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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年囤粮记 第77节

    喷上水至少可以稍微提高一下湿度,也有一小部分降温效果,孩子可以好受点。

    毕竟孩子还小,免疫力不如大人,在极端的环境里,他们面对的健康风险更大,木槿不得不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提前做预防措施。

    否则照如今的形势下去,孩子根本没办法活到最后。

    作者有话说:

    1走到这里,孩子已经快一岁零三个月了,虽然在现代还用尿布,但是小说里我给他们设定的是由于没水,女主特地多给孩子把尿。可能跟现实稍微有一丢丢出入。

    第91章 沉重

    如同沙漠般荒凉

    持续性的干热直到太阳落山才停止, 夜间气温骤降,木槿在上身披一件外袍才觉得好受些。

    唯一不变的只有让人难以忍受的干燥气候。

    崇武又在流鼻血,木槿寻一块帕子给他擦拭, 尽量不要让衣衫沾上血。

    她们已经几个月没有再遇见水,崇武身上穿的衣裳是他最后一件尚算干净的衣裳, 替换下来那两身早就馊到不能再馊, 虽说身上这件也穿了五六日, 比起替换下来的两件却是干净了不知多少。

    如果身上沾血, 一开始还好, 等过两日肯定会发臭吸引蚊虫。

    崇武捏着鼻子仰头,等不再流鼻血才停下。

    木槿把自己用的水囊递给崇武。

    崇武一开始还不肯喝,木槿说:“你已经干到流鼻血了, 再不喝水,倒在半路上还不是让家里人拉你,快喝几口。”

    崇武没抵挡住诱惑, 浅浅喝了一口, 家里水不多, 每次王李氏管着他喝水时,都是一次喝一小口, 每天喝两回。

    “再多喝几口, 现在不比往日。”

    崇武又听话地喝下几口去,把水囊还给木槿时, 感叹说:“jiejie你剩下的水真多。”

    家里两个水囊由王李氏看管, 一家人俭省着用, 其中一个还满着, 另外一个则只剩下一小半, 见到木槿还剩下一大半, 崇武不由得发出感叹。

    “孩子还小,我虽经常喂他们,却喝不了多少,至于我自个,则每回只呡一小口,自然能剩下不少。”

    即使有水囊,木槿这段时间也不再跟刚出发时一样当着大家的面喝水,在水源极为缺乏之际,这样的做法很容易被注意到,她不想冒险,而且木槿还想着等家里用完了水,自己能顺理应当拿出半水囊出来接济,如果她常常喝水、且水囊里剩下不少水,难免会惹人怀疑。

    所以,她每次都是晚间趁没有人注意,借着夜幕遮掩自己溜出去喝水和补充食物,如果早晨能比大伙醒得早,也会偷偷走远几米在草丛里补充一点水,不过因为她在赶路之余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看,本来就劳累,没有事时很难能早起。

    只能靠着晚上仅有的一次喝水撑个一天一夜。

    家里人各忙各的,没人有空注意她俩的动静,王李氏也只瞥见小儿子又流鼻血了,见到木槿在,她就没管。

    并不是王李氏冷漠,外面如此干燥,又没有足够的水喝,车队里隔仨差五就有人流鼻血,这种事早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木槿跟崇武说:“别跟爹娘说我给你喝水的事。”

    崇武一个劲点头。

    家里水囊由王李氏和王宝山在管,每次到喝水的时间,王李氏都会让家里人挨个喝一口,有一回崇武喝的稍微多一点,就被他娘数落了半天,jiejie的水囊之所以没有交给爹娘,那是为了喂外甥外甥女,如果爹娘知道他从jiejie这里喝水,肯定又是一顿训斥。

    除崇武外,车队里还有好几个人都流了鼻血,其中疙瘩流的最多,把家里人唬了一跳。

    疙瘩跟他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下来,感情比一般母子深厚许多,见到儿子这次流鼻血比以往更严重,疙瘩娘心疼得一个劲哎呦。

    “天杀的,咋就不能多点水呢?日日这么干、这么热,是想要俺们的命呐……”

    她小心翼翼拿出水囊,让儿子喝口水缓缓。

    见到儿媳一脸漠然照旧做手里的活,老婆子脾气嗖一下上来了:“你这个毒妇,自个当家的有事都不管,一天天净吃白食!”

