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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喜 第89节

    喜儿点头:“我仗义吧?”

    周掌柜摇头:“你的小桃快赶上长安的价了。”

    “你不买有人买。”喜儿的果子好不愁卖,“桃树才开花,我们村的人就叫我给他们留点,两大一小十文钱。没想到吧?”

    周掌柜没想到:“你们村的人这么有钱?”

    有为嫌他话多:“桃养人。”

    钟金宝点头:“晚上吃桃睡得好!”

    周掌柜不信,但他相信喜儿没必要骗他:“那我还得给他们留点?”

    “熟的摘下来,剩下的全是我们的。”

    周掌柜看看桃树,张口结舌:“那那,还剩一多半?”

    喜儿:“我自己再留点,再摘两桶做桃干留着二郎慢慢吃。”

    周掌柜差点被“两桶”两个字噎着,这一刻终于明白沈二郎为何不想回长安:“这么热的天吃不完就坏了。”

    沈伊人:“我家六口呢。”

    钟金宝大声说:“还有我。”

    沈伊人失笑:“周掌柜,抬出去吧。”

    周掌柜低头看到六筐桃——他带来的筐用完了,“树上还有,再摘两筐?”

    喜儿数一下,还能再摘三筐。考虑到自家也得吃:“行。有为,回去再拿三个框,摘够周掌柜的,剩下的留着咱们自己吃。”

    周掌柜很想叫她少吃点,又担心把直肠子惹恼了不卖给他,笑着对有为说一声:“小公子辛苦了。”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有为哼一声,拉着小侄儿回家。

    周掌柜不在意地笑了笑,爬上梯子继续摘桃。

    六筐桃放在一辆车里,一人赶车,马拉起来不费劲,太阳还没落山周掌柜就抵达长安。

    福满楼东家看到大桃子惊呼:“此桃吃了要成仙!”

    第69章 故人

    近日长安流言满天飞, 比如秦王大势已去,秦王自请去洛阳等等,有真有假, 然而周掌柜和福满楼东家看得分明,秦王不是毫无办法,只是不想同兄弟兵戎相见罢了。

    尉迟恭、程咬金, 哪个不是至今仍然对他忠心耿耿。何况安阳还藏着一个沈二郎。真要大动干戈,沈二郎一人就能令齐王和太子方寸大乱, 只因他是“鬼”。

    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再说了,“仙桃”难得, 福满楼东家也不敢独享。翌日清晨, 秦王府采买从侧门出来就看到一个竹筐,竹筐上盖着新鲜的桃叶,门房打眼一瞧就知道此乃故人相赠。门房立刻送去主院。

    这些日子太子和齐王步步紧逼, 秦王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此刻正在用饭, 准备饭后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商讨如何反击。

    房、杜二人早已被尉迟恭、长孙无忌秘密召回。程知节、秦叔宝等人也在长安。秦王看到硕大的“仙桃”很是纳闷,还有哪位故人。

    饭毕,秦王令随从把桃抬至书房。房玄龄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杜如晦看到桃子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太子和齐王的人要杀进秦王府了,秦王怎么还有心情分桃。

    长孙无忌眼中一亮, 走过去拿起一个,饶是他有心理准备也被桃子的重量惊得失态:“这是仙桃吧?”

    秦叔宝轻咳一声提醒他大事当紧。

    长孙无忌看向秦王:“王爷不好奇何人所赠?”

    秦王扫一眼书房内所有人,等“故人”为他解惑。

    长孙无忌转向尉迟敬德, 你说还是我说。

    尉迟恭沉吟再三:“我亲自去一趟吧。王爷,最迟明日午时把人给您带回来。”

    秦王一头雾水。尉迟敬德行个礼出去就令人备马。秦王的目光投向大舅子, 你没什么要说的。

    长孙无忌想起这些日子劝他动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王爷耐心等上一日便是。”

    回来不久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忍不住提醒长孙无忌,此时就别故弄玄虚了。

    长孙无忌到书房门外喊人,令人把桃洗了。

    秦王此刻也没心思同长孙无忌玩你猜我猜的游戏,宽慰众人不必理会,左右不过再等一日。再说了,也不是明日行事。

    一筐桃看似很多,仆人洗好送过来正好一人一个。长孙无忌想想尉迟恭还在的话,他可能得跟尉迟恭分桃:“天意如此啊。”

    秦王刚刚用过早饭没心思吃桃,随手放在书案上。秦叔宝在秦王府吃过故人赠的柿饼,柿饼看似很硬,然而内里宛如皮蛋黄,咬下去仿佛满口胶,甜而不腻,竟然还有新鲜水果的清香。

    秦叔宝同程知节分析过“故人”是何人。程知节认为“故人”藏头露尾不丈夫,只对“故人”的水果十分好奇。桃到他手里他就忍不住咬一口。

    房玄龄听到咀嚼声眉头微蹙,循声看去一点也不意外,果然是不拘小节的程将军。

    杜如晦忍不住嘲讽:“好吃吗?”

