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幽灵夜行
就在马里的守军与杜尔-卡特利姆的军队在收復了特尔卡之后，在他们会师哈布林河平原上，准备庆祝阿托尔的疆域几乎恢復到卡拉赫叛乱前大小的时候。就在那太阳快要落山的黄昏之际，他们看到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视力好的弓箭手告诉他们的将军舒尔马努·卡拉杜，那是哈尼加尔巴特的军旗。他立即派信使快马加鞭地赶回杜尔-卡特利姆去通知还沉浸在喜悦里而不知大敌当前的人们。 正当时在新都，眾人从议事厅内出来，前往披红掛彩的会厅赴宴。刚刚在会议上，图嚳尔第建议了安德列应该事不迟疑，马上北上出征安纳托利亚高原，攻打一直在拖延时间的背信弃义之国赫梯。但两位御前维齐尔——伊巴西利与巴布·阿塔·伊迪纳对此提议有着巨大的分歧；直到会议结束，他们还一直在安德列与图嚳尔第的面前喋喋不休，激烈地争执着。 『赫梯国王哈图西里三世一定被打到家门口的萨尔玛那萨尔王军吓得够呛，但他竟然不马上与阿托尔恢復盟约，如果再拖下去我们将失去攻击哈尼加尔巴特的最佳时机！』巴布·阿塔·伊迪强调道。 『他不可能马上给出答覆，他的进退两难是可以预料的，我们应该再等等。』伊巴西利持反对意见。 『我们等不起了！将军，我同意奥莱克西的观点，现在就出兵我们可以很快横扫羸弱的赫梯，待我们攻下它的全境，到那时我们不需要盟友，以一己之力就可以与哈尼加尔巴特对峙了！』 『将军，我们没必要浪费这样的资源与力量，我们现在雄霸西部，纵使他拉贵尔一位天使的力量再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这个险来攻打我们。赫梯最终还是会为迫在眉睫的危机竭泽而渔，与我们结盟的。』 『不然。』图嚳尔第对几个人说，『如果放在之前，他们与阿托尔结盟，去对付哈尼加尔巴特，只会得罪北方主天使拉贵尔一个人；我记得萨尔玛那萨王曾和我们说过，天使在干预辖区内国家的政治格局时死亡，人类不负任何责任，是不是这样？』 『是的。』伊巴西利回答道，『在古提和亚摩利袭击南方以后，上帝就削弱了天使们的力量，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过多的干预人类的政治格局。虽然他没有用立法来明确这一限制，所以才会滋养出像拉贵尔这样以权谋私的小人。』 『我补充一句。我父亲说过，上帝那个老头子在人们最需要他説明的时候，也就是那些蛮族横行霸道的时候，削弱了天使的力量。只是为了让他的游戏——观看地上的人们互相残杀，更好玩。』安德列说道。 『所以赫梯人会认为，如果只是对付拉贵尔，因为只要有机会伤害到他的身体，也许还有凭藉运气获胜的机会；但是现在，南方的当局已经判了我们阿托尔各城邦的罪，虽然他们也只是让拉贵尔做行刑人，但性质和拉贵尔干政完全不同。因为我们已经被划入必须毁灭的『不义之城』的范围，赫梯会害怕被牵涉其中，所以他们只会继续拖延下去。如果我们现在不立刻出兵，他们会用这段时间团结更多力量，到时候事情对我们来说就会变得棘手很多了。』 安德列点头表示认同。这时，眾人到了宴厅。王后拉勒与卡拉赫共主苏珊娜和其他贵族们早已等候在那里。当他们用膳到一半的时候。信使将前线的消息送到了。 『不可能！』巴布·阿塔·伊迪纳倏地一怔道：『在没有补给线的情况下，他们那么庞大规模的主力军怎么可能冒险远征！他们明知道杜尔-卡特利是我们守备最森严的城市；况且这些日子以来，拥有补给线的北部要道上，我们的驻边守军都没有通报看到过任何敌人的队伍，他们怎么可能会从南部的荒野里突然冒出来！』 『他们一定是攻下阿舒尔那座空城之后，就从南方直接过来的。』图嚳尔第说道，『你不要忘了，因为有主天使拉贵尔的説明，他们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他们战车的车轮不需要马匹的驱动就能够自己向前滚动，他们的士兵可以被拉贵尔用力量抬起来，双脚离开地面，快速向前移动。这样他们不需要那么多的军粮和补给，能够日行千里……』 伊巴西利说道：『拉贵尔的能力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同时运送那么多的兵力……』 安德列一直沉默不语，他双手合十，指尖轻轻搭在眉心处；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咳嗽了几下，镇定地说道：『诸位。无论如何，今晚或者明天。就是决定我们生死存亡的最后之战了。』接着，他望向自己的母亲和苏珊娜，点了点头，『以敌人的行军速度，我们已经来不及像上次那样撤离了。母亲、苏珊娜，你们赶快去召集全城的妇孺，带她们躲到这座城市的地窖和暗道去。』接着他站了起来，望向自己的战友们：『所有的男人都要作战，去换上你们的戎衣，带上你们的宝剑！立刻！这一天比我们预想的要早。但是，让我们就在今天，为这一切做个了结！』 安德列与图嚳尔第来到城墙上，那时天已经暗下来。他们看到在东南方向出现数千晃动的光点，那是敌军中领路者手举火把组成令人生畏的排山倒海之象，从敌人移动的速度来看，他们并不打算在那覆盖着矮橡树的草地上安营扎寨，而是朝着杜尔-卡特利姆的城垣直接攻来。 安德列立即上马出城，对眾将领说道：『从光点的密度推断敌人有数万人。如果让他们到达我们的城下，即使没有拉贵尔的帮助，借着云梯，他们也能够快速把这座城市推倒。传我的命令，立刻集结所有骑兵部队和战车部队先从左翼将敌军进攻的态势冲散！其馀人与我在敌人右翼迎击。』 舒尔马努·卡拉杜带领着骑兵部队和战车部队先一步出发了，每辆战车除了司机以外，还有一名弓箭手来增加整体的战斗力。安德列坐镇阿托尔的主力军，带领军队向右侧行军。