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三点来上班时，觉得今天的顾希媛有点不对。

    倒也不是因为她平常特别吵还是怎么样，他觉得她有点安静到过头了。

    当小丸子小梅子局里唯二的两个女警，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探探她的额头然后说了句：果然…。

    她发烧了……？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礼拜五见她打了个喷嚏，那时她就感冒了吗？

    小丸子说要在上头替她签名今天份的劳动服务劝她早点回去时，她却摇摇头说不用。

    “为什么不回家？”

    白莫凡坐在另一个离她们方向不远的办公桌，忍不住侧过身子问她。

    顾希媛抬头时他才发现她脸蛋带了点不正常的潮红，也不知道烧多久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傻呼呼的感觉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嗓子因为感冒有些嘶哑，咽了下口水，她慢慢回答说：

    “本来想回去的，我刚刚翻包包时，才发现我宿舍钥匙忘了带出来，其中一个室友去打工了，7点才会回来。”

    小丸子再度摸了摸她的额头，正要叫她去警局的休息室先休息一下时，白莫凡已经走了过来先向她请了假。

    “丸子，我先请两个小时事假，顾希媛，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小丸子有些发怔，她要说的话怎么被抢走了？

    倒是白莫凡见顾希媛还张着嘴巴看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他反而心里还有点慍怒了。伸手一拽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便隔着衣服扯着她的手臂走出去了。

    临走前还借了小梅子的安全帽，阿叶体贴的要将自己外套借顾希媛，被白莫凡轻飘飘的一句：不用，她穿我的。谢绝了回来。

    阿叶满脸懵，那你自己穿什么？

    “带健保卡了吗？”

    “带了，可白警官，今天礼拜天诊所没开…”

    “那回我家吧，我记得我家有备着感冒药……”

    “咦？”

    顾希媛脸上是彻底的红了，白莫凡却以为她发烧烧红的，催着她快走。

    随着他们离开时所说的一字一句对谈话语飘到后方眾人的耳朵，大家从全体一脸懵到一脸震惊样。

    “？？？！！”

    两个崽儿！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发展这么迅速的吗？？？！！

    没发现后方吃瓜民眾的两位主角，一人满脸害羞一人坦荡荡的在大家震惊的眼神下离开了警局，一路上顾希媛为了找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前方骑车的白莫凡聊着。

    在一次停红灯时，她侧眼看到旁边商店的巷子口，忽然想到了她上次从南区巷子口拉走白警官的事，便随口一问：

    “白警官，上次你们那毒品源头案后来怎么样了呢？”

    白莫凡看着前方的红灯倒数秒，眼神若有所思了起来，照理说，案件调查内容与进度是不能透露给非相关人员知道的，但他从后视镜悄悄督了顾希媛一眼，发现她除了脸上的倦色，也跟其他行人一样在停红灯时专注看着读秒，应该不是想打听什么。

    但基于职业道德，他本来可以像以前对待其他人一样冷面不答，可是对于相处了一个月的顾希媛……

    他敛下眼神后避重就轻的轻轻带过了。

    “还在调查中。倒是你，是什么样的工作内容让你需要扮成男生跟你舅舅员工们一起工作？”

    顾希媛握着机车后座扶手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些。

    “我…我在舅舅公司里当实习会计呢！很弹性的，又是领时薪的那种！因为公司里大部份都是男生嘛，一开始是觉得好玩，后来就习惯装成男生跟他们相处了…”

    “喔…是吗？”

    “嘿，是啊是啊！”

    他就是不用从后照镜看顾希媛的表情，也能听出来她的狡辩。

    他们私下循着曹大格这个人去调查过，发现他除了南区那个赌场，名字是掛手下名字之外，某些陪客酒店、电子游艺的一些资金收入来源，一部份确实流入了他户头，甚至他自己以前还有敲诈、勒索、讨债前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关键时刻总有人替他出来揹黑锅，以至于真正落在他身上的成立罪名实在是少之又少。

    其实他对这名字也并不是很陌生，以前他还在刑事大队时就曾处理过他一件逼良为娼的陪客酒店的案子。

    他们擅用于诱拐无知中輟少女前来陪酒，若有不从，他们便以施打毒品、暴力殴打甚至让自己手下有目的性的接近，以爱情陷阱营造他们欠下高额债务即将走投无路了，让那些无辜女孩心甘情愿下海陪酒，甚至为了更快速的赚更多钱去提供性服务。

