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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玉心田上 第111节

    刘钰这边又查了好几天,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芯就像是在清明山上飞走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同王家退亲是势在必行的,有两个杀手的口供,王家想赖也赖不掉。

    只不过买/凶/杀人的事没敢让王氏知道,怕老太太气急攻心再出点什么好歹。

    老太爷刘斐也没说什么,他挥挥手打发刘斌去处理这个事,只说:“无论如何摁住了他,怎么闹都行,只不许闹出人命来。”

    刘斌是管不住刘钰的,只能找康氏去说,康氏最知道她儿子对若芯的心,也害怕他儿子闹出什么祸事来,苦口婆心的跟他说。

    “钰儿,你祖母从小最疼你了,你忍心看着老太太因为这些糟心事伤心难受吗?她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倘或出个好歹,你这心里能过的去么。”

    “若芯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没事,咱们再好好找找,肯定能找到。”

    “钰儿,这王家同咱们家是世交,世世代代都连着亲,上到老太太下到钏儿媳妇,还有东府那边儿,你…”

    刘王两家有姻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康氏句句说到了点子上,何况现下还不知若芯生死,找他们偿命也不够名正言顺。

    刘钰到底是没把这个事闹到顺天府里去,只将王芙蓉的两个哥哥打了个半死,将聘礼大摇大摆的抬了回来。

    外头人见两家如此不顾脸面的退了亲,难免恶意揣测,最后是,王家女孩的名声便也不大好了。

    ——

    这天,刘钰来到一处宅子前,石青色朱环大门紧紧关着,两旁的青铜兽首一看就是才刚描过漆,他问身边小厮:“这里…都打整好了吗?”

    常胜回道:“全都按着奶奶的喜好弄的,正房里的各个厅堂没摆多少东西,都是又大又敞亮,园子里全都种上了各种药材,还特特叫移过来好几棵树,给奶奶炮药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买这宅子是为了种药呢,采买的下人也都是奴才一个一个亲自挑的,都是机灵会办事的。”

    刘钰没等他说完就踏上了台阶,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这里是刘钰一个月前新买的宅子,直到此时还在修葺打整中,他亲自嘱咐奴才这么修那么整,想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这房子的女主人却不见了。

    他还记得,若芯出府前的那天晚上,他跟她说。

    “我在京郊买了处宅子,有山有水,找风水大师看过了,那是个难得的福地,若芯,等娶完亲,咱们就带着孩子搬出去住,到时候再多添几个孩子,整个宅子就你一人说了算,连爷都听你的。”

    他还同她保证说:“爷要让你知道,你会是这东京城里最有福气的奶奶。”

    他没能让她成为最有福气的,反而让她处在担惊受怕的危险之中,庄子上的人慢待她欺负她,王家人算计她要杀她,他却对此不闻不问,为了个避子的事就跟她赌气躲了出去,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

    他吩咐下人道:“找画师画像,飞鸽传书让外省的人也帮忙找,尤其注意各省流窜的人牙子,再贴告示重金悬赏,一定把人给我找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不过三日, 东京城所有贴告示的地方,都已贴满了寻找若芯的画像,并挂出了非常可观的赏金,只不过为了若芯的名声, 没用刘府的名号。

    江湖上有专干这个的人, 全都使出浑身解数, 想借此赚上一笔,一时间, 城里城外人牙子的府邸成了最热闹的所在, 凡差不多年岁被买卖女子,都会被查验一番。

    寻人的画像贴的满天飞,顾家人怎么看那画像怎么像若芯。

    之前张氏和若兰到刘府去了一趟后,就一直同刘家人说要见一见女儿的面儿, 可刘家这边用各种借口敷衍着不肯。

    如此这般推诿,顾家人怎不生疑,察觉若芯必是出了什么事, 要不怎么刘家一直拦着不让他们骨rou相见。

    秦穆菲和谭松玲奉了康氏的命来应付顾家人, 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太太, 这么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不然就告诉她们吧, 这样她们也能帮着找找。”

    “是啊,太太,这顾家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要不怎么日日都来府里下帖子要见若芯。”

    康氏的头比她俩的还要大, 这两天烦的都想回扬州娘家去了。

    又想着, 是她亲口跟张氏说的会把若芯从庄子上接回来, 结果人没了,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一时烦躁起来,就拿两个媳妇出气:“要说你们去说,我见不得那妇人胡搅蛮缠的样子,你们俩个也都是当家做奶奶的,遇上了难事就来找我,我能怎么办,逼死我算了。”

