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 第62节
温鲤不说话,只是勾着他的脖子,让他更低,迫切的,渴求,还有,一点点恃宠而骄。 深长的小巷,有雾,无人烟,仅有的两盏路灯,也昏暗着。 修长挺拔的年轻男人,穿白衬衫,袖口翻折到手肘,干净、冷冽,难以接近。 他眼眸半阖,居高临下地,同什么人接吻,吻得很深,那么重。 另一个人的影子,完全匿在暗处,看不清,只露出他的侧脸,上面是全然沉溺的神色。 * 那天之后,陈鹤征的确变得十分忙碌,他不仅要盯着公司的事情,还肩负着舞剧《芳问》的作曲工作。 reborn舞团内,《芳问》的主演名单也很快公布。郑嘉珣是投资方指名认定的领舞“琵琶”,温鲤拿到了宫妃杨美人的a角,宋闻溪饰演“兵戈·乱梅”一幕中的宗室女子。她们三个与另外两名演员,四女一男,构成了《芳问》的主角团。 陶思饰演温鲤身边的一个小宫女,算是群演之一,小姑娘刚毕业,演出经验不足,能上台她就很开心,也不挑剔,整天围在温鲤身边,让温鲤教她跳“软绸”的组合动作。 主演人员敲定,接下来,就是大量的体能训练与动作练习,“软绸”吃腰部力量和功夫,除了苦练,没有其他捷径可走。 陶思眼窝浅,爱哭,每天都徘徊在“累哭了”和“快要累哭”两种状态之间,哭归哭,小姑娘也有股韧劲儿,咬牙熬住了所有训练,一点儿没松懈。 实在累得不行了,陶思就扑到温鲤怀里撒娇,要她抱,要安慰。时间长了,连郑嘉珣都记住了陶思的名字,说她是reborn第一哭精,眼泪不要钱,每天都能掉下来一大把。 郑嘉珣嘴硬心软,一边嫌弃陶思哭起来太丑,真的太丑了,没眼看,一边拎着弹力带教陶思练柔韧,让她跳舞的时候更漂亮。 陶思第一次跟自带仙气儿的团内首席离得这么近,紧张得都磕巴了,一个劲儿地说:“郑老师,你真好看,你特别特别好看!” 宋闻溪明明眼热,偏要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嗤笑着说:“马屁精!” 这点儿话音刚好落进郑嘉珣耳朵里,郑老师懒得说话,一脚踹在练功用的沙袋上,直接把小沙袋踢得飞了出去,撞上另一侧的墙壁。 宋闻溪脸色泛白,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太过尴尬。 祁赫也觉得陶思这小孩特别好玩,经常扔给温鲤一摞瑜伽砖,让温鲤垫在墙上,帮陶思压压腿,抻筋骨。小姑娘被抻得吱哇乱叫,他顶着一头张扬的蓝灰发色,在一旁乐不可支。 郑嘉珣主动帮温鲤出头,还不止一次,渐渐的,舞团内部都看出来,温鲤是小陈总的正牌女朋友。孔清研之流再不敢多说什么,面对温鲤时,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巴结和讨好,甚至也跟陶思一样,亲亲热热地叫“温鲤姐”。 温鲤没什么反应,陶思先不乐意了,对孔清研说:“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啊!鲤鲤比你还小半岁呢,你凭什么叫人家jiejie?” 孔清研也不生气,继续嬉皮笑脸,说陶思小气,还要朝陶思叫jiejie。 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员工餐厅吃饭,陶思气得不轻,想拿餐盘往孔清研头上砸。 动静闹得不小,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不等温鲤阻拦,旁边忽然出现另外一道身影。 祁赫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慢吞吞地走过来。他头发略长,眼神有点阴,抬脚踹在孔清研的小腿上,说:“吃饱了没事干,就去做开合跳,两千组起步!这个月你涨了多少体重,心里是不是没数?” 孔清研敢欺负小姑娘,却不敢在祁赫面前造次,灰溜溜地走了。撵走孔清研,祁赫没理陶思和温鲤,甚至没多看他们一眼,转身进了楼上的办公室。 一整天的训练结束,毫无意外,又是腰酸背痛。温鲤拖着陶思去浴室洗澡,冲洗干净,又把她从浴室里拖出来。 小姑娘好像没长骨头,懒洋洋地挂在温鲤身上,跟她商量:“鲤鲤,你陪我去参加一个派对吧,好不好?” 陶思有个倾慕已久的男神学长,两人还处于暧昧期,学长却要出国留学。