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独生女 第3节
赵夏意似有若无的点头，“行吧，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下乡，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可能！”郑秋心里咯噔一声，想都不想的回答，“因为我舍不得表姐，这么多年我在你家生活的时间比我家都长，我舍不得和你分开，所以才劝你和我一起下乡……乡下虽然没城里繁华，但只要我们报名下乡了，可以让舅舅安排个近一点的地方到时候再想办法去一个生产队，想回来不就是抬抬脚的功夫，再说了，舅舅和舅妈就你一个孩子，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乡下过苦日子？钱和票有了，生活上有我照顾你，不管在哪儿你都能过的好，在乡下天高海阔，没人能管得着你，想想就很美。到时候你顶多就变了个地方住，生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门外刘丽荣和赵大刚听到前面脸色就变了，刘丽荣满脸怒气，赵大刚脸色青黑，他们果然心疼了一个白眼狼！ 赵大刚伸手要去拍门却被刘丽荣拦住，刘丽荣摇摇头，使个眼色，两人又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去了。 临门一脚，郑秋怎么可能让变故出现，她担心赵夏意再提及这个，万一不小心被舅妈听见就麻烦了，她柔声道，“表姐，我们什么关系，你得相信我。等在乡下玩够了，我们就让舅舅把我们弄回来，什么都不耽误，你说是不是？” 郑秋早把糊弄舅舅和舅妈的话忘到一边儿，才不会劝说赵夏意留下，反而兴致勃勃的和赵夏意商量起下乡后的各种生活安排。 按照郑秋的安排，下乡后赵夏意过的会和城里差不多，衣服做饭都有郑秋包揽，钱和票她爸妈肯定不能亏待她，她只需要漂漂亮亮的就可以了。 赵夏意眼中满是兴奋，心里却疯狂大骂：信了你的鬼！ 两人各怀鬼胎，气氛异和谐。 赵夏意现在头还一阵阵的疼着，似乎在提醒她狗屁的剧情，她怎么可能让郑秋舒坦。 突然，赵夏意笑意盈盈的看着郑秋说，“小秋，你说要是鹏飞也跟我们一起下乡该多好啊。” “啊？”郑秋看着赵夏意一脸认真的样子如遭雷劈。 赵夏意就是故意的。 在她看到的剧情里，赵夏意正月里下乡的，二月的时候隋鹏飞和郑秋就在一起了，因为担心被赵大刚夫妻说嘴，所以俩人瞒着他们好几个月，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哭着跟赵大刚夫妻坦白。 那时赵大刚夫妻因为赵夏意的不听话伤心难过，而在这期间女儿多不听话，外甥女就有多贴心，基于对郑秋的信任，赵大刚夫妻都没深想，便默认了这事儿。之后郑秋带着隋鹏飞千里迢迢下乡去看她，然后跟她坦白，请求她的原谅…… 想到这个赵夏意差点没把隔夜饭呕出来，天知道这俩狗东西到底眉来眼去多久了，不然为什么她前脚刚走，俩人就在一起了。 俩人想将她当踏板？呸，想的美。 她以前简直瞎了眼把这俩一个当好姐妹，一个当二十四孝好对象。原来想的多美，现在打脸就多疼。 “小秋，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赵夏意的眼神过于敏锐，郑秋竟有些不敢与她对视，“……好是好，可是……” 赵夏意打断她，握着她的手真诚道，“你也觉得好那就行了，你想啊，我和他也好了两年了，我们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可我们要是分隔两地还怎么结婚啊。他要是爱我就该和我一起下乡去，到时候我们在乡下结婚。他若是不答应那就是不够爱我，那说明我们的爱情不是纯粹的，你说是不是？” 明面上事实的确是这样，但郑秋并不想接受，也不能接受，书里也不是这么写的。而且这段日子她清楚的感受到隋鹏飞对她似有若无的意思，只要没有赵夏意，那么隋鹏飞能选择的就只有她了。 