    疙瘩两夫妻成婚多年,刚成亲那几年,感情很是深厚,结果婆婆隔三差五来挑事,夫妇二人关系自然比不得从前,刚出发时丈夫甚至眼睁睁看着他娘要饿死婆娘和两个闺女,疙瘩媳妇早就寒了心。

    当家的好不好受她不管,疙瘩媳妇只盼着疙瘩能活着陪婆娘孩子走出灾区,不然孤儿寡母容易遭人欺凌,至于以后如何,她尚未来得及细想。

    老太婆刺耳的声音传来,疙瘩媳妇就跟没听见似的,照旧把磨好的糯米粉放在碗里,让她几个儿女抓着吃。

    反正不会少一块rou,老太婆愿意骂就让她骂去,疙瘩媳妇心想。

    王李氏后来还同木槿说:“从前瞧着疙瘩媳妇性子软绵绵的,不成想是个硬性妇人。”

    木槿冷眼看着疙瘩娘为难儿媳,说:“不硬性连条活路都没有。”

    如果疙瘩媳妇不闹,就是族长也不好贸然介入人家一家婆媳争端,她只有被欺负死一条路,现在闹起来,纵使名声受影响,却能给自己和两个闺女挣一条活路出来。

    疙瘩媳妇没有旁的选择。

    ——

    等天黑下来,除了守夜人以外,其余人先后进入梦乡,木槿却睡不大着。

    她在纠结队伍里何时能找到水。

    照这个样子下去,大家死命省水,手里的水还能撑半月二十天,到时候如果还没有发现水源,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族人们渴死在半路上。

    当然,若再拿水出来,每家每户分下去之后,木槿空间里恐怕不会再剩下水。

    如此一来,那真的是一点退路都不留了,能再次遇见水的话,大伙能通过她拿出来的水做个过渡,假如没办法遇见,那她就要和一百多人一起死在荒无人烟的逃荒路上。

    有一瞬间,木槿甚至自私地想,实在不行就干脆不管其他人,带着家人往前走,这样一来,手里的水肯定够用。

    结果刚蹦出这个想法,她就摇摇头,先不说东西会不会被抢,就是路上的野狗和土匪她们也躲不过。

    这里的土匪不光是抢夺东西的土匪,还有一些土匪被饿极又抢不到东西,就会专门抓人去做口粮。

    有一部分形单影只的灾民之所以锲而不舍跟在车队后面,就是因为有被抓去做口粮的顾虑。

    定阳城北这条道不光远、还一看就没有水,除了王家村车队以及跟在车队后面躲灾的十几个难民,居然没有再遇见其他人。

    守夜的金宝栓柱不似从前紧绷着精神,金宝头一点一点的,一看就极为疲惫,强撑着不睡觉而已。

    王李氏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看见闺女还睁着眼睛,压着嗓子问:“咋还不睡?明天还得多往前走走,快睡觉吧。”

    每天睁眼就在赶路,从早晨一直到天黑,只有晌午最热的时候热到走不动道才会歇歇,如今白天长、夜里短,每日顶多歇四个时辰,如果再不好好休息,赶路时身体指定撑不住。

    此时的木槿不知道,在接下来几天里,她们的烦恼会越来越大,大到逼迫一群逃荒人不得不改变原先赶路的计划。

    王宝兴看着天,估计还差两三刻钟才到午时,照往常的趋势,一旦停下来就要停将近两个时辰,王宝兴准备再让大家多走两步道。

    就在此时,崇文也倒下了。

    一上午时间,加上崇文,队伍里已经有八个人倒下,有人是累的,也有人是又热又渴有点像中暑。

    周氏第一个冲上去,木槿紧跟着过去瞧崇文。

    家里牛因为长时间不饮水,每走一段路就吭哧吭哧喘气,爹娘怕把牛累到,再也不敢上去歇着,王李氏半个时辰之前就晕倒一回,木槿喂给她一口水,现在还没缓过来,斜靠在牛车上坐着。

