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159节
不是没有人没听过她虐杀宫婢黄门的行径,故而前来巡查的狱卒多半对她没有好脸色,放置饭菜时时常撒出来,顾香君开始还不想吃,后来实在饿得不行,抓着混在地上的饭一口一口咽下。 她哪里过过这种日子,但是在濒临死前,她流露出极大的求生欲。 她把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她甚至还在盼着,只要大哥回来,他们都得去死! 所以她得撑到大哥回来。 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狱卒,连头都没抬。 “三娘?” 试探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顾香君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跳起来便跑到狱门前,抓着木栏大哭起来:“大哥,救我,我要被他们欺负死了。 你看,我又冷又饿,他们还笑我。 你把他们都杀了,快,救我出去,我一日都待不了了。” 她兀自激动的说着,却没注意顾云慕消沉的脸。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顾香君揪住顾云慕的衣领,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三娘,我无能为力。” 顾香君脚步一颤,忽然笑了笑,面孔又猛地僵住。 “大哥不管我了,对不对?” “不是我...” “你说过会一辈子护着我,我是你meimei!看着我死你都不帮我!是你们说的,会疼我,宠我,我做什么都不要紧的,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 “三娘,你冷静...” “噗”的一声。 顾云慕痛苦的低头,看见她双手抓着自己的匕首,捅在自己胸口,目光阴狠狠的带着十分恨意。 “救不了我,那便一起死!” 作者有话说: 关于顾云慕和顾香君,下一章就结束了,然后便是男主和女主。 虽然但是,我还是说一句吧,按照国际惯例,男主的腿会奇迹般的痊愈。 第109章 ◎局面大新◎ 顾云慕低头, 看着胸口的匕首,又难以置信望向一脸疯癫的顾香君。 她面目狰狞,除了怨恨没有一点悔悟和心疼, 就像被宠坏的人,只知一味索取,从不知晓何为回报,一旦欲望没有达成,她便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而不会反思自己行为是否有理,是否正常。 她的所有需求,母亲会满足她, 大哥会满足她,即便是严苛的父亲,在幼时也是疼爱她的, 她想要什么都会得到。 在父亲登基后, 她是尊贵的公主, 在大哥入主东宫后,她更是嚣张到无法无天, 再没人能压制她, 威胁她, 再没人能欺负她。 她可以随着自己的脾性为所欲为。 可突然这一日到来了, 她被丢进大狱,被自己的父亲抛弃,母亲视若无睹, 如今就连疼爱她的大哥也不肯救她了。 他们明明都活的那么好, 只她一人要死。 不公平! 要死, 便都去死! 她握着匕首, 眼中露出可怖而又癫狂的笑意:“我恨你,大哥,我恨死你了!” 她欲往里再捅,顾云慕却是反应过来,一把攥住她的脖颈,将人隔开。 与此同时,匕首从胸口抽出,血喷出来,溅了顾香君满脸,点点猩红映着她圆睁的眼珠,她挥舞着匕首,还想再刺。 顾云慕却没有再给她机会,收紧的五指骨节分明,青筋暴露,掐的顾香君翻了白眼,嘴张大,舌头伸出来,绝望而又憎恨地瞪着他,那只握匕首的手依旧不肯放弃,直直朝他伸着。 在她濒临窒息的前瞬,顾云慕兀的松手。 顾香君跌坐在地上,捂着喉咙大口喘息。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大狱。 身后,是顾香君嘶哑无力的呻/吟吼叫,声音苍老狭细,她爬到门栏,便立时有狱卒上前,夺了她手中的匕首,将人架着推回牢狱。 “王楚良,你何时成了父皇的人?”顾云慕走在前面,余光瞟到身侧的男人。 王楚良略一低头,沉声道:“回殿下,是您从楚州将微臣一路提拔,但在您去徐州之前,陛下便已经给微臣等人去过密信,全权将您办案之事交由我们来佐助。” 