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改变IV
在利奥进入小森林后不久，两名卫兵和琪萝西赶到水城区侧门。 “哼，砖头都能破门。” 瞧见砖块和破碎的木拦，琪萝西冷笑出声。 她之前还指望铁锁能拦住利奥... “小姐，既然他已经离开湖岩城了...” “是不是应该立即返回，告诉追踪师...” 琪萝西身后的两名卫兵嘟囔着，对视一眼。 “不。” 琪萝西恢复平静的神色，“水城区巡兵是在清晨时分离开的，就算他是紧跟其后出了湖岩城，也跑不远。” 森林，湖泊，洼地，有很多想象不到的障碍，她确信利奥就算真有幸运女神青睐，也无法避免这些障碍。 半天不到的时间，普通人，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甚至会在森林里迷失方向。 更何况，琪萝西本人就有追踪师的才能。 卫兵们面面相觑。 这么说着，琪萝西领着两名卫兵走出侧门，他们很快注意到浅滩地上不怎么明显的脚印。 一连串的脚印，直达前方的岩之湖。 泛动的湖水淹没部分脚印，又渐渐退去。 “看方向是进...进湖了？” “赶紧看看，说不定还在游。” 两名卫兵顺着脚印向前看，张望着平静的湖面，试图发现黑点。 “进湖？” 琪萝西凝视着脚印，眯起眼睛，“好不容易逃出城，为什么要进湖？” 穿越湖水可不是个好选择，湖面视野辽阔，上面有人游动一眼就能看见。 有点奇怪。 淡蓝色的光芒在她的眼中转动，褐色的眼睛很快转变为海水般的浅蓝色。 一瞬间，她的视野中的光线暗淡下去，相对的，一些红色的，黄色的痕迹显示在浅滩地上。 一切显露无疑。 进湖的脚印是匆忙伪造的，正在的脚印通往森林，进行了简易的处理。 意识到这点，琪萝西的嘴角向下压。 看来这个利奥·塔内库在混淆视线上挺有一套。 会琢磨人的心理，就像骗术师一样行动。 果然，骗术师都是一个样，她在心底这么念叨着。 既然是这样，就更不能放任利奥·塔内库离开了。 呼。 “挺狡猾的。” 轻呼出一口气，她淡淡地评价着，引来两名卫兵的侧目。 但瞧见琪萝西蓝色的眼睛之后，两名卫兵惶恐地低下头。 “小姐，你...” 琪萝西抬起左手，止住卫兵说话的势头。 “他朝小森林的方向走了，快点追上去。” 她又恢复了雷厉风行的一面，带着某人的影子。 那个同样是蓝眸的艾黎诺的女主人一样，威严十足。 ··· 拨开一片大叶子，利奥绕过泥泞的道路，踩在草丛上面。 前方的绿沼泽铺上了浅浅的一层苔藓状的植物。 很难想象，小森林里竟然有一块沼泽地，幸亏他时刻保持警惕，才没有掉进去。 不得已绕开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已经有破损的迹象，脚踝等裸露的地方被划伤多处。 “快到下一片森林了，穿过之后就能看见高坡，走上去就能看清楚远处的蜜莉丝河流。” 站在高处瞭望，能更好地规划路线。 实际上他也算幸运的了，在小森林快速行动，并未迷失方向。 也许是前世的工作锻炼了他的方向感，烙印在灵魂深处，现在依旧能发挥功效。 “也不知道脚印的处理，能误导那些人多久。” 利奥警惕地观察四周，他心头总是笼罩着一股不安。 他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或者说，有一步走错了。 但他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不管了。” 利奥咬牙，眼神平静下来，坚定地朝旁边迈开步伐。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沼泽冒出一连串的气泡，还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有点像是死鱼的腥味。 “真是难闻。” 利奥捏着鼻子，也没有想太多，继续前进。 咔哒咔哒，他踩碎枯叶的声音。 虽然是秋季，但小森林的大部分树木植株依旧呈现绿色。唯独沼泽周围布满黄色枯叶，这是很奇怪的，然而利奥也没多注意。 与此同时，细密的，类似水澡的漆黑发团从沼泽中心缓缓冒出，荡起点点涟漪。 浊黄色的眼睛在漆黑发团的阴影下睁开，那不是人类，或者一般野兽能有的瞳仁。 浊黄色瞳孔微缩，紧紧锁定着利奥的位置。 很快，漆黑发团重新潜入沼泽水面下，只剩一层淡淡的影子朝着沼泽边缘游去。 它速度很快，就像鱼类，迅速逼近利奥的位置。 腾腾腾，腾腾腾。 小森林的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沼泽下方的阴影，它一卷动，迅速消失不见。 “天，有这么快？” 沼泽的对面，出现了两名卫兵的身影。 他们全身都是草叶，有些刺在铠甲下的棉布上，五颜六色，看起来就像杂毛鸟一样滑稽。 “嘿，我看见他了。” “等死吧！” 狰狞的目光迅速捕捉到视野中的利奥，两名卫兵怒喝出声，顿时加速。 “别动！” 琪萝西紧跟其后，视野开阔之后，立即注意到被枯叶围绕的绿色沼泽，她脸色微变，试图喝止住两名卫兵。 她的话语还是很有力的，两名卫兵在沼泽边上刹住了脚步。 