    谭松玲觉得,能把康氏逼成这样的,那张氏也算个人才,她嫁进刘家十多年了,还真是头一遭见康氏如此慌乱没主意。

    谭松玲和秦穆菲互相对了一眼,就悻悻从长春馆告退了出来。

    倒也不用她们俩个亲口告诉顾家人说若芯丢了,她们只消低下头去不说话,若芯母亲张氏就嚎啕着哭了起来,口中不停指责你家太太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了你们家的爷亲自去接我女儿回来,怎么我女儿反而不见了,康氏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

    若芯在徐mama的院子里住着,大病初愈几乎是不怎么出门。

    过不几日,徐mama也看见了寻人的告示,回来问她可是她父母在找她。

    若芯摇了摇头,心说,这么多银子在寻人,肯定不是她爹娘在找她,她心里难免煎熬起来,想去问一问刘钰还找她做什么,避子的事横在二人之间,王家人又肯定容下她,眼下她真的不想回去,可不知是不是为了阿元,刘钰显然还不想放了她。

    若芯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呆呆的发呆,阿莫跑过来让若芯给她梳头,若芯这才敛了思绪,给小丫头绾了两个小发髻。

    徐mama从外走进来,同她说道:“若芯,我们老太太要见你”

    若芯吓一跳:“为何要见我?”

    原来是家里的吃食越来越差,徐mama一怕若芯养不好身子,又怕误了阿莫长身体,便一早去给陆老太太请安,想让老太太给她涨些月例银子。

    陆老太太自然应允,当下就叫封了些银子先给她应急用,又问:“我听下人说你家里来了两个亲戚,可是为了这两个亲戚,家里才短了用度。”

    徐mama笑道:“老太太明鉴,人一多,银子就不够使了。”

    陆老太太:“你这些年替家里礼佛,淡泊惯了,知道你肯定不是为了自个儿,只不过还不曾听说你有什么亲戚。”

    徐mama不想就此事隐瞒老太太,便避开他人,把若芯曾经救她,后来又命苦遭了劫难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老太太,只隐去了她同刘家的关系。

    “那姑娘可怜,给人做了妾,家里爷们一时不待见了,就把她发落到清明山周围的一个偏僻小庄子上,当家的奶奶因她生了儿子,更不待见她,雇了两个杀手要杀她,当初蒙她救我一回,我这才知恩图报,避着要杀她的人,偷偷把她带了回来。”

    一行说一行抹眼泪儿。

    陆老太太听了这话,慈悲心泛滥,也开始淌眼抹泪:“自打那回,你同我说了咱们山上礼佛的院子里遭匪的事,还说有个姑娘奋不顾身的救你,我就说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儿,可恨不能见,如今真是命里的造化,这姑娘遇上你,也是她积善行德种下的因果,所以说这人啊,及时行善,才能有好下场…”

    陆老太太信佛信的深,一说起积德行善因果报应这一类的事,就停都停不下来,又感叹于若芯和徐mama的因缘际遇,心说,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好人有好报的例子么,当下就让徐mama把若芯叫来,要同她见上一见。

    若芯一听徐mama找老太太要钱去了,怎不心生愧疚,想她一个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竟要靠着老人的月钱来过日子,再没比这更丢人的了。

    她这辈子也没啥赚钱的经验,唯一干过的生计,就是在清河时,去官家的医馆里备案行医,但是眼下她只怕一出门就会被人认出来。

    若芯:“我…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徐mama:“长的像的人多了,再说这内宅的人,都不怎么出门,即便是那些偶尔出门办事的小厮,也都不大留心那些个告示,一会儿,你低着头跟在我身后就是了。”

    听徐mama说的有理,若芯这才放下心,跟着她进了陆府。

    陆府不如刘府那般大,整个府邸修葺的也十分简朴不奢华,下人们穿着一般颜色的衣裳,来往之间规规矩矩的同徐mama行礼,二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陆老太太的住处,进去后就闻到一股子nongnong的香火味,果是个信佛的人家。

    陆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若芯,见她穿着朴素,不着一饰,模样没多惊艳,身条却不错,看着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她一辈子算是阅人无数,透过若芯低调收敛的表象,还是看出,她内里散着一股子淡然柔和的气质,心说,就这样的,能被当家主母容得下才怪。

