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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肖这一等就等到了将近午夜。 他焦虑不安、来回踱着步,期间老三回来过又出去,鬼鬼祟祟的,可能是有什么其他行程,倒是吓得钱肖惊魂未定。 ——都做好准备打开门马上来个热情大告白了,结果目标不对,心情那叫一个起起伏伏。 好在,零零落落忘掉好几次东西的老三终于折腾完毕、远走高飞,下一次房门开啟——终于确定是柳晚回来。 他的挽挽。 钱肖吁出一口长气,掛上一抹笑意,匆忙迎上前,正想倾吐自己早前得到的结论,没想到…… 「柳晚,你终于回来了……」 眨了眨眼、动作静止。他的柳晚面色不自然涨红,呼吸急促,也不像是奔跑过后造成的喘息。 半身微湿,轻轻打颤,喀紧的牙关显示出他的寒冷。 ……cao。 那头的柳晚注意到沉默下来的钱肖,很快转移视线,躲避与他的对视。 钱肖阴下了脸,沉声一问:「柳晚?」 看来,他要做掉待春深了。 柳晚倒是对钱肖的内心戏不觉不察,只摆摆手撇撇嘴道:「干什么?你别管我了,我明天就提出退宿申请……」 ——是的,他只是因为无处可去,才万不得已回寝室,又不想去戴振森那里蹭床,只能厚着脸皮回来。 因为,他还挺认床的,不,应该说认枕头。 这时,钱肖不顾陷入沉思的柳晚,一步靠近,冰凉的手指当即贴紧了对方额头: 「你发烧了?」 「!」 柳晚一楞,大步退后,随之推开近在咫尺的钱肖,嘴里一嚷:「……放开!」 心脏剧烈跳动,颊畔窜上诡异的緋红。 吓死人了。 钱肖这傢伙,果然是花心大萝菠,随随便便就靠人这么近,是怕喜欢他的人不够多吗…… 那头的柳晚兀自心乱如麻,这头钱肖缓缓耸了耸肩,被大动作推搡擦破了手指也完全不介意,仅微微皱眉探问要紧事。 ——「有药吗?」 是的,这个天气,最好还是待在家休养,别冒雨去大医院……免得二次着凉就不好了。 然而,柳晚微微别开头,不情不愿地应声: 「没有,你别管了,这不关你的事……」 「……」 钱肖吁出一口长气,揉了揉眉心。不行,果然不行…… 冷静下来,不能发怒。先别责怪他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先确定人没事要紧。 安下心绪,钱肖重新镇重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分说的严厉: 「我去买药,你先休息。」 说着,还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等我。」 「……」 柳晚抿唇不语。 因为,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他想去哪里买药? 距离学校最近的药局十一点关门,钱肖就算全力奔跑也很难赶在歇业之前抵达吧。 除非,他有其他交通工具…… 「我有车。」 …… 柳晚满头问号。这傢伙有车? 不是机车,而是汽车? 他到底摊上了什么大佬…… 「去去就回,你先躺好……不,先换个衣服好了,我不会偷看的你放心啊。关紧门窗,别让坏人进来了!」 柳晚眼神死,默默目送钱肖快步离去,瞬间有了一个衝上前锁门的念头,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当个缩头乌龟,也可以不让人进来了。 可该有的良心让他无法这么做,毕竟这里好歹是四人共用的寝室,他就是无处可去才不得不回来,想必钱肖也一样……对了,说到共用。 柳晚瞥了眼空荡荡的二床三床。该死的,马学长就算了,那位姚同学到底去哪了啊!? 为什么关键时刻偏偏不在! 偏偏在这种时候,在他跟钱肖尷尬得要死的时候闹失踪!祝他在外头被捡尸!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难熬的。柳晚多次焦虑地来回走动也仍是感到无尽折磨,他几乎就要按捺不住衝出门跑圈的衝动。 最后,等到那扇关上时静悄悄的门重新被开啟,伴随着钱肖沾了夜露的凉气透入室内,他的声音才同时传出,掺有一丝呼吸的紊乱: 「柳晚,我回来了……你没事吧?呼,好险有赶在打烊前抵达,不过,我大概要被老闆列黑名单了……」 柳晚看了一眼手錶。已经十一点半,如果没算错,单程就要三十分鐘,钱肖应该是刚刚好卡点抵达。 