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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穿书] 第141节

    那些人的来历、招式、野心、暴虐,以及战胜他们的方法。

    应翩翩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他不知道父亲去世的一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悲凉、不甘、愧疚,还是倾情一战,死而不悔的豪情。

    但他却早已将一切都牢牢铭刻在了脑海之中,不敢或忘。

    今日,他会用父亲的兵刃,打败面前这个人,半步不退。

    这一刻,本已等待的太久。

    在沉重铁棒轮转的呼呼风声中,昔日看过无数遍的枪招自心底一一流过,又在手下使出。

    枪扎一条线,绞枪鬼拉钻。扫如卷地风,舞花腰臂旋。挑枪飞身刺,劈如春雷前。得势不饶人,杀敌——惊胆寒!

    八尺长枪一旦舞开,就是神鬼莫近,哪怕日渥挥锤舞的呼呼作响,也难以对应翩翩近身分毫,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正是在此。

    他起初觉得应翩翩看着单薄,使如此长兵未免力量不足,却未料对方身形敏捷,步伐轻灵,旋身拗步,崩杆斜劈,灵活之极。

    横扫划拨,枪势如风扫残梅;点刺晃戳,枪尖如梨花瑞雪。

    一时间,大殿中但闻风声飒飒,兵刃铮鸣,但见红缨飞舞,锋芒闪烁。

    应翩翩翩然进退之间宽袍广袖翻卷如云,手中虽长枪霸道,却不减风仪出众,姿形端丽,只看得人心旷神怡,日渥额头见汗,连连后退。

    第105章 还为此君狂

    能亲眼目睹这样神妙华美的枪法,令穆国众人不禁纷纷感到激情澎湃,不少文臣甚至恨不得立刻赋诗赞之。

    黎清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也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原本漫不经心的慢慢从脸上消失,竟是不知不觉出了神。

    自从亲友离散,家破人亡之后,他就甚少回忆往事,但是看着面前鲜衣银枪,豪情满怀的少年人,一幕幕年少时的场景也不觉从心头流过。

    父王、母妃、阿姐,身边那些长着青涩面孔,却同样意气慷慨的同伴。

    他们是年轻时的模样,自己如今却已两鬓如霜,满心晦暗。

    他们曾经一同欢笑,也时而争执,但如今不管是笑是怒,他的身边都已空空荡荡了,他也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心机深沉的将乐王。

    长枪上的锋芒从眼前掠过,也仿佛骤然划过心头,原本冰封的心脏露出了一抹鲜红的底色。

    但看了一会,黎清峄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担忧之色。

    不光是他,就连其他懂行的武将们,脸上都没有了一开始的欢喜鼓舞,而是从这场激烈的比试之中看到了些许令人忧虑的预兆。

    眼下的形势是应翩翩压了日渥一头,但日渥虽然被他手中长枪压制的难以反击,手中的双棒却一直保持着严密的防守之势,应翩翩一时奈何也不了他,更不可能凭着枪锋就把对方手中兵刃挑开。

    那么这样下去,一旦应翩翩感到疲累,立刻就会被日渥抓住了破绽反击。而以他的体力和耐力,以及这种大幅度的攻势,是必然熬不过对方的。

    应定斌皱眉道:“西戎人好生无耻,方才一通胡吹大气,好像他们多么厉害勇猛似的,这时候较量起来,却又如同缩头乌龟,只守不攻,赢了有什么光彩?”

    不光是应定斌这样想,西戎人那边也是同样念头。

    谁也没想到应翩翩的枪路竟然如此霸道凌厉,日渥不管最后是输是赢,竟然与中原的一名文臣打了这么久还没占得上风,西戎今日已经颜面扫地了!

    “阿玦在挑衅。”

    池簌忽然低声说:“他的枪路变了,主要攻击日渥的面门,想要逼他还手。”

    他眼光极准,应定斌看了片刻,发现果然如此。

    只见应翩翩像是打的得意,开始萌生出了耍弄对手的心思,竟然放弃了对于日渥身上其他重要要害部位的进攻,而是枪枪照着日渥的面部袭去。

    雪亮的枪尖在眼前乱转,晃得人实在心烦,日渥脸色微沉,侧身闪避,同时抬起手中的狼牙棒,架住枪杆。

    和每次一样,长枪顶端堪堪在他面前划过,未能伤及到他,但这回,应翩翩没有及时收招,而是枪杆微晃,枪尖充满挑衅意味地在日渥的眼前做了个类似“拍击”的动作,这才刷地一声,利落收回。

    “竖子怎敢!”

