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京华 第88节
辰时三刻,孟辞墨和江意惜带着花花去福安堂,门外已经停了两顶小轿。 孟辞墨不喜欢坐轿子,江意惜就抱着花花坐了一顶。 刚进福安堂垂花门,碰上迎面而来的孟辞羽,他要赶着去前院上课。 他看也不看江意惜一眼,给孟辞墨和江意惜拱了拱手,喊了一声,“大哥。” 与他们错身而过。 孟辞墨和江意惜也没搭理他。之前孟辞墨虽然不喜欢孟辞羽,还是会冷着脸招呼一声“三弟”。现在看他对江意惜无礼,也不想跟他说话。 厅屋里,老夫妇坐在罗汉床上,付氏母女、孟二夫人母女、孟三夫人母女、孟月母女都到了,只有孟二奶奶母子还没来。 之前,孟府也请了先生教几位姑娘课业和琴棋。直至上年,姑娘们都满了十二岁,才辞退先生。 孟辞墨二人给老夫妇见了礼,花花一下蹿上了老太太的膝上,逗得老夫妇大乐。 孟华不搭理江意惜,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她有些怕孟辞墨,否则对江意惜会更不客气。 江意惜浑然不觉,同长辈和大小姑子说笑着。 等到孟三奶奶母子来了,众人又说笑几句,才起身离开,只孟华和花花还留在那里。 江意惜猜测,孟华留下肯定是为了告状。 孟辞墨夫妇回了浮生堂,坐在侧屋讲悄悄话。江意惜又说了李珍宝不当公主的理由,和她觉得李珍宝跟郑玉是一对的话。 孟辞墨也被李珍宝的理由逗笑了。 “那个小妮子,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又郑重嘱咐道,“你不要乱点鸳鸯谱,郑玉和她不合适。就李珍宝的性格来说,她应该当公主,尚驸马,找个脾气绵软、愿意包容她的男子过一生。郑玉性子刚硬,不会牵就李珍宝。而且,郑玉之前讲过,他喜欢温柔美丽的姑娘。李珍宝是个好姑娘,可那两个条件都不悄具备。” 江意惜不太赞同,“想想孟辞墨将军,都说你脾气怪异,喜怒无常,对我却好得紧。可见,为了心爱的人,脾气是可以改变的。” 说完,她还得意地笑了笑。又道,“珍宝和郑大哥若彼此有意,改变脾性、彼此包容也不一定。我觉得郑大哥不会那么肤浅,只注意容貌。而且,女大十八弯,珍宝肯定会越长越美。” 她想起前世的李珍宝,那是在四年以后,她满了十七岁。身材适中,五官也长开长柔和了,算不上漂亮,但别样的气韵和妆容让人不自觉地想多看几眼,比许多空有容貌的贵女强多了。 孟辞墨不好说郑玉在边关时曾经说过要找绝世美人的话,摇头道,“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经历过别人没经历过的艰辛和不易,看到了彼此的好,才愿意为彼此改变。可没有特殊经历的人,主要看的是容貌和性格。 “从私心来讲,我也愿意李珍宝和郑玉能走到一起,那样李珍宝就彻底跟我们站一队了。但若他们成了怨偶,于公于私都不好……这样,若他们看到了彼此的好,我们也尽量创造条件让他们看到彼此的好,他们终成眷属我们祝福。但若他们一方无意,我们都不要去撮合。一方有意一方无意,是很痛苦的事。” 江意惜想想也是,点头允诺。还是补充了一句,“郑玉若因为容貌错过李珍宝,是他的损失。” 孟辞墨道,“各人看法不同,汝之砒霜,彼之蜜糖。”凑过脸亲了江意惜一口,笑道,“还是我有眼光,看到了媳妇的好……” 两人斜倚在炕上玩闹了一回。厅屋里的吴嬷嬷咳嗽了好几声,孟辞墨才不高兴地坐起身。 之后的几天,孟辞墨除了去福安堂请安和吃饭,整天都在浮生居呆着。他有一旬婚假,又请了几天假,七月十一才去营里应卯。 他知道这么做会让人诟病他没出息,成亲了就一直腻在媳妇身边。但他就是想腻在媳妇身边,人家爱怎么说怎么说。 江意惜也知道应该主动劝孟辞墨去外书房看书学习,或者处理公务和庶务。但孟辞墨愿意守着她,她也不愿意离开孟辞墨。即使吴嬷嬷提了醒,她还是没撵孟辞墨,别人爱说说去。 只有他们心里知道,这是在给付氏打击他们的最好理由,让她尽快出手。只要付氏出手,不管结果如何,都是的他们胜利。 他们敢如此不畏流言,当然也是基于大家长孟老国公对他们的绝对信任和宠爱。 初八巳时初,老国公来锦园侍弄花草。