临走之前,闹着要办派对,包下了酒店顶层的酒吧和露台。 第64章 陶思倾慕的学长即将出国, 临走前准备办个送别派对,邀请陶思来玩,还可以带上关系好的小姐妹。陶思到温鲤, 缠着她撒娇:“鲤鲤, 你陪我去好不好?学长的朋友我都不认识,万一没人理我,多尴尬啊。” 自从在金域碰到梁昭辉,温鲤对酒吧夜店之类的地方, 都有些抵触。可陶思哀求的模样, 既真挚又可怜,再加上,这段时间陈鹤征一直出差, 一星期内飞了三座城市, 忙得脚不沾地。 不用约会,温鲤多了不少空闲时间,犹豫片刻,她还是应了下来,同时,又忍不住替陶思cao心,“学长都要出国了, 你还不打算跟他告白吗?” 等人出去了, 路远迢迢, 天各一方, 社交圈子再无交集, 有缘也成了无缘。 聊到这个话题时, 两个人正坐在吃砂锅米线的小店里。 这家铺子是个网红店, 汤料香浓, 店面不大,客流却很旺,陶思和温鲤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空位置。 陶思告诉温鲤,她跟学长已经暧昧一段时间了。学长待她并不冷漠,日常聊天,早晚问候,偶尔约饭。陶思心情不好,或是生理期,学长还会给她送花,点热饮外卖,哄她开心。 “我没谈过恋爱,”陶思看上去有些苦恼,“不知道别人谈恋爱都是什么样子的。他做的那些事,让我觉得他应该也喜欢我,但是,又一直等不到他的告白。有时候我试图把话题引到这方面,总是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陶思嘴边沾到了汤汁,温鲤拿着纸巾帮她擦了擦,却抹不掉小姑娘眉宇间的愁绪。 “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在养鱼,吊着我,”陶思有些委屈,“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说起来,陶思的经历跟温鲤是有一点像的,大学时都在艺术类院校念书,机缘巧合,与隔壁高校的英俊学长相识。 当时学长是有女朋友的,陶思只能将感情藏起来,偷偷哭过好多次。毕业后,陶思来了桐桉,与读研的学长重新取得联络,两人都单身,关系也逐渐暧昧起来,只差临门一脚,偏偏就是说不破。 “鲤鲤,”陶思看着她,眼睛圆圆的,天真又赤诚,“这种喜欢一个人感觉,你能明白吧?” 温鲤想了想,轻轻点头,“我能理解。但感情这东西,是双向的,它需要有回应,也需要被尊重。” 陶思看着小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出了会神,忽然说:“你说得对,我的感情很宝贵,它应该被尊重。派对上,我要跟学长问清楚,喜欢我,就要堂堂正正地喜欢!” * 吃过饭,温鲤和陶思又逛了逛附近的商场和品牌门店,陶思想让她的表白更惊艳一些,狠下心,拿出将近两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套超贵的大牌新款。 这个牌子近期出了好多漂亮的小裙子,陶思怂恿温鲤也试一试。温鲤耐不住她磨,选了一条浅色的经典款,当她从试衣间走出来时,导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陶思直接哇哦的一声,其他选衣服的客人也被吸引,纷纷看过来。 温鲤脸色微红,抬手在陶思脑门点了一下,让她不要太夸张。 试衣镜里,女孩子皮肤雪白,羊脂似的,长发柔软顺直,拢在一侧,耳垂上一颗小小的碎钻耳钉,紧贴锁骨的地方,悬着吊坠,非钻非玉,很奇怪的纽扣形状。 裙子的剪裁与温鲤的身形完美贴合,腿长腰细,胸口微微丰盈的特点,全部凸显出来。侧面看过去时,曲线更加漂亮。 温鲤在镜子前转身,陶思看着她,脱口而出:“尤物啊。” 这个词是有点贬抑的,陶思也觉得不妥,立即捂住嘴巴,小声说:“对不起啊,鲤鲤,我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 温鲤好脾气地笑,“没关系。” 虽然导购极力推荐,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温鲤身上堆,但温鲤的脑袋一直清醒,并没有被捧得飘飘然。她回到试衣间,将裙子脱下来,还了回去。 陶思一脸遗憾:“不买吗?