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4

    论心，她有愧。

    爱情会走到支离破碎，无法挽回的这一步，她承认除了老白的算计，自己的愚蠢才佔了大半责任，明明有数十次、数百次坦白的机会，她却因为害怕破坏好不容易亲近的关係而选择鸵鸟，非要追根究柢的话，这场灾难根本是她自己惹来的。

    因此即便知道盛怒下的汪敏赫会用如刃般的残酷话语一片片刨下她的心，犹豫再犹豫，她还是硬拖着虚软双脚前往庆功宴现场，只是当ktv服务生领着她一步步接近预约包厢时，逐渐耗弱的心跳差点让她终止呼吸。

    包厢内音乐震天、眾人为了共同的成功大肆庆祝，炒热气氛的铃鼓、哨子俱齐，其中一个企划认清来人后立刻热络上前，「等你很久欸，怎么这么慢……」

    「喔，因为刚才有点事情要收拾啦，」她虚应着。

    「快进来吧，你老闆都已经嗨疯了！」

    「去找他吧！」发片记者会顺利结束的此刻，小凤难得撇开经纪人身份大方松手，就随小俩口开心吧，什么也不想管啦，「期待这么久，他应该最希望听到你的亲口道贺吧！」

    循着小凤视线，周围晃动的人影好似凭空消失了，再也听不见任何吵杂，她只看见汪敏赫拿着麦克风，笑意盈盈的和工作团队狂欢对唱，瞧那表情貌似刚后台的争吵心碎只是场恍惚噩梦似的，他泰然的表情丝毫没有痕跡可寻。

    「为了庆祝敏赫的出师大捷，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企划在红酒杯里投入小玻璃杯的威士忌，作出特调深水炸弹，递给汪敏赫。

    虽然醇厚红酒掩过高酒精浓度的威士忌的辛辣，非常滑顺容易入喉，却容易让人失去警觉，会喝酒的人都知道，混酒的后座力不是盖的。

    眾人只当他志得意满、正大肆宣洩连日来的满腔压力，于是一杯又一杯的挑战他，但凭着两人默契，她马上看穿那幽微光线下想醉死自己的意图、他撕心裂肺无法呼吸的颓败。

    她懂，因为她也感同身受。

    「喝吧，大家尽兴！」什么也不想想了，假藉欢名他喝的又凶又猛，和着酒精硬吞下满腹怒火和不堪承受的背叛感。

    「老闆，」姚心瑀脸色惨白，不知道此时自己还能用什么身份与他对话。

    好在有黑暗和音乐帮忙掩饰了忧忡脸色，因为此时的她再也没多馀心力承受任何关切眼神，「老闆别喝了好吗……」

    汪敏赫听见熟悉声纹抬眼相视，迷濛双眼在瞬间闪逝过难忍愤怒，但避讳眾人眼光又马上掩藏住，「喔，我小助理来了，也给她也端杯酒吧！」

    企划随音乐轻摆身躯，端来酒杯。

    执过酒杯，她怯懦的劝阻着，「老闆别喝了，你醉了。」

    「为什么，难得今天这么开心？」汪敏赫没有妥协，更挑衅地举起酒杯，逢场作戏、似假还真的问：「今天有什么不能喝醉的理由吗？」

    他待自己极惨忍、好像肠穿肚烂也不在乎似的，一口气把酒杯中的紫红液体一饮而尽，空不到一秒的酒杯被人斟满，他又不以为意喝下。

    接连被灌了几杯后，他渐渐感觉头痛欲裂，不胜酒力的甩头、想甩开那股软弱虚浮，酒精虽然麻痺了心脏锐利的疼痛、却也松懈了关防，此时耗弱的他压根无法将可恶身影逐出心头。

    「拜託你别喝了，我们回去谈好吗？」看着汪敏赫默不在乎的自残，酒精彷彿烧烫泪水镇痛她的心，她卑微伸出手乞求这人愿意能施捨一点听解释的耐心。

    暗中甩开交握的手，眼前故作无辜的邪恶小人简直让他发狂，再这样下去他真怕自己会当场失控掐死她，他转身将酒杯往桌上一驮，「呵呵，我好像喝太猛有点喝醉了，你们继续吧……」

    「那心瑀你送敏赫回去吧，他醉到都走不稳了。」酒过三巡，眾人脸上俱呈现出纵情声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痛快，完全没注意两人间的诡异暗潮。

    关上包厢大门，隔绝住眾人眼光后，汪敏赫脚步歪斜的疾步向前，脸上再次换上没人理解的疏离。

    从两人认识之始，小骗子身上偶尔冒出不相衬的名牌、她能在短时间动员律师帮助小翔、动员一堆人支援alex的不可能任务，原来她早好心的给了线索，是自己被爱情矇闭双眼才蠢到一直视而不见。

    寧愿她说不认识老白、一切都是狗仔栽赃的，但她却承认了，又不是一次或两次，他们串通一气好一阵子。

    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们的生活点滴、她的爱全都是假的，她和学祐串通起来将他玩弄于股掌中，更可愤的是自己内心某个柔软角落竟还没出息的不愿捨弃、还想帮她开脱！

    「别跟着我。」从齿缝迸出最后一句后，他亲口斩断纠缠的可能。

    「我会从头到尾解释，听过你会理解的！」姚心瑀激动拉住他手腕。

    「滚开。」过量酒精已随血液奔腾至全身，强劲的后座力让人晕眩，只见汪敏赫像头发狂的豹子，长臂使劲将晃动身影朝眼界外甩开。

    「拜託听我解释……」小人委曲求全的又跟了上来。

    只要给她五分鐘。

    不，三分鐘也可以。

    她可以解释清楚的。

    急切的想解释，可是汪敏赫的反应却很诡异，他眼白突然爆充血丝，以一种面临压力临界点似的爆炸神情，霍然扣住她后脑勺，报復性的蹂躪她的唇瓣，封锁住还不想安静的小嘴。

    发了疯似的横蛮、磨的嫩唇生痛，事情来得太突然，姚心瑀慢了好半拍才终于反应过来，两手拚死反抗不断往她胸口压来的精实胸膛，由衷对眼前这陌生人感到畏惧，「敏赫，不要这样对我……」

    心里依恋像狂潮席捲，猛爆程度超乎预期，熟悉的吻、温热的怀抱持续烘烤两人理智，可越是如此、比之更沉重的怨懟却如刀刃劈来，硬生生将他从迷惘怜情中切割开，汪敏赫气愤的狠狠抽离唇瓣，原本箝制的大爪一把将她推的老远。

    口里传来一丝淡薄的腥甜血气，是姚心瑀唇边沁出的血丝，她紧蹙眉心，咬着下唇，「敏赫，我爱你，我不想分手！」

    小骗子，看他被耍的团团转有这么好玩吗？为了眼前这个狡猾的小骗子，他真是彻底气疯了，「越狡辩只会漏洞百出而已，别再纠缠下去了。我真的彻底讨厌你了，甚至连吻，都没有感觉……」

    看着汪敏赫满脸阴霾、听着他的口不择言的绝情，姚心瑀终于嚐到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百口莫辩的她眼睁睁看着心爱男人决然离去，任泛滥泪痕毫无知觉的润湿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