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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偏执独爱我 第9节

    董嬷嬷拿着檀木小梳上前,见她神色颓唐,不由揉按着她的长发,耐心开解,“娘娘这是心病,只要好生调理着,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更何况,听闻大殿快回京了,他在外游历多年,兴许找到不少神医名药,娘娘只管放宽心,往后享福的日子长着呢。”

    袁氏闭眼,头上的力度慢慢减轻,神经也像被揉开一样,松弛的不似方才那般紧绷桎梏。

    她病了好些年,从一开始的嗓音破败,到后来身形走样,再往后便是无休止的疼痛折磨,筋骨好似被毒/液浸泡,不知何时便痛的死去活来,有时候她真想拿把刀捅死自己,那种痛潜在皮肤下,早已让她的筋骨变了形,原先纤细的腰身变得粗肿难堪,就连手指都比年轻时候粗了一大圈,指骨突兀。

    那贱婢的尸首处置妥当了吗?”

    袁氏看着镜面,就像缸里通红的血水全都泼到上面,慢慢浮出那具腐败的尸体,她别开眼睛,董嬷嬷取了芙蓉金簪,正要往她发间插。

    混在泔水桶里,运出宫了。”

    董嬷嬷搓上桂花油,细致的抿了抿她的发鬓,袁氏拔下金簪,拉开妆奁底下一层,“弄得素净些。”

    是。”董嬷嬷知她意思,袁氏过了明媚如花的年岁,尤其是生完容清韵以后,伤了元气,身子骨越来越差。而与此同时,汝安侯的后宫却是日益繁茂,多少年轻貌美的美人纷至沓来,莺莺燕燕的娇俏怡人,便是袁氏如何装扮,也不如她们那般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柔妃那个贱人,当真以为我快死了,竟迫不及待的想要陷害我。”

    娘娘明察秋毫,凭着两个钱袋就能看出猫腻,若是老奴,可真是会两眼摸黑,一心恨上二殿下,哪里会想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董嬷嬷见她气色低迷,便又从匣中取了香粉,淡淡的敷了一层。

    她想让我跟容祀斗的你死我活,好为肚子里那个贱胚子让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袁氏出身不高,却凭着隐忍算计一路从外室做到继夫人的位置,眼看就要摸到皇后宝座,却被一群言官挡住。

    她知道皇上心烦,故而不会蠢得过去添堵,男人但凡给足他面子与虚荣,又恰到好处的装一下柔弱,他自然会心疼怜惜自己,若不然,凭着日渐衰败的容貌,她又怎能紧紧把持后宅。

    鸡汤按娘娘的吩咐,加了许多补气益脾的药材,还有娘娘亲手烹制的菊花茶,滋润败火,想必皇上一定能体会到娘娘的苦心。”董嬷嬷服侍她穿戴整齐,便站到门口等着出发。

    袁氏对镜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开始拆卸珠钗,“罢了,叫两个懂事的婢子送过去,我眼下这个鬼样子,叫那贱婢看了只会暗自得意。”

    柔妃虽是她赠给皇上的女人,却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不仅如此,柔妃还盯上了后位的宝座,欲除去袁氏取而代之。

    也好,娘娘现下还是要多休息。如美人还是听话的,避孕药一碗不剩的喝着,前几日跟皇上试探过立后一事,皇上是向着娘娘的。”

    我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日了。”

    袁氏对容靖的脾气可谓了如指掌,是以多年色衰而权势稳固,那鸡汤和菊花茶送进去没多久,容靖便感念起袁氏的贤德,命人回了袁氏,夜里去常春阁用膳留宿。

    屏风后不断有袅袅热气涌动,房中燃着宓乌秘制的熏香,舒筋活血,气息缓和,容祀泡在里头,两条胳膊搭在桶沿,浓密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口。

    他歪头,瞟了眼跪在地上的人。

    可真是好脾气,好耐性,好体力。

    泡了半个时辰,她连跪姿都没变过,两手贴地,额头落在手背上,柳腰翘臀,一双玉足露出裙角,如明珠生晕,笼着在一团柔和的雾气里。

    容祀翻过身来,趴在桶沿,撩了一捧水,洒在她后脊,赵荣华总算动了下,不过片刻又乖巧的跪好。

    房里太舒适,熏香暖炉,温暖如春,她趴在地上,梦到自己被祖母罚跪祠堂的时候。

    花朝节,她与大房jiejie带着帷帽出去与人对了几句诗词,回到府中祖母发了好大脾气,jiejie吓得回了自家,只留她一人在那受罚,祖母惯会疾言厉色,说出的话针针见血,戳的她难受也不敢反驳。