这样,也不难想像会被怎样白眼…… 搔了搔头,钱肖有些不好意思: 「我顺便买了点宵夜,先吃点东西吧,填填肚子,然后……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气氛陷入诡异的静寂。 柳晚等得有点太久,狐疑地抬头一看,正对上钱肖略微尷尬的视线: 「我买成了……退烧塞剂。」 「……」 啥鬼? 退烧、塞剂? 前面没问题,后面是怎样? 疯了吧!? 气氛瞬间落入死寂,连同空气都静止,钱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槌啊? 买什么都好,偏偏买成塞剂! 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那、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钱肖如鯁在喉、结结巴巴。微闭上眼,差点没捶死自己。当然不是故意的了,这种事情故意也未免太居心不良,虽然他自认不是那么禽兽的人,但经过这么一解释,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呵呵,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柳晚微妙地打量着他,从上到下审视,使钱肖如坐针毡,感觉里里外外都被剥了开来逐层检视。 终于,在气氛尷尬到顶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不忍了,慌慌张张、急促地道:「我、我再出去一趟……」 他想再试试看能不能挽回名声,然而柳晚难以言喻地盯视过来,不敢置信: 「出去?已经这个时间了……」 「……」 气氛简直令人窒息。 是的,已经这个时间了! 药局已经打烊,连刚刚都是掐着点腆着脸皮进去买的,这会儿怎么说,都不是可能被宽容的时间。 只怕,是要等到天亮了。 天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换着诡异的视线,说不出的曖昧诡譎回盪不绝,钱肖几乎举双手投降。他还没有遇过这么尷尬的场面,国中时偷看a书被母亲发现都没这么困窘。 沉默良久,最后仍是由柳晚叹出一口气,打破僵局:「放那边就好。」 接着,随着背过身去表达的无声抗议,还有那句凉凉不带一丝多馀感情的道谢,「谢谢。」让钱肖仅剩的自尊心彻底被击沉。 「……」 他想去死个一遍再回来。 但是,在那之前…… 默然无语,钱肖徒然张开了口——一个没忍住,终是补出几句: 「那个,虽然跟想像有点差距,其实塞剂对成人也有用的,反而比较好吸收,利于快速退烧……」 ——柳晚瞪了一眼过来,钱肖立马噤声。 他将来一定是个妻管严。 尷尬地陪笑几下,吞了吞口水,钱肖决定乖乖巧巧頷首打道回府:「那、那,我先走了……」 ——话一拋出,两人又陷入无声的静默。 走?是要走去哪? 他们可是同一房间的室友啊! 是上天造孽之下的欢喜冤家! 钱肖懊恼地抱紧脑袋,猛抓头皮。如果他是麵包超人就好了,绝对要去换头。是的,走很奇怪,不走也很奇怪,怎么想都彆扭,可是,要现在的他跟柳晚独处一室,实在是…… 他怕一个不小心,就做点什么了。 不行不行,挽挽还病着呢…… 钱肖偷覷了柳晚一眼,想要看他的反应,却发现对方已经静悄悄爬回床上,放弃与他周旋。是啊,虽然逞强着,但发烧的感觉应该很不舒服吧…… 可以的话,他也想带他去医院,但是…… 鬼使神差,看着他手脚并用专心致志攀爬台阶的姿态,钱肖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很自然地生成并且快速捕捉,顺着说出口,毫无半丝犹豫。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吧:「我帮你。」 「什……」柳晚的背影有片刻停顿,然后他很快转过身来,露出傻眼的表情。攀爬到一半的步伐顿在半空,微微扭身看他的角度更显身材的细瘦。那副样子,不知怎地,令钱肖更难以按捺。「你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坚定的内心,在诉说着:他想要。「我说,我帮你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