    程咬金下意识点头。秦王府清楚“故人”是何人的将军们见状终于忍不住咬一口,不愧是二郎种的、来自福地的桃,陛下恐怕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果子。

    “此桃只应天上有啊!”长孙无忌感慨。

    饶是秦王好脾气也禁不住动怒。长孙无忌面对秦王的不快,无所畏惧:“听闻王爷近日食欲不振?王爷,桃养人,吃个桃开开胃。”

    秦王气得抬手把书案上的桃扔过去:“这么喜欢全吃了。”

    长孙无忌也是用过早饭来的,两个大桃三斤重,他哪吃得下,打开门递给家将:“给王妃送去。”

    房玄龄不禁说:“一个桃而已。”

    长孙无忌:“玄龄有所不知,此桃比陛下果园里的桃大一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错过这次想吃得等明年。”

    杜如晦拿在手上掂量一下:“确实很大,白里透红,可再好也只是个桃。”

    “尝尝就知道了。”长孙无忌关上房门又咬一口。

    程知节越吃越觉着桃好吃,这么一会儿大桃只剩桃核:“你不吃给我。”

    杜如晦看过去,他手里只有一个小桃核。程知节爱桃不像装的,这位将军非长孙无忌,也懒得装。他本能藏到身后。程知节嫌他心口不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问秦叔宝还吃不吃。

    秦王觉着但凡还剩一个桃,程将军都没心思听他宣布接下来的计划。秦王叫杜如晦把桃一分为二,给程知节一半。

    秦叔宝掰开他的桃给老友一半。杜如晦劳烦将军把桃一分为二,他的给房玄龄一半。房玄龄把他的桃给秦王。秦王感动之余又想笑,他又不是没吃过。

    秦王手劲不小,他把桃一掰为二,见程知节看过去,就把桃递过去。程知节下意识伸手,秦叔宝一把把他拉回来,饭桶吗?一个半还没吃饱。

    程咬金赶忙表示吃饱了。

    秦王咬一口桃,心想哪就把父皇的果子比下去了。一口吃下去,秦王险些失态,竟然真比前几日呈给天子的桃清香脆甜。

    这位“故人”好大的胆子。

    有此美味居然一直瞒着天子。

    去年秦王吃到大石榴以为只是故人在盛产石榴的地方买的。后来有脆柿,又有柿饼,秦王怀疑“故人”自己种的。早桃刚刚成熟,故人就托人送来一筐桃,秦王无法欺骗自己,这些果子都是“故人”所种。一直偷偷摸摸往秦王府送,却从来没有想过呈给天子,秦王心里颇为复杂。

    秦王转向大舅子:“你认识这位故人?”

    “诸位都认识。”长孙无忌道。

    秦王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孔,又无意识地摇头,不可能。

    长孙无忌见状明白他猜到了:“王爷,想什么呢?”

    秦王挤出一丝笑,沉默地低下头,细嚼慢咽地吃完半个桃。

    房玄龄和杜如晦见秦王这样心里也有个大胆的猜测,但也认为不可能,很快被他二人抛之脑后。

    早已知道真相的几人相视一眼,死不见尸怎么就不可能了呢。

    话说回来,尉迟恭出了秦王府并没有直奔城外,而是直奔一处看起来无人居住的宅子,敲敲门进去就直奔书房。出来后尉迟恭手里多了一把长剑。

    宝剑看似寻常,实则暂时被剑鞘敛去锋芒。

    尉迟恭紧紧握住宝剑,低声念叨:“但愿你的主人还记得你。”

    以前安阳小县一年难来一位生人,以至于开门做生意的赵掌柜看到高头大马都忍不住出来观望。这几年因为喜儿做变蛋,时常可以看到陌生人,乡野小民也难生出好奇心。

    也是尉迟恭单枪匹马只有一人,不可能找喜儿买东西。无钱可赚,管他谁是谁。

    尉迟恭到了清河村打听沈二郎家在何处,在桥边树下玩泥的小孩瞥他一眼就收回视线:“一直往东。”

    尉迟恭拧眉,怎么跟长孙无忌说的不一样。清河村不是块福地,老弱妇孺待人极为热情吗。

    村正从家里出来正好听到“一直往东”,他禁不住暗骂,眼皮子浅的东西。村正扬起笑脸:“找喜儿?”

    喜儿又是何人?尉迟恭是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显然极其聪慧:“是的。她家在哪里?”

    村正走过来看到两把长剑轻呼一声,尉迟恭解释,他一个人过来不安全,所以带两把宝剑防身。

    尉迟恭路上只是停下喝点水,让马吃点草,风尘仆仆看起来极为狼狈。秦王在此也得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抢了。

    尉迟恭头发凌乱,眼里还有血丝,村正见他像是犯了错的仆人为了将功补过到此,一边一旁引路一边打听:“得意楼的吗?”

    尉迟恭心里犯嘀咕,关得意楼什么事。长孙无忌个老小子瞒了他多少事。

    “不是。是另一家。”尉迟敬德仗着乡野小民可能没有去过长安,随口扯出一个“春风楼”。

    二郎脚步一顿,差点被门槛绊倒,一脑袋摔到门外。二郎扶着门框稳住心神,不禁腹诽:“他怎么来了?还跟村正聊春风楼?”

    二郎冲屋里招招手,喜儿从堂屋出来。二郎低声说:“有人找。你出去看看。”

    “你可真懒。”二郎此刻离门外只有一步。喜儿瞪他:“惯的!”

    二郎低声笑笑:“那也是你惯的。”

    喜儿耳尖发热,恼怒地瞪他一眼,沈二郎活腻了,逮住机会就逗她。

    “找谁啊?”喜儿出来看到马就问。

    尉迟恭看过去,女子瘦高,脸颊白嫩,身着短衣也不像乡野女子:“你是喜儿?”

    “对啊。”喜儿示意他就在斜对面树下商谈,“不可能找我买皮蛋吧。皮蛋又不什么稀罕物。福满楼卖的大桃子?没了。”

    尉迟恭想一下,问喜儿姓什么。据他所知,二郎只有一个jiejie,跟他一样姓沈,姐夫姓钟,他见过一次,人不高,面相看起来精明,但为人厚道,每次找二郎都只在秦王府侧门跟他说几句就走,以至于极少有人知道二郎还有个姐夫。

    喜儿:“周掌柜没说?我姓郑,叫郑喜儿。”

    钟家有个姓郑的妙龄女子:“二郎的妻子?”

    喜儿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来买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