    每回责骂,祖母都会问候她的母亲,咬牙切齿的讲述母亲当年如何不知廉耻的拐走了父亲,挑拨他们母子感情。

    越罗春衫轻薄柔软,蒲团上的刺扎进膝盖,她早就不知被关了多久,又饿又困。薆荳看書“娘…”

    容祀的手正捏着她的后颈,听到声音,他顿了下。

    手中人的身体轻微颤抖着,滑腻的好似一块璞玉。

    水珠滴滴答答沿着手腕流到赵荣华的衣领里,忽然,她一下清醒过来,抬头,对上那双幽幽泛着冷光的眼睛,往下看,是一具精瘦白皙的身子,未着寸缕,水珠沿着肩膀滚到下面,欲落不落的挂着。

    她慌乱的想要低头,却被容祀钳着脖颈。

    孤在罚你,你却睡着了。”

    赵荣华一哽。

    容祀整个人从水里站起来,来不及看清什么,赵荣华被他一把按进水里。

    第11章

    赵荣华头朝下,下意识地惊呼,呛进一口热水,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脖子被一只手死死压着。

    水温很是烫人,灌进肺腑,如同窜起的火,卷走所有空气。

    她快窒息了。

    容四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他看着精瘦,力气极大,赵荣华被按在水底,心脏如同被泡发了一样,慢慢挤满整个胸腔,挤得她几乎无法喘气,她绷不住,猝然张开了嘴,如同火苗被扑灭的最后一刻,她颤了颤,旋即陷入无尽的昏迷。

    宓乌听见响动,立时推门进入,径直跑到屏风后。

    容祀背对着自己,修长的身形呈压迫状死死攥着赵荣华的脖颈,压在水里,犹如暴怒不受控制的猛兽,血气汹涌中暗藏着阴鸷的杀机。

    宓乌走到正面,喘着粗气慢慢调匀了呼吸,“容祀,容清韵去了承明殿,”

    容祀纹丝不动,仿若没有听见。

    宓乌看了眼他手下按着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温声与他说道,“容祐要回来了。”

    手一松,赵荣华软软的跌进水里,容祀直起身子,阴郁的面上勾起冷笑,“宓先生,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得给袁氏重新调配汤药了。”

    这厢容靖对袁氏的愧疚感激还未消弭,容清韵便赶到了承明殿。承明殿乃容靖的寝宫,门口有内侍婢女守着,虽再三阻拦,却依旧抵挡不住容清韵的刁蛮。

    她被容靖和袁氏宠坏了,阖宫中除了容祀那片,到哪都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她冲进去的时候,柔妃正靠在容靖怀里,衣裳单薄,隐约可见细白娇嫩的身子,水蛇般的手臂正勾着容靖的脖颈,缱绻着发出妩媚的笑声,画面很是旖/旎。

    父皇,你…!”容清韵气的跺了脚。

    以往每回受了委屈,只要跟容靖撒个娇,哭几嗓子,他都会依着自己。

    今日在容祀那受了奇耻大辱,她总得从容靖这找补回来。

    只是柔妃那副娇滴滴的模样恶心到了她,让她不禁想起母亲疲倦苍白的面孔,她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就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容靖脸上有些不好看,柔妃起身,施施然开口,“吓我一跳,原是公主来了。圣上宠爱公主,那些下人本不该拦着,只是总该进来通报一声,说到底,殿外的婢女不懂规矩,回头妾定要好好调/教一番。”

    她这番话说的八面玲珑,明面上在责怪下人,实则句句针对容清韵。

    皇上宠幸妃子,这种时候,哪个不长眼的敢进殿禀报。

    偏偏容清韵就敢!

    用不着你在这里装好人!”容清韵打心底里看不起柔妃,不过是母亲为了固宠献给父皇的贱婢,如今竟然夺走了父皇大半的时间,还有了四个月的身孕。ā陆ksw.柔妃两眼一热,扭过头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容靖平息了欲念,见容清韵如此放肆,不由拍了下大腿,怒道,“还不出去!”