前几天孙子新婚,他没好意思来碍眼。以后,他每天都会来锦园侍弄半个时辰花草,还让婆子把放在他院子里养的两盆红果抬了来。 他也更加认定长孙媳妇与花有缘。他把那两盆红果当先人一样服侍着,结的果子只有杏子那般大。而浮生居的红果,有好几个已经长到桃子那么大,还有两个挂了几丝红。 老爷子笑得畅快,“等这些果子红了大半,我就拿去外院,请王老头等几个老家伙来府里赏花,羡慕不死他们。” 老头好强。之前打仗他最能耐,现在种花他也要最能耐。 开始花花还高兴地抓着他的裤脚,一听这话不愿意了,喵喵大叫起来。 江意惜忙给它使了个眼色,对老爷子笑道,“祖父,珍宝说它不叫红果,叫番茄。也不是用来欣赏的花,而是美味好吃的菜蔬,有很多吃法……” 老爷子也不想拿出去显摆了,哈哈笑道,“咱们家岂不是为大梁百姓做了件好事?好好养,等成熟了,我拿几个孝敬皇上。” 谢谢小幻儿、ls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月票。 第161章 惩罚 看到锦园的繁盛景象,老爷子又让婆子把“天女散花”等几盆开得正艳的花抬去福安堂,让老太太欣赏几天再抬回来。 江意惜、孟辞墨同老爷子一起待弄花草。孟二奶奶看到了,又让小安哥儿送来凉茶孝敬太祖祖。 江意惜忙碌一阵,去小厨房里煲烫,又让吴嬷嬷做几个卤味。 老爷子侍弄完花草,孟辞墨请他在浮生居里吃晌饭。 话也说的好听,“惜惜亲手为祖父煲了补汤,孙儿再陪祖父喝两盅。” 老爷子欣然留下。进屋后又悄声跟江意惜道,“那种好茶我快喝完了,你还有没有,再给我一些。我都是省着喝的,老太婆身体不好,主要给她喝。” 他说的好茶是指经过愚和大师特殊处理过的茶叶。他还品出来,那种茶不仅好喝,对人的身体也有益。 江意惜笑道,“愚和大师给了三斤。我知道祖父喜欢,自己都没舍得喝,大爷馋狠了才给他喝一点。之前给了祖父一斤,现在还剩一斤多。再给祖父一斤,剩下二两留着大爷喝。祖父万莫说出去是我送的,我是真的没有了。” 她不愿意给成国公和付氏,只得这样说。 老爷子狡黠一笑,“祖父知道你孝顺,对外我都说这茶是下属孝敬的。大儿二儿问过几次是谁送的,我都没说。” 江意惜又亲自去福安堂请老太太来浮生居吃晌饭,可老太太以身体乏拒了。 这几天老太太对孟辞墨和江意惜都淡淡的,话里话外敲打,要分得清里外,不能合着外人对付自家人。 老太太良善,怕臊着新媳妇,不好意思说更不好听的话。说得委婉,江意惜就当作没听出来她说的是谁。 江意惜本意是想请老太太去浮生居吃一顿饭,好好给她调养身体。前世,她再过几个月就病死了。 以后孟辞墨上衙不常在家,江意惜不好单留老爷子一个人在浮生居吃饭。若老太太能来,老两口便可经常在浮生居吃饭。 见老太太不来,江意惜只得回浮生居盛了一小罐补汤,又亲自捧去福安堂孝敬老太太。按理,她还应该再给付氏送一盅过去,甚至给长辈孟二夫人、孟三夫人都送。 但她不愿意给付氏送,面子情都不想做,也就不会给另两位长辈送。 老太太正在吃晌饭。说道,“你有心了,放下吧。” 江意惜乖巧地放下,笑着自夸道,“祖母尝尝,孙媳的手艺很不错呐。” 老太太没喝,一迭声让人拿碟子给跟过来的花花盛吃食。 花花留下来陪老太太,江意惜回了浮生居。 老爷子吃完晌饭回来,问老太太道,“那补汤味道怎么样?” 老太太道,“我没喝,赏下人喝了。” 老爷子心疼地皱起了眉,“要置气,也不莫要跟身体过不去。江氏懂医,对补药很是有些见地。她在娘家的时候,连宜昌大长公主都经常让人去她家里讨补汤。” 老太太觉得老爷子是因为江辰的缘故,对江氏另眼相看,夸大其词。 说道,“也就一个长在内宅的小媳妇,哪里有那么玄。我最不喜吃里扒外的人,那江氏由着李珍宝欺负华丫头,就是她的不是。 “年纪不大惯会讨巧,天天把男人拘在屋里,现在又来哄咱们了。大儿这些天一直在自责,说若早知江氏如此不堪,就不该让辞墨娶她进门。唉,可惜辞墨了,本应给他找个大气些的媳妇,没成想这个媳妇更小心眼。” 若江氏的爹不是救孙子而亡,她可不会给江氏一点好脸色。 老爷子没言语,回府后的日子他一直在观察。 只几天的功夫,世子爷和大奶奶极其恩爱,恩爱的还毫无顾忌,大奶奶合着外人欺负小姑几件事就在府里悄然传开了…… 老太太和大儿子不高兴江氏合着外人对付小姑,但做为当家人的大儿子和付氏怎么就能由着下人如此编排主子? 