所以在她的计划里下乡的自始至终只有赵夏意一个，而她只要等赵夏意签了字儿便找个理由不签字儿，然后她有把握说服舅舅和舅妈让表姐顶替了她的名字，而她则顶替赵夏意的名额留在城内。 之后按照书中所写那样，隋鹏飞因为赵夏意执意下乡伤心伤神，然后她就是人间解语花，在旁边鼓励她安慰她，又一同解决隋家的危机，使得她代替赵夏意进入隋家人的眼中，进而顺利的嫁给隋鹏飞。 这一切都该按照书中她所写进行，赵夏意的提议怎么可以！哪怕赵夏意的那些话是在往她心口上插刀子，郑秋也得忍着还得去打消赵夏意的念头。 郑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赵夏意这个二百五什么时候生起的这个心思，她温声劝解道，“表姐，隋家是不可能让隋鹏飞下乡的。隋家三代单传就隋鹏飞一个男丁，而且他在机床厂工作也不错，怎么可能放弃手里的前程跟着你去下乡受苦。” “受苦？”赵夏意不赞同了，她义正言辞道，“小秋，你怎么能说下乡是受苦！若下乡会受苦你劝我下乡做什么？凭什么我能下乡，他隋鹏飞就不能下乡？我能吃苦他为什么不能吃苦。而且他下不下乡还用得着你来决定，他不是说爱我吗，爱我就跟着我一起下乡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郑秋：“……我、我、表姐，我没有其他意思。”说着她委屈道，“我就基于隋家的状态给你分析一下，若你不乐意听那我就不说了。” “你最好不要说了。”赵夏意冷冷道，“我决定了的事情是从来不会更改的，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我一定要让隋鹏飞跟着我下乡。” 郑秋呼吸又急促起来，整个人微微发抖，“否则呢？” “否则？”赵夏意阴狠的盯着郑秋，让郑秋不得不直视她，“否则我也不下乡了呀，我那么爱鹏飞，他也那么爱我，我俩怎么能分开。要下乡我们俩是一定要一起下乡的。” 说着赵夏意怕吓着郑秋，又柔和道，“你是我的好姐妹，你一定会帮我说动鹏飞跟我们一起下乡的，对不对？” 郑秋张了张嘴，很想说不是，但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毕竟她自己定的人设，她郑秋就是一朵人间解语花，在赵夏意面前是温柔体贴的好表妹，在舅舅舅妈面前是贴心小棉袄，她在这时候怎么能说不呢？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赵夏意突然直接一定要隋鹏飞也跟着下乡了，为什么赵夏意看她的眼神那么渗人？ 赵夏意拧眉，眼神透露出不悦，“你不乐意帮忙？” “我……愿意。”郑秋颓然。 ———— 回到房间，赵大刚气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付出算是喂了狗了。” “把她和狗比？”刘丽荣气的浑身哆嗦，“我养只狗还能给我看门户呢，可郑秋呢？竟然干这种事儿，背地里和你那个好meimei一起劝夏意下乡去，白瞎了我们对她那么好了。这么多年有夏意穿的就有她穿的，她还想怎么样？还想霸占夏意所有的东西不成？” 涉及到自己的meimei赵大刚不吭声了，之前他们没有多想是基于对郑秋的信任，可当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就知道，郑秋在他们面前摆出来的乖巧都是假的了。 甚至就在刚才饭桌上，郑秋还一副好外甥女的模样，骗取他们的信任，嘴上说着要劝夏意不要下乡的话。 实际上呢，他们的闺女下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信任又疼爱的郑秋，若非夏意突然反应过来又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得知真相，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事儿，说不定得被人当傻子一样耍呢。 刘丽荣只是失望，赵大刚就是痛心和难受了。