泥块落入沼泽里，缓缓下沉。 他们也注意到了异样的沼泽，脸色大变，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作为训练有素的精英卫兵，他们有着很细致的观察力，但还是受了情绪和经验的影响。 谁也想不到小森林还会有沼泽。 若非琪萝西提醒，他们就得在沼泽里挣扎了。 “可惜了。” 利奥暗自叹息，如果那两个卫兵掉进沼泽，他就能暂时摆脱追踪了。 琪萝西虽然有特殊能力，但看样子体力应该不好。 不过也不坏，那些卫兵一时间绕不过来。 调整了心态，利奥在树后站起身。 “后会有期，琪萝西小姐。” 声音响亮。 他目光平静，不论琪萝西是抱着什么目的追过来，他迟早会让对方加倍奉还。 “哼。”“狂妄自大。” 面对嘲讽，两名卫兵眯起眼睛，紧盯着利奥，仿佛即将暴起的雄狮。 他们同样觉得可惜，如果是带着箭矢和弓箭出来的话，利奥·塔内库就算再多长两条腿也躲不开他们的追击。 然而，利奥意外的注意到，琪萝西赶到之后，一直皱着眉盯着沼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太看不起人了吧。 他暗暗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后退，立刻马上！” 终于，琪萝西眼底掠过惊怒之色，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大吼出声。 浅蓝色的光芒充斥双眼，但她已经不复之前的威严与平静。 这是利奥第一次听见她发出这种近乎尖叫的，声嘶力竭的吼声。 “？！” 两名卫兵一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噗。 平静的沼泽水面暴开大片大片的泥渍，涌动四溅的灰雾裹着恶臭弥漫，眨眼睛覆盖住两名卫兵的身影。 “咳咳咳。”“咳咳咳。” 灰雾刺眼呛鼻，两名卫兵咳嗽着。 啪嗒啪嗒。 灰色的影子掠出沼泽面，利奥这边只能看见一条灰色的，壁虎般的尾巴，有半米长。 那是什么东西？ 冷意攀上他的后颈，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蛤他sa苦，啦吧啦吧。” “sasalala。” 嘶哑恶心的声音在灰雾里回荡着，一只青红色的，布满烂泡和褶皱的蛙臂伸了出来。 速度很快，眨眼间捏住一名卫兵的头盔。 看上去只是捏住，实际上抓得非常紧。 嘎嘎，嘎嘎，铁质的头盔在巨力的作用下开始变形。 “啊！”“啊啊！” 那边卫兵吃痛，惊叫出声，也来不及判断对方是谁，唰地抽剑，朝着灰雾中的灰影砍去。 劲风呼啸，灰雾散开。 滋滋，艰涩的摩擦声过后，剑刃顺着对方的光滑表皮滑走了。 露出怪物那放大版的怪蛙巨颅，丑陋而狰狞，浊黄色的眼珠紧紧盯着表情惊恐的卫兵。 噗呲。 铁盔里的脸扭曲变形，直接被三指蛙手捏扁，随着尸体的倒下，鲜血潺潺流出，形成血泊。 琪萝西看清怪物的全貌，眼中掠过绝望之色。 “为什么，标记呢...” 她喃喃自语，僵硬地向后挪动。 “阿维亚！啊啊啊啊！” 另一名卫兵像女人那样尖叫，拔剑后退，眼中充满了恐惧。 下一刻，怪蛙巨颅不可思议地扭过来，鲜红色舌头像利剑一样射出，贯穿卫兵的头颅，鲜血溅了后面的一地植株。 抽搐不到半秒，最后一名卫兵也无力地软下来，啪嗒摔倒在地。 很快，这只怪物的眼中只剩下琪萝西一人。 浊黄色眼珠倒映出琪萝西苍白的脸庞。 踏踏，踏踏。 细长弯曲的四只蛙腿不断扭动，支撑着臃肿布满烂泡的肥躯向前移动。 “咯咯，咯咯，咯咯。” 它长着一副青蛙蛤蟆的脸，却发出像女人一样的笑声。 “不！” “不！不不不！” 琪萝西几近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嘴唇颤抖，双手前抵，不断摆动。 恐惧让她瘫软在地。 一些回忆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放映。 【外面的世界存在魔鬼，艾黎诺，千万别让它们沾上你的好奇心】 【说说看？嗯。城外的森林，瘴气弥漫的沼泽，夜间的灰碑坟地等等，都有魔鬼的身影】 【我不希望有着艾黎诺之姓的人都遇到那种命运...你一定要小心，很小心才行，琪萝西】 （男人的声音哽咽起来） …… 【你长大了，但有些禁忌还是不要触及比较好】 【魔鬼？唔，那只是在你小时候的说法，实际上，它们被学者们称为“污蚀”，比黑暗更可怕的怪物】 【来历很难说，应该是因为几千年前的“神蚀月”，总之，你得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才行...哈哈，别打我呀。】 【你母亲？抱歉...】 【我知道城外很危险，不过...你也说过...我是为了你的母亲，她的死亡一直是个谜团...】 回忆烟消云散。 眼前的怪物巨蛙从回忆的迷雾里现身，逐渐张开了血口，似乎在狞笑。 它露出缠着浊血和唾液，布满白色尖刺的鲜红舌头，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