向是百依百顺的，听说是儿子做了这个梦，脸上的笑容稍微顿了一顿，却还是点点头：“康儿，那人有没有说是什么经文？”

    “嗯，好像是入什么四经，还有楞什么经，还有什么严经。”完颜康挠挠头，第一万零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研读神雕这部大作了，他是真的记不住啊。

    完颜洪烈点点头：“我这就下令，让人把少林藏经阁的《入道四行经》、《楞伽经》和《华严经》统统送到王府来。”

    爹爹，你对佛经还有研究啊，我崇拜你！完颜康两眼亮闪闪的看着自家万能的爹爹，完颜洪烈被他看得奇怪，摸摸他的脑袋：“这是怎么了？”

    “爹爹，你好厉害，连佛经都知道！”完颜康忽然苦下了一张小脸，“这么多，都要康儿抄吗？康儿才不干。”

    “当然不是了，”让宝贝儿子为那个男人抄经，简直是做梦！完颜洪烈眼神一闪，“反正他也没有说多长时间，你就把那些经书留着，想什么时候抄就什么时候抄，不想抄就歇着。”

    包惜弱嘴唇动了动，看了看年幼的儿子，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算了，王爷能让康儿为亲生父亲抄经，已经是为难他了，康儿还小，字都认不全，要是累到了，才是得不偿失呢。

    少林寺现在处于金国的统治区域，完颜康也不怕拿不回经书来。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和梅超风搞好关系。

    于是，只要他去花园玩的时候，便会带一些小糕点给她，有时候是讲一些弘文馆发生的趣事给她听，却从来不去打听她的事情，这让梅超风感觉很是贴心。

    也就是半年的功夫，过年了，这是完颜康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七个年头，一时间，他有些伤感起来。

    同样伤感的还有梅超风。她从怀中摸索出陈玄风那张刻着九阴真经的皮，放在脸上摩挲着，喃喃道：“贼汉子，你在地府，是不是也这么想念着我呢？如果你敢找一个美貌的女鬼，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过年时分，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去前院看焰火领赏钱了，也不会有人到花园里来。梅超风从怀里掏出一条黑黝黝的鞭子，练开了鞭法。

    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山石后头，完颜康正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这边。

    应该怎么办呢？完颜康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快去啊，拜师学艺的好机会！”另一个说：“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还是让她安安静静的过个年吧。”

    半响，完颜康默默的转身，轻轻的离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这些年来，他真的累了。不停的扮小孩，不停的算计，不停的讨好这个讨好那个，做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简直比上辈子还要累上百倍。

    所以，难得过年，他也做一回真真正正的小孩子吧。

    “康儿，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连个下人都不带？”刚走到前院，他就看见完颜洪烈那张焦急的脸。

    “爹爹。”完颜康呢喃着，伸出双手，“爹爹抱。”

    “好。”完颜洪烈笑吟吟的把他抱在怀里，站在廊下，指着天上的烟花给他看。

    完颜康将小脸埋在完颜洪烈脖间毛茸茸的红狐围巾上，两颗眼泪掉了进去。今天，他只是一个渴望过年的快乐的小孩，到了明天，他又会变成之前的完颜康，为了生存而算计，为了生存而努力。

    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的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