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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性 第68节

    拉开门,荆漫正用做了美甲的手指戳着手机里的麻将,瞧见他就把手机收回包里:“这会儿才来开门,睡着啦?”

    “没有,忙着。”商行箴把荆漫迎进办公室里,“怎么过来了?”

    “清姿说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我来关心一下我宝贝儿子呀,顺便来送个汤。”荆漫将保温桶和手提包一并搁到茶几上,却没在沙发落座,闲逛般踱到办公桌前,“忙得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呢?”

    商行箴就去洗了个手,闻声甩着满手水珠子大步出来,将饭菜给盖上:“放冷了,待会儿加热再吃。”

    “难怪总抽不出空回家吃饭,小颜都把饭端你面前了还等人喂你嘴里呢。”荆漫闲cao心,敛起桌上的演算纸扫了两眼,“怎么还把纸弄皱了,最近的工作很伤脑筋?”

    商行箴哪能说实话,视线掠过休息室紧闭的房门,说:“是挺费神,不然怎么会把纸揉皱。”

    “越焦躁越没头绪,累了就歇会儿嘛。”荆漫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呼一声退了一步,正要弯腰去捡,“钢笔也乱扔,你小时候的画笔就是这么失踪的。”

    “我来。”商行箴眼疾手快拦住荆漫的动作,先一步俯身捡起钢笔,余光在桌底那团裤子停顿分秒,直身将钢笔放回桌上,“你也是,到一定岁数就担心点,别闪到腰。”

    “能不能别小瞧我,昨天我还教桃酥跳舞呢。”荆漫抓过笔帽契钢笔上,刚抬眼,视线定在电脑旁的相框上不动了。

    商行箴寸步不离守在他妈身边,抬手揉了揉山根,此刻就等着一顿审问。

    果不其然,荆漫捧起相框细看,随后回头道出结论:“我觉得这男孩儿有点眼熟。”

    商行箴了解她:“能不眼熟么,那张和小羊亲嘴的照片你是不是扯上全家人研究了一整晚?”

    荆漫终于选择摊牌:“你嫂子都跟我说了,周六在购物中心碰见你跟这孩子逛街了!桃酥还说看到你给他揉小腿是吧,你爸当年刚把我追到手就这么个热乎劲!还有清姿——”

    里屋还有个当事人光着屁股支棱着耳朵偷听呢,商行箴揽着荆漫的肩膀把人带离桌旁:“妈,全天下都有你的眼线,对吧?”

    “我不开心,怎么全天下都知道了,就我没见过?”荆漫嘴上不甘,眼里却只剩恳切,“行箴,你到底是担心他不讨我们喜欢,还是我们不讨他喜欢?”

    “都不是,怎么说……”商行箴难得也有闪烁其词的时候,他按着荆漫的双肩想哄她先坐下,“你等我喝口汤,组织一下语言好吗?”

    荆漫轻叹一声,拂开他的手,体谅道:“不急,你先填饱肚子,我上里屋瞧瞧你的休息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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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教教我啊

    这句体谅话却如晴天霹雳,商行箴忙转身制止,拥着荆漫的肩膀好声劝慰:“里面乱,被子也没叠,你就给我留点颜面吧。”

    荆漫半信半疑地瞥向他:“我记得你退伍回来后就可自律了。”

    商行箴道:“这不是忙么,没空。”

    荆漫侧耳倾听:“里面好像有铃铛响。”

    商行箴能阻碍一步是一步:“清姿前些天在公司楼下捡回来的猫,钻我这边来了。”

    荆漫不信:“她最害怕猫猫狗狗了。”

    “她的怜悯战胜了恐惧。”商行箴哄道,“难得来一趟,不去她那边坐一坐吗?走,我陪你过去转转,让她给你泡养颜花茶。”

    还是午休时间,荆漫不打扰人,她在走廊上站定,按住商行箴的小臂,说:“行了,你赶紧回去吃饭,记得把汤喝了。”

    商行箴执意陪荆漫下楼:“妈,下次你过来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一下,我这里要么咖啡要么白水,你又不爱喝。”

    从二十六层温情到一楼大堂门口,接送荆漫的轿车就停在花坛边,她不急着上车,旋身给商行箴抻好微松的领带:“行箴,你是沉稳,但小宇可没你会掩饰,那天你说起齐家的小儿子,小宇的腿抖得跟个筛糠子似的。”

    抻好的领带不算紧,商行箴的喉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垂眸看着荆漫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荆漫早料想到他的反应,双手从他领间离开,眼中是一贯的温和:“你愿意把合影摆上显眼的位置,证明是喜欢得不得了。行箴,你问问自己,真能忍住不把他带回家吗?舍得他受委屈吗?”