想想大孙子小时候,“心思多,气量小,不知感恩,不敬长辈”等缺点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吧。 看似没有付氏一点事,但她做为当家主母,若有心管着,传言怎么可能这么甚。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慈母。 老爷子看了老太太一眼,话说多了都要喘几口粗气。不知什么时候起,老太太把府里的事务完全交给了付氏,只听大儿夫妇的话。自己也有失职,难得在家,在家只知关心朝堂,对内宅之事没有过多考虑。 虽然长孙没跟他明说,但他知道长孙和孙媳妇一定是故意的。那两个孩子聪明,知道撕开缺口,诱敌出手。敌人只有出手了,才知道如何还击。不止如此,还是想让自己看看付氏真正的德性吧?只是,他们到底年轻了些,太急于求成了…… 那就看看他们各自的道行吧。 不过,老太太的身体还是要管,不仅让她天天喝那种能强身健体的好茶,还得让江氏经常送补汤过来……不行,若江氏主动送,不好只给福安堂送。那就让福安堂的人主动去浮生居要,无亲无故的宜昌大长公主都好意思去要,自己这个正经长辈更该要…… 突然,外面传来一串零乱的脚步声。 一个小丫头走进来禀报道,“内院议事堂里,大夫人发了脾气,打了两人板子,扣了五人月钱,连秦管事都挨了训。” 老太太极是纳闷,“大儿媳妇好性,难得有发脾气的时候。她为何打人?” 小丫头摇头道,“不知,她们是关着门罚人的……” 老太太给叶嬷嬷使了个眼角,叶嬷嬷快步走了出去。 两刻多钟后叶嬷嬷回来,她有些为难,“好像是因为大奶奶……” 老爷子皱眉道,“吞吞吐吐,到底什么事?” 叶嬷嬷只得说道,“这些天,府里有些对世子爷和大奶奶不好的传言,大夫人听说后很生气,让人私下调查了。是大厨房马二家的第一个说出去,她的一个嫂子在浮生居当差。传得最起劲的是专管北湖洒扫的贺喜家的……” 第162章 事事不落好 听完经过,老爷子挥退下人,问老太太道,“这事你怎么看?” 老太太阴沉着脸,气道,“这个江氏也真让人瞧不上,哪能这样不知羞。还好付氏心正,没想着整继子、继子媳妇,马上把这事压下去。” 老爷子冷哼道,“马上把事压下去了,我们怎会知道得这样清楚?哼,若江氏不是付氏的继子媳妇,而是亲儿媳,那些传言刚冒出头就被掐断了,还会传得这样不堪?” 老太太道,“老公爷什么意思?” 老爷子道,“我的意思是,付氏并不像表面那样贤惠良善,对继子继女视女己出……” 他又讲了孟辞墨跟他说的年少时的事。 他没跟老太太说付氏有可能在为赵贵妃和四皇子、镇南侯做事,这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而且,也怕老太太忍不住打草惊蛇。他只说了付氏有意养废和苛待继子继女,还要扮贤妇,让老太太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以后那对小夫妻的日子好过些。 哪怕到现在,老爷子还存有一丝侥幸,大儿媳妇只是一个自私的妇人,只想让自己的儿女压过原配的儿女。那些事属于家务事,没有上升到“夺嫡站队”上去。 听了老爷子的话,老太太的嘴张得老大。十几年前,孟辞墨跟她说过这些事,最开始她也有些怀疑,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撒谎。但大儿子和大孙女信誓旦旦说着付氏的各种好,她又仔细观察付氏,付氏的确不像孙子说的那样,她才真正相信付氏的为人,觉得是孟辞墨仇视继母故意那么说。 “付氏会是那样的人?不会吧……” 老爷子叹道,“老太婆,咱们先说结果。付氏的两个儿女,辞羽,潘安之貌,子健之才,温润如玉,十六岁中举人……他的各种优秀,哪家儿郎比得上?华儿,虽然名声没有辞羽盛,也是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这两年来说亲的人家络绎不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