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6
汪敏赫要离开了，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两人身体被距离分的很远，关在身体里那颗执拗的心继续僵持下去会不会也越来越远呢？ 将醒未醒的清晨，淡金晨曦从窗帘缝隙鑽入，空气中透着冬天惯常的冷凉湿意，这时节让人特别眷恋那温暖体热，姚心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这是个让她彻底意识到自己将失去汪敏赫的寂寥早晨，她木然看着天花板莫名又流出些眼泪。 被这寧静氛围包覆之下，像被镜湖映照出自己的内心无所遁形，她感觉好平静、可以坦然将所有不愉快一吐而出，将那些委屈和抱怨完全沉淀。 只有汪敏赫能让她燃起生命热度，即使那是因愤怒而燃烧的火焰。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再也没有谁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汪敏赫的心这么自傲，向来习惯我行我素，竖起心防堡垒保护自己，他根本不懂拿捏与人相处的方式啊，任性妄为的幼稚鬼应该要靠爱感化，为什么要跟他计较，不原谅他呢？ 热烫的眼泪滑过腮间落入颈项里，还能感觉残留在内心的那份遗憾仍是温热，即使心里有抱怨有不平，也仍能感受到爱啊。 对不起。 敏赫，对不起。 悄悄的、深切的呢喃着，她在心底溢出轻叹，这一瞬间才明白爱情如丝如缕，缠绕着彼此，不是想断就能断…… 突然间，手机响了。 是以前汪敏赫偷录下”笨蛋莉露，快接电话！”的一段专属配乐。 姚心瑀看着手机萤幕不敢相信、内心雀跃，生怕又是自己无边无际的美梦，因此迟疑着该不该接起，最后还是勇敢的滑下通话键。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虽然时间还很早，拜託出来一下吧，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说。」不若平日的命令语气，却忐忑不安、脆弱的让人无从拒绝。 随意刷了牙，顾不得头发东翘西翘，带着一颗怦怦狂跳的心，姚心瑀一股作气跑下楼，看着汪敏赫低着头站在雕花大门外，「咳咳，你怎知道我家在这？」 低头看了一下手錶，帅气脸庞有些憔悴，「保母车在路口等我，等下要搭早班机去日本，晚上有电视台录影。算算大概还有半小时时间。」 「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吧。」因为作音乐作息不正常，平常绝对不在早上9点前起床的汪敏赫，竟然为了她牺牲睡眠，在清晨中绕路飞车而来，这份心意她感受到了。 不知道他想要讲些什么，两人沉默的在路边并肩走着，走着走着不自觉走到了附近公园，公园里花木扶疏、绿意盎然，伴着虫鸣鸟叫，两人双双坐在鞦韆上仍是相对无言，附近有很多早起晨运的阿公阿嬤们，但没人注意突兀的他们。 犹豫再三，汪敏赫沉着脸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a4对折大小的中型牛皮纸袋，「这个还给你吧，勉强把契约留在身边、让你提心吊胆的不是我本意，既然你的心已离开，我会彻底还给你自由。」 鼻管涌上酸涩、眼眶热气也不断翻腾，他暗暗深吸一口气。 原来要在心爱的人而面前维持分手瀟洒，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汪敏赫？」姚心瑀听见自己的心，匡啷一声像玻璃般崩裂成碎片，既然他在出国前夕想到她，却不是为了挽留，而是为了归还契约，难道他真的决定放手了吗？ 「请原谅因为我任性所造成的伤害，也谢谢你曾经照顾我的这段日子，有你在身边我真的非常幸福。」 再这样无意义的僵持下去，汪敏赫真的就走了啊。 这次走了，就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一直以来我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回想过往竟然想不起来曾经为你作过任何事，忽略你的感受、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一时鬼迷心窍却伤害了你对我的信任，我不是故意的。」 不确定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姚心瑀面无血色的咬着唇，心一横，掏出牛皮纸袋里的契约对折后撕成两半。 「小瑀？」俊脸微微一愣。她真的这么绝望，连道歉都不想接受吗，就这么迫不及待换回自由，连拿回的契约都嫌多馀吗？ 「就当向天许愿好了，你心里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我们一起许愿吧，我会帮你把愿望用信封装起来掛回公司的情人节活动看板上。」姚心瑀故作大方的笑笑。 最后一次向苍天寄託无法倾诉的心意，不管汪敏赫参不参与都无所谓了，她忍着眼眶灼热，很认真的想了起来，良久，终于慎重的写好愿望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 「写好了吗？」 「好了。」汪敏赫折起纸片，牢牢握在手中。 极力隐藏住自己六神无主的心思，她从鞦韆上起身、伸出小手致意，「好了，算算时间你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吧？最后一次我们握手吧，既然重新恢復成单纯的粉丝身份，不管以后还会不会见面，我会在心里永远支持你的！」 他从来没为姚心瑀作过任何事情，只是习以为常的享受着她的付出，这样的他，最后一刻还能做些什么？ 「给我吧，我顺路把愿望带回公司吧，你多保重。」汪敏赫轻轻撇嘴，心里自嘲自己终究没有自信开口挽留啊，扣除他们萌芽过早的缘分，他怀疑这一路以来唯我独尊毫、浑身是缺点的幼稚鬼汪敏赫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足以挽留女孩的心。 大手小手牢牢牵着。 两人却是各怀心思、欲言又止。 「再见了！汪敏赫先生，祝你一切顺利！」一抹蕴含惆悵的浅淡笑容跃上唇角，姚心瑀轻轻抽出小手，率先转身离开。 她心知自己绝对不能当最后离开的人。 看着汪敏赫的背影，想着曾经共同编织的甜蜜回忆，说不定她会一辈子沉溺回忆无法自拔，从此一蹶不振啊。 她必须走。 必须快走，否则眼泪就快不能抑制的崩溃了啊。 走着走着，路边的景物开始模糊，眼前泛满氤氳水雾，一个不小心，被泥地窟窿绊了一下，双脚踉蹌，狠狠摔倒在地。 「……呜，好痛，」膝头的火辣烧痛让她觉醒，拍着满是泥沙和碎石的手心，突然心里一阵委屈，还忍耐什么呢？ 反正也没人心疼，想哭就狂哭吧，姚心瑀蹲在地上，细瘦的臂膀环抱着双膝，捲曲起身体，将小脸紧紧埋在膝间，哭的梨花带雨的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