你穿真的好看” “要五位数呢,”温鲤笑眯眯的,低声说,“太贵了,又不是日常款,平时都不能穿,买回去也是压箱子。” 陶思想了想,也对。 导购见劝不动温鲤,转头继续围着陶思打转,又拿了几款裙子推荐她试穿。陶思兴头正足,温鲤不想扫兴,就坐在外面的小沙发上等她,昏昏欲睡时,手机忽然一震,弹出一通视讯邀请—— 发讯人是陈鹤征。 温鲤心跳一颤,连忙接上耳机,还调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确保前置镜头不会拍到其他人,才接下这通视讯。 陈鹤征已经到了酒店,身后是高层建筑夜景辉煌的玻璃窗。他披着浴袍,端着纸杯喝水,同时,朝镜头瞥来一演。 黑漆漆的眼瞳与眸光,锋利亦清隽,好看得不像话。温鲤觉得心跳声愈发清晰,几乎能在品牌门店里震出回音。 不等她开口,陈鹤征先说话了,“在外面?” 温鲤点头,指腹摩挲着机身边沿,轻声说:“陪朋友在逛街。” 听她说逛街,陈鹤征忽然意识到,温鲤几乎没有主动开口,跟他要过什么东西。 陈鹤征作为音乐制作人,风头正劲,陈鹤迎更是如日中天。媒体和营销号一贯喜欢拿兄弟俩的身价做文章,说他们堆金积玉,腰缠万贯,单是唐和那栋气势恢宏的总部大楼,就足够惹眼。 温鲤却像是隔绝在这些信息之外,她意识不到陈鹤征已经羽翼丰满,一身富贵,只当他还是读书时那个桀骜而冷漠的少年,要人陪着,也要人哄他。 她爱陈鹤征,很爱很爱,只是爱他这个人,与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真是个有意思的情形。 陈鹤征用食指关节敲了两下桌面,对温鲤说:“如果有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账单我替你付。” 温鲤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缺,只希望他早点回来。 “回来”两个字叫她说得缠绵,撒娇似的。 陈鹤征轻笑着,故意问:“想我了?” 温鲤瞄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她,很用力地点头,小声说:“特别想。” 她太乖了,声音软,眼神也剔透,纯粹得没有半分杂质。 陈鹤征非常把她藏起来,藏到没有人的地方,谁都别想多看她一眼,嘴上却忍不住逗她,“说两句好听话,哄哄我,我就快点回去。” 什么样的,才算是“好听话”啊…… 温鲤无意识地咬唇,神色茫然,还有点纠结。 陈鹤征似乎很喜欢看她这副为难的样子,唇角浅浅勾着,眼睛里笑意鲜明,藏都藏不住。 既宠,又纵容,全无底线。 温鲤恰好在这时看了眼屏幕,被陈鹤征眉眼含笑的样子,狠狠撩了一下,心口都发麻,耳垂一阵一阵地烫。 她想到傅染宁分享在朋友圈里的一则视频——当男朋友听到你叫他“哥哥”。 品牌门店里播放着轻音乐,还有烘烤过的暖橙香,氛围舒适又轻松。 心跳快,眨眼的频率也有些快,温鲤尝试去控制,她浅浅呼吸着,在陈鹤征沉黑的目光下,小声又小声地叫他:“哥哥……” 陈鹤征一愣。 温鲤目光飘着,脸红,眼尾也红,声音轻轻弱弱:“我想你了,哥哥要早点回家。” 音落,视频里的人没有立即出声,不寻常的沉默,空气好像凝滞。 耳机里悄无声息。 温鲤以为是自己表现得太幼稚,不免有些窘迫,忙说:“我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只能到这种程度了,你……” 她正要说你别难为我,却听陈鹤征叫了声她的全名—— “温鲤。” 温鲤搞不清他为什么突然严肃起来,呐呐的:“怎么了?” 陈鹤征透过屏幕盯着她,声息很沉,一字一句,缓慢又清晰地说:“叫哥哥这种事,对我做就行了,对别人,绝对不行,知道吗?” 温鲤似乎被他吓住,眼睛眨了眨,一双眸子剔透无尘。 陈鹤征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他偏过头,吐了口气,又重新看向她,语气软下来,商量着:“我四天后回去。回家那天,你过来,到我这边住,好不好?” 温鲤下意识地就想点头,说好,对陈鹤征,她也一向是纵容的。 动作进行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倏地红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