    这个“家”,不仅仅指代一处居所,如果是这样,哪里都可以。

    见识过时聆从齐家蹒跚走出时的濒临崩溃,所以商行箴热衷于看时聆回家跌入沙发那瞬满面的惬意与慵懒,他为时聆建造的是一处存有认可感的归处。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认可。

    商行箴把荆漫送上车,扶着车门道:“等我把保温桶洗干净了今晚给你还过去。”

    荆漫问:“用不用添碗筷呀?”

    商行箴思量片刻,下了决定:“添两副吧。”

    轿车甩着尾气远去,商行箴揣兜杵在原地,直到游荡的日光灼了眼,他才折身回到大楼里。

    办公室没任何动静,商行箴把放冷的午饭拿去茶水间加热,放轻动作拧开休息室门把。

    放眼望去床被凌乱,床上却不见人影,商行箴先朝里间的浴室望去,听觉捕捉到衣柜里的铃铛脆响,他无奈又好笑,过去叩响柜门,随后一把拉开:“时聆。”

    柜子里就挂了七八套衣服,并不显得拥挤,时聆有足够空间缩在最角落,暗淡光线拂不进他眼中,屈膝紧并的双腿倒是暴露了局促不安的情绪。

    “怕成这样。”商行箴蹲身拨开层层叠叠遮挡视线的衣服,“过来,我看看身子有没有抖。”

    时聆一颗心还高悬在嗓子眼儿,抓着只外套袖子壮胆,低声问:“你mama呢?”

    饱含怯意的发问犹如钢笔尖在商行箴的心脏戳了一下,不算痛,但那种带刺的难受萦绕心头久久不消。

    上次在购物中心看着时聆躲远也是相同的感觉,商行箴想,时聆得到的认可大概还不够多。

    他仍旧向时聆伸着手臂,说:“刚走,外面没人。”

    一阵叮铃作响,时聆从角落处爬出来抓上他的手臂,商行箴顺势兜着时聆的后腰把人抱起,安置床上后到外间捡回乱糟糟的裤子。

    “我以后不陪你来公司了。”时聆把内裤从外裤里拽出来,抻好裤腰伸进去一条腿,但不知是被一双目光紧盯的不自在还是差点被撞破而心有余悸,他两次抬起腿都没顺利踩中裤口里。

    商行箴干脆蹲下,握住时聆的脚腕帮他穿进去,才发觉掌中的皮肤冰凉得厉害。

    长裤也不让时聆穿了,商行箴将时聆的脚掌捂进双手,抬头看坐在床畔的人:“那以后我家人要是过来赋月山庄,你也像今天一样躲起来吗?”

    时聆问:“我有别的选择吗?”

    商行箴捂热了时聆的左脚,松开后捧起他的右脚:“今晚不去雪茄馆了。”

    正好时聆也失去了那份心情,他想别过脸终止这个扫兴的话题,却也禁不住低头看看商行箴是否在为他无止休的回避而生气,商行箴却温声询问:“今晚正式带你见见家人,怎么样?”

    上周六时聆才答应过商行箴不会再逃避,可真到这一刻,他还是难以跨过自己的矛盾心理,他垂下眼睫,没有答话。

    沉默代表有商量的余地,但还是要哄哄,商行箴更进一步,双臂环过时聆的腰:“你知道么,之前商宇跟我说,载着你,他可以规避所有意外。”

    时聆怔然,视线微微抬高一些,定在商行箴的下巴上,分神地想,今天早上是他给商行箴刮胡茬的。

    商行箴说:“时聆,在我这里,就算没有‘载着你’的前提条件,我也可以为你规避所有意外,你害怕的担心的全都不会出现。”

    时聆伸手托起商行箴的下巴,在没刮净的一根胡茬上蹭了蹭,问:“你在学商宇说情话吗?”

