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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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是个聪明人,知道郑毅在说什么。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在事业上的所有努力都被他人用一句“只为了和领导睡觉”给概括了去,苏秀绝对第一个冲上去扇那人嘴巴子。 他们对于彼此的开放程度根本用不着隐瞒情人的身份,所以苏秀知道杜亟不是郑毅的情人,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郑毅不可能不懂。 但这不妨碍苏秀私底下和郑毅开玩笑,因为她发现,每当她谈论起郑毅外面的花花草草时,这家伙那向来沉稳淡定的脸庞就会显露出少许破绽。 是心虚?亦或者是恼怒? 奈何这人表情管理太到位,那破绽就这么一闪而过,被他很好地掩盖了过去,苏秀并不能辨明他的心境。 好奇心如疯狂生长的蔓草,苏秀想要弄清当中的道理逻辑,所以总时不时突然提一嘴,待郑毅猝不及防时好好研究一番。 “都大年三十了,还让人家杜秘书‘加班’啊?啧,万恶的资本家!”她故意咬重“加班”二字,意有所指,想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可惜同样的招数用过太多次,郑毅似乎已经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免疫力,波澜不惊地接过苏秀的话:“大年三十不是法定节假日,而且也给她安排了调休,我用她合规合法。” 衣帽间里,男人从一排五颜六色的衬衣中挑出一件洁白的穿上,弯腰从左边矮柜的上层抽屉里挑了一条黑色子弹内裤套好,拉开橱柜门选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悉数穿戴好后,又从矮柜下层抽屉里抽了一双黑色精羊毛袜。 郑毅的衣装基本都是他自己选购的,苏秀才没那个精力与财力插手。 郑大老板的出门行头可都是他们公司的门面,她那点儿高中教师的薪资可负担不起。 除了偶尔送一两条领带维系他们虚假的夫妻关系,苏秀从不插手郑毅的穿搭。 不过,这不妨碍苏秀欣赏这男人的品味,他的衣服都是挑选上等面料量体裁衣,能将他身材上的优点悉数展露。 高挑挺拔的身姿,宽阔伟岸的肩背,遒劲有力的窄腰,以及肌rou轮廓优美的长腿…… 就像最稀世的珠宝需放入最精致的礼盒中展示一般,要将这等优厚的身躯包裹在内,也必须得是最上等的衣装才能相配。 苏秀就这么望着美男穿衣入了迷,直到回过神来时,郑毅已打好了领带,抄起衣架上的黑色羊毛大衣准备出门了。 临到大门口,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朝还愣在原处的苏秀提醒到:“苏老师,别忘了戴戒指。” 他特意举起左手朝苏秀展示手背,无名指上的哑光铂金婚戒一下子吸引到苏秀的目光。 “哦,知道了……” 将一切杂念悉数抛去,苏秀淡淡地应了一声,目送穿好皮鞋的郑毅出了家门,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 光秃秃的手背,上一次戴上婚戒还是小年夜准备和父母聚餐的时候。 结果郑毅那天放了鸽子,那戒指在她无名指上停留了不到半小时又被放回了首饰盒中。 “非必要,不戴戒”是她对这场协议婚姻的表态。 她虽已婚,但她不被这场婚姻羁绊。 戴上戒指,能免去被父母亲戚喋喋不休的催婚烦扰,摘下戒指,能享受这世上最让人羡慕的自由快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六年,苏秀没什么不满足的。 洗漱,护肤,用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时,苏秀想起了最近几年在办公室里流行起来的一个词——抗初老。 备课,上课,出题,改卷,哪一项不是让脸上的胶原蛋白迅速流失的? 好在她们这些任课教师不用管理班级,省了不少糟心事,不然一天下来不知脸上又要多多少道褶子。 步入三十大关,苏秀倒是没觉得自己跟“老”这个字有任何的沾边,望着梳妆镜中那白皙嫩滑的脸蛋,还真没几人能猜对她的岁数。 比起在研究室里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回老家当老师的这几年,她反倒保养得更好了。 打理好自己,苏秀简单挑了一套修身的淡紫色针织连衣裙穿上,化了个简易的淡妆,口红一抹,便算搞定。 可就算如此,镜中佳人的仙姿玉色浑然天成,不需要刻意修饰便闪耀夺目。 哦,还不能忘了戒指,接下来要走亲访友,少了那玩意儿可不行。 从首饰盒里将婚戒拿出戴好,最近似乎又瘦了,戴在无名指上的白色金属环有些不安分地松动。 ** 按照惯例,大年三十的晚饭若在苏秀娘家吃的话,中午则应该去婆家露个脸的。 但郑毅公司突然有事,苏秀只好自己一人驱车回了郑家。 昔日的大院随着城市发展早已拆掉高高的围墙,将内部打造成了开放式公共场地,以便普通群众出行便利,还能在花园里休息游赏。 曾经低矮的家属楼也变为高楼大厦,立于城市的车水马龙间,与普通居民小区别无二致。 郑毅也曾建议父母搬出嘈杂的闹市区,在郊区购置一套房产供他们颐养天年。 但二老更喜欢待在家属楼里,和曾经的战友同事们相互走动,下棋聊天,不比那郊外孤零零地连个熟人都没有来得自在? 