    现在崇文居然又倒下,让家里原本就不好的情况雪上加霜。

    喂给崇文水时,他还想着替家里省水,死活不肯喝。

    王宝山说:“你平日出力气最多,等你倒下来,咱家怎么往前走?先将水喝了再说。”

    崇文听罢,这才喝了两小口水。

    崇武和王宝山合力将崇文架到牛车上去,崇文挣扎着起来,想要自己往前走,没走两步就一个趔趄,他只好老实坐到牛车上去。

    这下就剩下崇武一个人挑担子了。

    家里人清楚,崇文倒下不光因为缺水和天热,最重要的是劳累。

    自打家里有了糯米砖以后,牛车上东西太多以至于拖慢速度,好多糯米砖和糯米粉被转移到崇文崇武挑的担子上去,加上原来有的锅碗瓢盆,上头的东西加起来得有个五百斤,崇文觉得弟弟年纪小,一大多半时间都是他在挑担子,坚持几个月下来终于累倒了。

    除王宝兴家以外,就她家粮食和糯米砖最多,木槿现在不敢想象,如果牛真的被渴死,她家该怎么往前走。

    王宝山和王李氏年纪大,光自己赶路就能晕倒,没办法拉车挑担子,她和周氏力气有限,或许能偶尔替换一把,却仍改变不了家里的重担会落在崇文崇武身上的残酷现实。

    她家牛车上坐着崇文和王李氏,王宝顺家牛车上坐着他家幼子和刚才半路上晕倒的族人,后面又有一个人倒下,让整个车队的人都揪心起来。

    那人正当壮年,是家里的顶梁柱,刚才他爹晕倒,就坐在木板车上,没料到拉车的儿子居然也晕倒了,他这一倒,令并不乐观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现在实在没有人和车还能拉他。

    无奈之下,王宝兴只好下令停下来。

    此时,队伍里气氛格外沉重。

    木槿望着前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平坦与荒凉,她看不到路的尽头在何方,她与族人们一样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这片干旱到与沙漠无异的土壤。

    她的家人甚至还昏昏沉沉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而那头牛,作为家里头最大的劳动力,不晓得还能撑几天下去。

    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忧虑,车队里被沉默所包围着,偶然传出一两声孩童的啼哭,显示苍凉的沙漠中还有活人在赶路。

    第92章 改变

    再走下去得晒死

    由于队伍里接二连三有人倒下, 下午才刚出发半个时辰就被迫再次停下。

    木槿还记得初见王宝兴时,他虽然由于上了年纪的缘故有白发,但因为生活富足无忧, 王宝兴不像同龄人一样衰老。

    现在她朝着王宝兴看去,王宝兴头戴斗笠, 里面飘出几缕白发, 加上他佝偻着身子, 明明白白告诉别人, 他已经是个老翁了。

    王宝兴和木槿一样, 觉得这片突然冒出来的荒漠又干又热,而且完全不知道究竟走多久,他急着带领车队赶紧走出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可荒漠里太热、大伙又没有足够的水源, 一个接一个倒下,假若只有零星几个人,王宝兴还能狠狠心继续赶路, 但如今越来越多人倒下, 如果继续往前走, 只剩下死路一条。

    王宝兴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见到王宝兴冲自己招手,木槿识趣地走上前去。

    “你爹娘还有崇文如何了?”

    晌午王李氏和长子崇文先后倒下, 王宝山精神也不大好, 这一切都被王宝兴看在眼里。

    王宝兴被车队里的事弄得心烦意乱,觉得脚底下迈不开步子, 一贯心气极高的王宝兴第一回 觉得自己老了没力气了。

    “我爹只是累了, 加上外头又热又干, 觉得没精神头。娘和兄长却不舒坦, 恐怕还得歇息一阵。”

    木槿怕王宝兴误会她博同情让大家停下, 接着又道:“等会儿您若要出发, 我娘和兄长能坐在牛车上继续赶路。”

    在手里水十分有限的情况下,早一天走出去就多一分生机,木槿肯定不能拖累大部队的进程,多拖累一天,大家就少一分活着走出去的可能。

    王宝兴晓得木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说:“我不是过来说你们的,队伍里不停有人倒下,不光只有你一家,不行的话就先停下别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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