    父皇,你都不疼我了!”容清韵瘪了瘪嘴,眼泪噼啪的往腮上滚。

    容靖顿了下,柔妃见他踌躇,便抢先开了口,“公主说这话可真叫皇上心寒了,你瞧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后宫公主加起来,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金贵。

    眼下皇上有事要办,不若公主先回娘娘那里,听说娘娘犯了头疾,一宿没睡,公主若是陪在身边,娘娘也会舒服许多。”

    有事?有什么事,无非是你缠着父皇,不叫他去看望母亲…”容清韵抹去眼泪,瞪着通红的眼睛,气呼呼的看着扶风弱柳般攀在容靖身上的柔妃。

    妾冤枉…”柔妃一哭,声音娇的跟黄莺一般,容靖将她揽在怀里,拍了拍肩膀,扭头冲着容清韵肃声说道,“韵儿,不要胡闹,先回常春阁…”

    我不回去!”容清韵一把拽开容妃的手臂,柔妃踉跄了几步,最后抵着桌案稳住身形。

    容靖猛然站起来,过去扶着柔妃,又担忧的看向她的小腹,声音柔缓,“可有哪里撞到了?”

    柔妃的泪珠扑簌簌的一粒接着一粒,却是摇了摇头,“妾没有撞到,皇上安心。”

    她就是装的!”容清韵冷嘲热讽,“父皇,连母亲的婢女都封了妃,只有母亲没有封号,她不跟你倾诉委屈,难道你就要看着这群妖精一步步踩在母亲头上,袖手旁观?!”

    给朕滚出去!”

    ……

    不来了?!”袁氏正倚着栏杆喂鱼,手里的鱼食忽然就全洒进水里,她错愕的看向董嬷嬷,又问了一遍,“皇上今夜不来了?”

    她好容易伪装着宽宏大度让容靖心生怜爱,只消今夜以进为退,打打感情牌,容靖自然觉得愧疚,那么朝上那些言官的阻拦,反倒会激的他意志坚定。

    后位唾手可得。

    听闻,是公主过去闹了…”

    袁氏心下一叹,冤家。

    她太溺着容清韵,才把她教的刁蛮单纯,任性妄为。故而许多事她都瞒着容清韵,怕她牵扯其中,更怕她坏事。

    那口大缸被容清韵无意中撞见,袁氏只得告诉她是容祀做的,没敢说出实情。毕竟她忌惮着容祀,不敢胡来,若是被她知晓了真相,反倒容易弄巧成拙,被柔妃那个贱人利用。

    公主她,还去找容祀闹了…”

    袁氏眼前一白,董嬷嬷连忙搀着她从栏杆上下来,“娘娘,要宽心呐!”

    枉我自诩精明,竟然养了这么一个祸害。”袁氏好容易缓了口气,颤着声磨着后槽牙,隐忍了那么多,却是全都白费了。

    夜里,容靖果然宿在了柔妃处,听着笙歌曼舞,袁氏的头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董嬷嬷端来药,按着规矩试了毒,连同精致玉盘里的蜜饯,一同挪到袁氏手边的小几上。

    我都不知这些药该不该吃,吃了好些年,没用。”袁氏拄着小几,合上眼.

    娘娘的药都是咱们自己大夫看过,不会有问题,只是病情持久,往往不能一蹴而就,慢慢调理着,等大殿回来,兴许娘娘一高兴,身子也就更好了。”

    祐儿是个懂事的。”想起容祐,袁氏眉间慢慢松散些,喝了药,慢慢说道,“这次回来,就不能让他再走了。”

    ……

    赵荣华没想着自己还能活,故而当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以为身处地狱。

    周遭黑漆漆的,偶尔能听到老鸹的叫声。

    她爬起来,身上冷的透骨。

    你醒了?”淡淡的声音,带着干净的笑。

    赵荣华猛地回过头去,阴暗的角落里,有个人慢慢站起来,他很高很细,一双长腿走到赵荣华跟前,蹲下来。

    太黑了,那人找出火折子,“嚓”的一声点亮。

    昏黄的光影里,赵荣华几乎一眼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容祀!

    她手上一软,反应过来便赶忙往后连连倒退,直到后脊撞上墙壁。

    那人却好似很是吃惊,点了蜡烛后茫然的杵在原地,“你怕我?”

    不是怕,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