大院“拆墙透绿”后,苏家和郑家被分到了同一栋楼里,两家本就交好,又缝子女姻缘,可谓是“喜上加喜”。 老小区没什么停车位,又逢年过节大家回家省亲,不少外省牌照的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将通道占去了一半。 好在苏秀的MINI Cooper比较小巧,见缝插针找到了一个空位后,熄火下车。 苏秀先去了郑家,没曾想推开门后家里好生热闹,不仅公婆在,连她父母也在。 苏诚松和杨玉来亲家家里串门,一聊便忘了时间。 父亲苏诚松与公公郑兴昌曾是同一个部队的战友,两人曾一同支援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苏诚松还因此伤了腿,不得不转业离开部队。 回到椿城疗养期间,苏诚松结识了在医院门诊收费处做出纳员的杨玉,两人很快陷入热恋,组建了家庭。 郑兴昌在部队任职期满后,碰巧也转业到了苏诚松的单位,只不过两人不在同一部门。 而当时作为接收郑兴昌的部门顶头上司,正是他日后的妻子,今天郑夫人,苏秀的婆婆傅华偀。 婚后,老苏和老郑都充分发挥了他们作为椿城女婿的优良传统美德,在家甘作“耙耳朵”,对自家夫人都是言听计从。 杨玉强势好胜,苏诚松性子温吞,所以家里一切大事都由杨玉做主。 而郑兴昌则是在部队里养成了“一切行动听指挥”的习惯,在单位里服从上司傅华偀的安排,回到家自然也要听一家之主郑夫人的号令。 苏秀进屋时,老苏和老郑正在厨房一起交流切磋厨艺,杨玉和傅华偀则坐在客厅一起看着时下热播的悬疑剧《红沙》。 自苏秀嫁给郑毅后,傅华偀就主动把自家大门的钥匙给了苏秀一份,欢天喜地将她视为了自家人。 这从小看到大的丫头,粉雕玉琢,冰雪聪明,傅华偀真是喜欢得紧,甚至到了恨不得从老苏家偷来自己养的地步。 盼来望去,到底等来了把苏秀接入门的这一天,傅华偀终于从“阿姨”升级到了“mama”,整个人都开心得不行。 她那个不着调的儿子总算做了一回舒心事,老母亲觉着这儿子也还算没白养! “哎,秀秀来啦?”看到苏秀,傅华偀就心情舒畅,连忙起身招呼,那亲切宛如见了自家闺女:“怎么就你一个,郑毅呢?” “他公司有事,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嗐,这混球,大过年的搞这一出……” 傅华偀一阵好骂,拉着苏秀到客厅坐下,“你呀……别太惯着他了,该管教的时候管教,该提点的时候提点,别让他整天外面跑了,你瞧瞧你那两个爸,多听话呀?” 女士们在这边探讨御夫之术,那边的男士们只能笑着打哈哈。 苏秀也陪着她们笑,假装认真学习,内心却在吐槽。 她跟郑毅又不是真的夫妻,就算她想管,郑毅也不可能答应,更何况她懒得管呢? 对于mama们的殷切期待,苏秀只能阳奉阴违地糊弄糊弄,能拖一时是一时。 前几年母亲们还会催催娃,见收效甚微后,她们也就改变了策略,打算潜移默化无声无息地改变小辈儿们的生育观念。 苏秀心里都懂,但不能回应她们的期待,她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午餐是老苏和老郑的厨艺比拼,两个老男人各烧了三个家常菜端上桌,让三位女士评个优劣。 鱼香rou丝、油渣白菜和蒜泥白rou是老苏的作品。 回锅rou、炝炒上海青以及口水鸡是老郑的作品。 六盘菜都深得女士们的喜爱,难分伯仲,最后因老苏的蒜泥白rou片得不够薄而影响了口感,惨被淘汰。 老苏自然是不服,约好了下次比试的时间,到时候再战,而获胜的老郑则老神在在,气定神闲地接下了战书。 午饭后,女士们将暂停的《红沙》看到本集结束,得知苏家要去苏秀二姨家团年,郑家也没过多挽留,互道了几声新年快乐便散了场。 苏秀一家坐上苏诚松的车驶往大学城,二姨杨霞退休前是椿大的教授,如今住在大学城的椿大家属小区里。 二姨的命也是苦,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最后自己一个人将小女儿炎祎拉扯大,也没想过找老伴儿,自己一个人活得潇潇洒洒。 既有学识又有胆识的女人,仅凭高中学历,一路摸爬滚打奋斗到了如今教授的职称。 苏秀是羡慕并钦佩二姨的,她一直将二姨视为自己的榜样,有几次母亲杨玉都说不动她时,反而二姨杨霞能劝得住她。 一上车,杨玉就卸下了在郑家人前的面具,咄咄逼人地开始诘问苏秀。 “你老实告诉我,郑毅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 作者有话说: “羁绊”一词在汉语中只有“被身边的物事缠住手脚”这个释义,近义词是:牵制、束缚,是带有负面含义的贬义词(类似于绊脚石)。 但随着日语きずな(绊)被很多人翻译成“羁绊”,使得这个词在一部分人的印象里有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纽带”这样的误解。 这是错误的。 きずな(绊)在用作表示束缚的意思时才能被翻译成羁绊。 如果表示两个人的缘分时,应当翻译成牵绊。 不考虑语境,盲目将きずな(绊)翻译成“羁绊”,这样翻译的人,就是望文生义,既不懂日语,也不懂汉语。因为“羁绊”一词不论在日语的解释还是汉语的解释里都是贬义的。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以后能正确使用羁绊的意思,如果用羁绊来形容两人的关系,那就是在说一人成了另一人的束缚、绊脚石,肯定不会是你想表达的“两人感情深厚,有不解之缘”这个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