    陆老太太十分客气的同若芯说起了话,期间问到她娘家是做什么的。

    若芯只说是寻常医家,且不是东京的,陆老太太就让若芯给她切了切脉。

    若芯上前望闻问切一番后,便对老太太说:“只从脉象上看,就知老太太心胸豁达,是个洒脱之人,脉里无甚症状,只是有些脾胃不调,老太太切记,别吃寒凉易发之物,平素多养着胃,饭后多走动走动。”

    这一番话讨巧,正说到陆老太太的心坎上,老太太舒坦之余对若芯又添喜欢,知道徐mama家里拮据,临走时赏了她们好些东西。

    若芯和徐mama道谢着从陆老太太的住处退了出来。

    不想二人出院门的时候,迎头碰上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哥儿,被人簇着往陆老太太的院子里来,小孩子跑在最前头,直冲冲的就撞进了若芯怀里。

    恍惚间,若芯竟觉得是阿元下学回来找她了。

    她被撞的身体一震,忙低了头,双手捧起小人的脑袋就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她自己魔怔了,怎么可能是阿元呢。

    不过那小哥儿跟阿元长的一样,也被养的粉雕玉砌的又胖又可爱,冲她笑了笑,转头跑屋里去了。

    出府的路上,若芯明显就蔫蔫的不高兴,徐mama看在眼里,问她:“可是想你的小哥儿了?”

    若芯点头,徐mama:“是叫阿元吧?”

    “娘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你烧的糊涂,就喊这个名字了,我猜着必是想孩子了。”

    “方才那个小哥儿是?”

    “是府里的宝贝,我们二爷的孩子。”

    若芯听见二爷两个字就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

    “娘,我能去府里干点什么差事吗?”

    徐mama看向她:“你想去府里?”

    这一行进府,叫她觉得陆府是个还不错的地方,礼佛的人家大多门风好,下人看上去也都挺规矩的,最重要的是,在内府做事,应该没人会认出她来。

    “我不能总在家闲着,不如干点活,也好贴补家用,娘你一个人的月例毕竟有限,两个人挣钱还宽裕些,我会诊脉炮制药材伺候汤药,针线上虽说差点,可寻常的东西也能做…”

    徐mama打断她:“若芯,你再不济也是个小姐出身,我既然认了你做女儿,就不能叫你受委屈的…”

    “可我想去…”

    她想再去见一见那个小哥儿,想问一问那孩子认不认识她的阿元,她分明看见那小人穿了同阿元一样的书院衣裳,他们是不是在一个书院里读书?

    大烧之后,她比以前更想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徐mama:“先别想钱的事了, 娘还是那句话,你先把身子养好,再想别的,不然你回头又折腾病了, 咱娘俩岂不得不偿失。”

    虽是这样说, 徐mama心里也有着同样的忧虑, 毕竟一个人的月例银子即便涨上一倍,三个人用也是紧紧巴巴, 更别说攒钱应急了。

    这还不算, 还有更犯难的事,徐mama在陆府的差事属于外派,因此,她大半的时间应是待在山上礼佛, 虽说来去自由,可也不能总在东京待着不回山里去。

    如今为了若芯,她已经在东京待了半个月了, 陆老太太这会子能体谅她是为了照顾若芯才耽搁下来, 可日子一长, 难免有所计较。

    又过了两日, 若芯实在忍不下思念孩子的痛苦, 就同徐mama说了,阿元同陆家小哥也许在一个书院里读书的事,想让徐mama帮她打听打听。

    徐mama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我说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还非说要去府里干差事挣钱, 原是为了这个, 你怎不早说, 我想办法去问就是了。”

    “我不想给娘再添麻烦了。”

    徐mama又夹了她一眼:“你跟娘还这么见外。”

    说罢,徐mama立马就去了前院,找家里管车马的小厮们,打听小少爷在哪个书院读书去了。

    小厮一面喂马,一面同徐mama说道:“mama问我就是问对人了,就在淮南巷的白鹿书院,东京城候门大户人家里,十二岁以下的公子哥儿,大都送那里读书去了,咱们陆家虽算不上多大的户,可族里没有家学,二爷这才托关系给小少爷送了进去,mama不知,每回我接小少爷下学,那巷子口全都是来接孩子的马车,那些个车,真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气派…”说完拍了拍吃草的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