    他们那天承办的一个案件就是这样的，那女孩在曹大格那间出了名的酒店跳楼自杀，她房间的课本里夹杂了一张遗书，字字控诉那间酒店如何逼她下海陪酒，有别的老闆看上她，要逼她过夜，她不从，便被他手下联手灌醉，送进包厢任人轮暴，甚至拍下性爱影片威胁她继续接客，可恨当时她神智还能识人事物，整个过程她都知道却无力反抗，后来她受不了白天被迫接客晚上身体还得被上下抚摸的变态生活，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她16年的青春年华。

    事件曝出，在当时新闻媒体上只轰动了两天，神奇的就销声匿跡了。

    出来自首的是酒店副老闆，逼良为娼的事情是他做的，而不是曹老闆，为的是从中赚一笔，问他为什么出来自首？他说是那女的死不瞑目，天天来找他缠他，他害怕，只好来找警方自首。

    曹大格无罪释放，当他从拘留所出来时，神情颇为得意，他们一堆警察恨得牙痒痒的，却因副老闆证据确凿，只好释放他这个最大嫌疑主谋。

    好死不死恰巧走出门时撞上了那名死者的母亲前来问警方要如何定罪曹大格？

    也不知道他挑衅了人家什么，那母亲发了疯的要打他，两三个警员拉她都拉不住，最后一口怨气吞不下去，她悲痛的朝天喊了句：这世上没有王法了！没有天理啊！！

    随后一头撞上旁边白墙，自尽了。

    一片混乱急救中，他见他还能做作的抚着胸口，冷漠不屑说着：死了最好。

    当下他气不过，骂了声王八蛋，但理智上告诉他，他还穿着警察制服，这拳绝不能下去！

    只是那力道用了个十足十，一时收不回来，但也将对方推倒跌坐在了地上，那时围着他一圈拉架的同事们让整个现场更加混乱了！

    当曹大格从地上阴惻惻的站起来时，他饱含警告式的威胁他：

    “我会让你为这一拳付出代价。”

    虽然没造成故意伤害罪，但之后他因为殴打民眾这罪名，被调派到希望警局当一名一般警察。

    他在顾希媛看不到的地方冷笑一声，就算时间倒流，他还是不会后悔打曹大格那人渣一拳。

    当红灯转成绿灯，他轻催了下油门起步。

    是什么样的公司，能跟曹大格是竞争对手的关係？且既然能当上对手，那背后的势力势必也不简单，

    她不想说，他也懒得去拆穿，顾希媛就自己先转移话题了。

    “白警官，你是不是特别讨厌黑道？”

    “嗯。”

    顾希媛脑里忽然一阵雷电闪过，她不知道刚刚白莫凡脑里的百转千回，方才模稜两可的说她是个跑龙套的实习会计，现在说她舅舅、亲爸其实偶尔也很‘腹黑’，这、这还能圆的回来吗？？

    顾希媛在他看不见表情的后座背后偷偷懊恼。

    十分鐘后，白莫凡骑进了地下一楼的停车位将机车停好。

    顾希媛将安全帽递给他时，想了想，还是藏着心事的试探性为她舅舅说了几句良心话。

    “我舅舅他们…没做过非法勾当的事，白警官，你可以放心…。”

    “顾希媛，我希望你就是个单纯的普通大学生，那种黑水混浊见不到底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你。”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他开门见到那两个小姐们挽着‘顾小希’手臂开心玩黑白猜的时候，要是再多一个，是不是就能摆个桌子来局麻将了？

    他真的很纳闷，她舅舅他们是怎么教出这小孩的？正常女生会去走酒店吗？

    他无奈摇头，此刻是真心希望顾希媛能好好走在正途上，好好用功念书。

    “不说了，上来吧。”

    顾希媛身体瞬间僵直抖了一下，跟在他背后也不小心同手同脚，脸也可见的红的发烫。

    还、还没交往呢…就跟着人家回家了，这、待、待会见到伯父、伯母，要怎么打招呼比较有礼貌呢…………

    白莫凡站在电梯里看着顾希媛脸上的红都烧到脖子上了，他眉头又多打了一个结，在心里纠结着。

    看来烧的还挺严重的…是不是直接掛急诊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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