顾云慕笑:“那么早。” “是,陛下英明睿智。” “对,他是英明睿智,愚蠢的只有我。”顾云慕走出大牢,看了眼乌青的天,若有所思说道:“都快五月了,还是这么冷。” 皇宫内的掖庭,冷僻无人,此时却重兵把守,俨然不似当年萧昱被困之时,四下根本见不到人影。 他看着大门合上,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眼睛死死睁着,直到酸涩,他唇角一凛,帝王家,果真冷血无情。 ... “如何?”顾辅成换了常服,站在床畔看着太医施针用药,床上那人双眸紧闭,面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迹,唇上尽是裂纹,本就瘦削的身体因为受伤和风寒,加之连日奔波,仿佛瘦了一大圈,衣裳宽松的覆在身上。 “殿下情况不大好。”为他施针的乃是太医院最有阅历的老太医,经历了两朝,见惯各种病况。 “能救活,是不是?”顾辅成声音有些颤抖。 太医点头:“能醒,备上参汤等滋补的药品,醒来后让殿下喝掉,此番折腾的身子过于虚弱。” “那他的腿...” “老臣只能尽力保持他血脉流畅,被箭矢射穿的位置正好是髌骨和韧带,以老臣的医术来说,实难令其接合。” 殿内静默。 顾辅成还未开口,便见床上人眼皮眨了眨,他上前,顾云庭睁开眼,双目无神地望着他。 “二郎。”顾辅成摆手,太医退出去。 顾云庭嗯了声,神色平静。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只是沉默的坐着。 “起来喝点参汤。” “好。”顾云庭试着双臂用力,但刚撑起一点角度,便觉头昏眼花,眼前一片凄白,咚的一下跌回床榻,浑身虚透了,冷汗淋漓。 顾辅成想要搀扶,他扭过头去。 “我自己来。” 咬着唇,双手几乎陷进床褥中,他勉力坐起来,毫无征兆的倒下去,顾辅成忙抽出软枕垫上,这才没有摔伤。 “你刚醒,不用急着逞能。” 顾云庭喝了一碗参汤,难得又主动开口去要,顾辅成自然高兴,内监端来nongnong去油的鸡汤,顾云庭快喝见底,忽然泛起恶心,弓腰便朝地上吐去。 收拾好污秽,他面如死灰地靠着软枕喘气。 “再给我一碗吧。” 他得听太医的话,便是恶心也要吃也要喝,等身子好了,他还能去找她。 他还能去吗? 他低眸,动也不敢动那两条腿。 顾辅成看出他的意图,安慰道:“会好的,我会叫最好的大夫来帮你看。” 末了,又道:“即便好不了,皇位也是你的。” 顾云庭笑,掀开眼皮望着他,“我要皇位做什么?” 顾辅成早就知道他会如此,故而没有恼怒,只是耐着性子与他说离开后的诸多事,他便也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虽这般应付,却是全记了下来。 “后日,朕会在菜市口斩了三娘。” 闻言,顾云庭才睁开眼,但也只是一瞬,复又百无聊赖的闷声道:“大哥呢?” “朕囚禁了他。” 总而言之,日后的皇位,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深夜,帷帐内的人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发呆。 交叠在胸口的手缓缓摩挲,试图活动脚踝,然心是这么想的,腿却丝毫不听使唤,沉重的如同灌了铅。 他不肯罢休,又试了几次,感觉疼的厉害,咬牙撑起来看,才发现伤口崩裂,纱布上全是血。 回京后太医为他重新割开伤口查验过,里面有碎铁屑。 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情绪在胸口蕴积,令他发胀发闷,酸痛到不可遏制。 他抬起手,横在眼上,另一只手去够膝盖,后又狠狠捶在身侧。 一下,一下。 宫婢进来,慌忙想要查看。 却被他一声冷斥吓住。 “出去!” .... 顾香君疯了,押出大牢时嘴中一直不停叫嚣谩骂,堂堂公主犹如一个市井泼妇,不,比泼妇更要狠毒狂妄,带好刑具,依着顾辅成的旨意,怕她有辱皇家颜面,特用麻布塞了嘴,如此便只能支支吾吾的咆哮,两只眼睛瞪得快要鼓出眼眶。 崔远原是不想来的,但此次行刑,陛下特意下旨令文武百官观刑,与京城内的百姓一样,亲眼看着公主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