    “这不是情话,是承诺。”商行箴纠正,“何况商宇对着你说什么情话,他不想活了?”

    时聆抿嘴压下笑意,悬起的心稍稍落下:“那今晚商宇也会去吗?”

    可算把时聆捂热了,商行箴捡起鞋袜给时聆套上:“不去,你是跟我谈,又不是跟他。”

    时聆说:“那你今晚骑摩托载我。”

    骑摩托还得回趟赋月山庄换车,晚高峰不好走,商行箴只能向时聆保证开学报到当天再换摩托载他。

    临到下班时间,时聆站在休息室的穿衣镜前扭来扭去,商行箴收拾好公文包进来喊他:“仪容没问题,走吧。”

    “我看看我裤子有没有蹭脏。”时聆担心道,“今天裤子就扔桌底下,没被发现吧?”

    “发现不了。”商行箴拎上洗净的保温桶,“在他们面前你怎么轻松怎么来,你一拘谨,他们也只能跟着拘谨,放开点。”

    时聆帮商行箴关电关门:“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齐家,我不会那么害怕。”

    商行箴将东西全挪一只手里,腾出另一只手牵时聆:“齐家都快灭了,提它做什么。”

    等上了车,时聆挨着车门不说话了。

    临时做的决定,完全抽不出时间去挑选见面礼,商行箴说他家人不搞这一套虚的,加上时聆还未实现经济独立,商行箴认为他们家不至于那样不懂通情达理。

    窗外飞掠面面街景,落在时聆眼中全变成虚影。

    商行箴有意放慢车速,留给时聆调整心态的时间,他屡次朝副驾投去眼神:“紧张?”

    时聆神色沉闷:“在想事情。”

    商行箴道:“想开场白?放心吧,你插不上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光是桃酥都能闹得你耳朵疼。”

    时聆说:“我在想怎么称呼你的家人。”

    最先考虑的肯定是商行箴的父母,商行箴摸了摸方向盘,也陷入了沉思。

    时聆干扰他开车:“教教我啊,叔叔。”

    商行箴道:“跟着商宇喊伯父伯母吧。”

    车流渐疏,天色涮成了深蓝,只余远方的一缕橙红,商行箴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仪表台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商行箴猜是加班的秘书发过来的报告,没顾上看。

    时聆揣在兜里的手机也贴着大腿振动了下,他猜是四人小群谁拍了好吃的分享上去,然而他现在没心情点开。

    从单元电梯上去,时聆想把手从商行箴手中抽出来,但对方握得太紧,像是怕他反悔。

    梯门开启发出的声响仿佛在给心脏施压,下一秒时聆看到外面倚在电梯间墙上的商宇,他睁大眼,心脏刹那回弹:“商宇!”

    “哎我去,可算把你俩盼来了,”商宇收起手机,“在车里啵嘴儿呢,给你俩发消息谁都不鸟我。”

    时聆忙掏出手机,小群没未读红点,三个置顶里商宇挂在最上面,给他发来个“贝贝莫怕哥哥罩你”。

    商行箴问:“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别诬陷我,是伯母喊我过来的。”商宇挎上时聆的脖子,一只手按了按时聆的胸膛,“心跳平稳,是不是见了我没那么紧张?哥,我就说你不行,哄人都不会,还得是我。”

    商行箴空不出手教训商宇不守规矩的爪子:“别给自己戴高帽,他要是见了你还心跳加速你是不是还得造谣他移情别恋?”

    时聆被商行箴牵着,被商宇搂着,呈奇怪的姿态停在一扇大敞的门前。

    长发挽髻的女人候在门内等待迎接,淡妆的脸上看不出风霜,时聆张了张嘴,商宇比谁都快开了口:“伯母快看,这我亲弟弟时聆!时光时,聆听聆,未来钢琴大师认证的好名字!”

    商行箴防得了桃酥防不住一个商宇,他揉揉时聆的脑袋,刚要说话,时聆默认成催促他喊人的暗示,忙冲荆漫道了声“伯母好”。

    “好乖,都快进来。”荆漫招呼人进屋,“没让我等多久呀,动作好快。”

    商行箴一进门就解领带:“下了班直接过来,能用多久。”

    时聆心神一颤,斜眼朝商行箴剜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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