他安排了独特的阵型：在左右翼，让盾牌部队在前，武器部队在后，加强两翼兵力的战斗序列；中间用战力薄弱的普通轻步兵填充，不安置盾牌部队进行抵御。就在阵前，安德列在马背上作了战前的演讲：『战士们！一万年前，雅威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无数的生灵乃至人类，他让所有这些被造物在短暂的生命中，承受着生老病死的磨难，又在他们死后安置无数诸多的地狱与监牢！战士们！雅威和他的天使们在这地上犯下了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他却说这罪来自我们！来自我们在伊甸园里因他所创造出的饥渴与好奇心而吃下的一颗果子，因为我们悖逆他自设的荒唐的陷阱而招致所谓的原罪！他将我们赶出了乐园，让我们在旷野中自生自灭，为我们定下诸多律法，违叛者皆被屠城毁灭；他降下洪水而随意的剥夺我们的生命；他混乱人们的言行和语言，让人们之间產生矛盾进而產生战争，他让我们自相残杀而从中取乐！今天，人类之子，玛律杜克的故乡——我们伟大的阿托尔，将完成预言中的使命！我们将与神的军队对抗，与天使拉贵尔和他的恶犬们对抗！战士们，今天我们所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我们身后城内的百姓，更是为了给雅威一个信号！我们！人类！将为向那将我们赶出伊甸园的神復仇而战！将为战胜这个黑暗与痛苦所主宰的世界而战！』 阿托尔的衝锋部队呼啸着冲入哈尼加尔巴特的队伍中，如期将敌军进攻的速度减缓了。在这之后，舒尔马努·卡拉杜并没有与敌人纠缠，而是带着剩馀的骑兵队伍朝着安德列的主力部队方向撤退，绕到步兵方阵的后方，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安德列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后方的远程部队——投石手和弓箭手开始攻击敌人的左翼，本就减慢速度的敌军，开始被自然地逼入到安德列的阵型当中。哈尼加尔巴特骑兵团们见阿托尔主力的中锋没有防守，便一头扎了进去。然而中央部分开始向内凹入，最后呈现出近于垂直的战斗序列，对深入敌阵的哈尼加尔巴特军形成两面夹击，他们被完全包围了起来。 自飞来的箭雨和石块砸死诸多哈尼加尔巴特士兵之时，拉贵尔就飞到了很远的高空去躲避了。因此哈尼加尔巴特的军队就被诱敌深入之计困在了平原上，眼看就要被一点一点歼灭。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城垣倒塌的巨响和惨烈的廝杀声。 『发生什么了？！』安德列大声的询问撤到后方的舒尔马努·卡拉杜将军。 『不好！一定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一定是他们熄灭火把的分队！』舒尔马努回答道。 图嚳尔第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上前劝阻执意要撤回去解围杜尔-卡特利姆的安德列说：『将军！你的士兵需要你！你不能离开！请让我代你回城去，去解救城内的人们，去解救您的母亲和苏珊娜……』 安德列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图嚳尔第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于是图嚳尔第与舒尔马努的骑兵朝向城市的方向奔去。当他们到达城边的时候，才发现城墙已破，城内处处已经烧起熊熊烈火，这时他们借着火光看到半空中一个黑影正在cao纵着火焰攻击最后的抵御者们。同时敌人的士兵们已经洗劫了城里大片的建筑。 『那不是拉贵尔！是雷米尔！』舒尔马努惊呼道。 『所以他们这次有两个天使助攻，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图嚳尔第告诉眾士兵们，他们已经无力回天，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进城去，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人出来。说罢，他将队伍一分为二，他让舒尔马努带一些骑兵在附近游荡，以备在他们出来的时候接应。自己则带领着剩下的队伍从城外一个隐蔽的下水道口进入了那些百姓藏匿的通道。直到天空微亮的时候，沾满了血渍与泥污的图嚳尔第和几个倖存的士兵才从中走了出来，他们并没有带出多少人，但他们抢下了王后拉勒的尸体，并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还活着的公主苏珊娜。同样让图嚳尔第吃惊的是，在外接应的人也所剩无几。 『发生什么了？怎么就剩你们几个人了？』 『将军……他们去前面支援了，听说我们的军队，在前面的战场上……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了……』 注释： 哈图西里三世：hattusiliiii，新王国的赫梯国王，篡夺乌尔希泰舒普之位，着有自传，叙述其掌权经过，改朝换代未对赫梯政治结构造成重大变化 司机：中亚述帝国战车的驾驶司机（?amugerre） 弓箭手：中亚述帝国指挥战车的弓箭手（mārudamqu） 武器部队：s?bu?akakkē（『武器部队』），中亚述帝国步兵的一个兵种 投石手：?ābu?au?pe，中亚述帝国远端作战单位 雷米尔：即上文中提到的杰拉米尔，在翻译的时候建议用不同的拼写代替即可 王后：a??at?arre，『国王的妻子』，中亚述帝国宫殿的职位，现代歷史学家称之为『女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