任谁被人当傻子和财神也不会高兴。 “那现在怎么办？” 一个大厂长到了如今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刘丽荣噗嗤笑了起来，“不过也有好处。” “啥好处？”赵大刚觉得这娘们儿得了失心疯。 刘丽荣瞪眼，“那就是夏意不会下乡了啊，她肯定是想明白了，知道了郑秋和赵小娟的坏心思，不然为啥写这信还让咱们当做什么不知道。” 赵大刚眨眨眼，“干什么这么麻烦，开门让郑秋滚蛋不就行了？” 男人想的就是粗暴，谁亲也没老婆孩子亲，甭管是不是亲戚，既然暗中使坏那就得赶出去。但刘丽荣对闺女有仇必要的心思猜的明白，“我估摸着夏意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大刚却又犹豫了，只是语气也没什么诚意，“这不好吧，毕竟是亲戚。” “没什么不好的。”刘丽荣恢复了她的官威，一脚将赵大刚踢下床去，“你想想，要不是夏意自己想通了，那过了年我们闺女就下乡吃苦去了。你自己看着办，是要我们娘俩还是继续护着你meimei娘俩。” 刘丽荣的脾气来的很快，赵大刚坐在地上屁股上传来凉意，他皱眉半晌站了起来，“那就按照夏意的意思来。” 第4章 赵夏意一点都不担心她爸妈的领悟力，毕竟能做到厂长和工会主席的人，要是没有一点脑子怎么能行。之前不过因为郑秋是亲戚，又是跟前看着长大的，以为可以信任才被郑秋骗了，如今听到了她和郑秋的话，应该就明白她坚持下乡的猫腻了吧。 扭头看一眼睡熟了的郑秋，赵夏意就非常不爽了，她白天脑子跟炸掉一样，那个声音还一直催促她坚定的下乡，晚上又一直在想看到的那些剧情，导致她的脑子嗡嗡的，躺着半宿睡不着觉。 凭什么罪魁祸首睡的香，她要遭受失眠的苦？ 赵夏意很想将碍眼的郑秋一脚踢下去，然后她就这么干了。 “啊！” 郑秋摸着鼻子惊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时都有些懵，再看赵夏意已经四仰八叉的将一米二的小床占的满满当当。 外头传来刘丽荣的声音，“小秋，发生什么事了？” 郑秋瞥了眼睡的正香的赵夏意抿了抿唇，忍着怒气道，“舅妈，没事，我做噩梦了。” 外头没了动静，郑秋想回床上睡觉，可惜赵夏意睡着不动了。 赵夏意睡觉有起床气，发起脾气来郑秋也招架不住，这时候郑秋根本不敢叫醒她，只能忍气吞声的坐在椅子上打盹。 外头风雪已经停了，露出清粼粼的月光，郑秋裹着棉袄哆哆嗦嗦的对月祈祷又攥了攥拳头，一切都按照书里写的在发展，等赵夏意下了乡隋鹏飞就是她的对象了，以后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她看了眼赵夏意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现在她就让着赵夏意，让赵夏意再得意几天，等日后有赵夏意求她的时候。 赵夏意不是漂亮吗，等在乡下被大队长的混混儿子看上蹉跎上几年，回城也只能嫁给老男人了，赵夏意的日子是没法跟她比较的。 她注定是要过好日子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她还要考大学创造商业帝国呢。 后半夜赵夏意睡的极为安稳，但郑秋却是一宿没睡。 激动的，她回忆了一宿当初她写的那些剧情，越想越兴奋，然后就睡不着了。 这一天是1975年12月23日，是丰城知青办办理年后下乡知青报名的日子。 赵夏意早就跟郑秋约好了今天一块去报名，所以在这之前两人的资料早都准备好了，而且就在赵夏意的抽屉里锁着。 早上起来后刘丽荣便找机会询问郑秋昨晚劝说的结果，郑秋满脸歉意的摇头，“抱歉舅妈，我没能劝服的了表姐，昨晚啊叫那一声就是因为她恼我劝她将我踢下床了，我一宿都没睡。” 刘丽荣心道一声果然，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 郑秋因为一宿没睡脸色很差，若非昨晚便得知郑秋的心思，恐怕她还得感激郑秋委曲求全劝说赵夏意呢。 不过没关系，郑秋不是好的也没关系，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已经想明白了，她的女儿肯定是不会去下乡的。 刘丽荣面上悲伤，嘴上说道，“难为你了，以后舅妈肯定不会忘了你的。” 昨晚一宿没睡的是郑秋，刘丽荣夫妻也是到了半夜才睡。 夫妻俩都不是傻子，甚至拿了纸笔开始复盘，从赵夏意提出要下乡开始，到后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寻死觅活要下乡。甚至还回想这些年一些关于夏意做出反常举动时郑秋和赵小娟所处的位置……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似乎在赵夏意成长的这些年里，这对母女参与的过分的多了。 郑秋且不说，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沉竟将他们夫妻给哄住了，就赵小娟那无利不起早的人，竟也时常上门，打着关心侄女的旗号多与他们女儿相处。 赵夏意本质自然是好的，但也偶尔犯浑，似乎每次犯浑的时候要么是赵小娟走后，要么是郑秋在一旁的时候。而且每次都衬托的郑秋格外的懂事。 有时他们还感慨：“要是夏意有小秋一半懂事听话就好了。” 现在想想这背后的问题就大了，或许一切都只是这对母女为了欺骗他们营造出来的假象，而他们的孩子也在无形中一直被影响。 刘丽荣微微敛眉，神色受伤，她拉开椅子道，“叫夏意起来吃饭吧，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饭桌上赵大刚像往常一样晓以利弊劝说赵夏意，刘丽荣也佯装做最后的挣扎，赵夏意演技上身，完全不为所动，甚至放言，“你们若是阻拦我为祖国建设做贡献，我就离家出走。上山下乡，势不可挡！” 刘丽荣的脸刷的就白了，赵大刚的脸瞬间黑了。 因为这事儿夫妻俩都没上班，想跟着赵夏意去知青办，被赵夏意严词拒绝了：“我现在都是大人了，又和小秋在一起，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自己就能搞定了，你没看我姑妈和姑父都没来人，你们跟着去干嘛。” 在她看到的剧情中她们一家从幸福到破碎，不管是她还是父母结局都是非常悲惨的，赵夏意既然知道后面发展的结果自然不会任由剧情继续发展下去，肯定是要挣扎的。 然而这话才说完，她的头又是一阵刺痛，像针扎一般，那个声音又在催促她要坚定下乡的信念，赵夏意怕父母看出来忙去了厕所。 郑秋为了彻底打消刘丽荣夫妻跟着去的念头趁机对他们说，“待会儿隋鹏飞肯定也要去，到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劝说表姐的。别人的话表姐可能不听，但隋鹏飞和表姐处对象也有两年了，他说的话表姐肯定会听的。舅舅和舅妈放心，我们都希望表姐能好，肯定会尽我们所能去打消表姐的念头的。” 说着郑秋脸上又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表姐什么性子你们也清楚，我若是劝不动她，希望舅舅和舅妈不要怪罪我，若是、若是我和她去了一个地方，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吃苦的。” 郑秋的嘴，骗人的鬼。 这就是赵大刚夫妻如今最直观的感受。 刘丽荣夫妻到底年长，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也装作信了这话，“希望今天隋鹏飞能用爱打动夏意让她打消下乡的念头。” 郑秋去找赵夏意拿俩人的资料，赵夏意抛着手里的钥匙道，“资料我拿着就行了，你去帮我倒杯蜂蜜水。” 等郑秋忍辱负重出去了，赵夏意将两人的资料拿出来了，她看了眼两人的资料，还不错，郑秋为了戏演的逼真自己的资料准备的非常齐全。赵夏意将自己那一份儿锁到最下面的抽屉里，将郑秋的放进自己随身的挎包里，出来正好与郑秋对个正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