    这一声却并非是刚刚收招的日渥所喊出来的,而是一位西戎勇士勃然大怒,脱口而出。

    ——这小子真是张狂,实在是欺人太甚!

    原本应翩翩和日渥都对战了这么久,都没有如愿看到羸弱的中原人狼狈不堪地败下阵来,已经让西戎人尤为恼怒了,谁料应翩翩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不光是在羞辱日渥,也是羞辱在场的每一位使者,甚至是羞辱了整个西戎!

    在西戎人的认知中,只有他们凭借武力欺负别人的份才对,这样下去,日渥就算是赢了,也赢的不光彩。

    应定斌方才听了池簌的提醒,心念一动,叫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过得片刻,便有不少小太监们纷纷四散开来,混在人群中,每当看到日渥后退,就发出失望的唏嘘声,还有人用西戎语叫着日渥的名字,像是愤怒地希望他发动反击。

    左丹木还以为是自己这边的人如此没有规矩,连声喝道:“住口!”

    可惜,没有人听他的。

    混乱中,日渥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是谁在叹息大叫,他的胸腔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除此之外还有极度的羞辱感。

    但眼下还不是最佳反击的时机,如果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应翩翩的体力肯定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应钧这个儿子果真不是好惹的,需要谨慎应对,到那个时候才好万无一失,一举得胜!

    ——可是,到那个时候,即使胜了,他日渥还有几分颜面在?

    面对着勉强保持冷静的日渥,应翩翩的枪势反而更加张狂,唇角含着一抹轻蔑的笑意,右腕为轴,左手压枪,将花枪舞的几乎令人眼花缭乱。

    一枪上挑刺心,一枪扑雀刺足,一枪斜铲扫腿,一枪挒绞迎面,枪枪夺人声势,不求伤敌,唯见炫耀。脚步翻旋,眉眼睥睨,仿佛在嘲笑日渥的缩手缩脚,瞻前顾后!

    对于应翩翩来说,这种嚣张跋扈,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简直连演都不用演,池簌看着不禁微笑起来,忽然拿起酒盏,斟了一杯酒,轻喝道:“阿玦,接酒!”

    他说话间,指尖已将酒盏平平弹出,池簌已经算好了他的招式步法,根本不用应翩翩特意去接,酒盏宛若被人拿在手里递出一样,稳稳当当地飞到应翩翩面前。

    应翩翩一枪横扫,将日渥逼退两步,也不抬手,一张嘴,将酒杯咬在了口中,仰头将其中的酒液灌下。

    他眉目如画,酣战之中双颊生晕,更添艳色,晶莹的酒液入口,有少许溅在颊侧喉头,又在白皙的皮肤上缓缓蜿蜒而下。

    池簌情不自禁地凝目而视,几乎移不开眼去。

    应翩翩喝了酒,直接运力将酒杯一吐,池簌抄手接回,将杯子握在手中,觉得触手生温,不禁微微一笑,也在杯中满满倒了一盏酒,仰头饮尽。

    他们两个战中劝酒,更是一副将日渥不当回事的态度,日渥眼底显出怒色。

    却见应翩翩接下来似乎要一枪刺向他的右膝,但不知道是力气不够还是态度懈怠,枪招没有使到,枪尖便已经垂下,在大殿中的金砖上“嘶啦”划出一道长痕。

    听到周围有人发出异样的声音,日渥察觉不对,无意中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竟不知何时被应翩翩用西戎语刻下了“蛮夷之辈,见识短浅”八个大字,其中的“浅”还差最后两笔。

    日渥只觉得脑海中仿佛“轰”地一声燃烧起来!

    这八个大字,仿佛是对他这次大穆之行赤裸裸的羞辱,在告诉他,你们的傲慢和炫耀就像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不管这一战最后的结果如何,你日渥都早已经颜面尽失,是个彻彻底底的缩头乌龟!

    甚至连观战的西戎人都无法忍耐下去了,他们自然希望日渥能够获胜,但是不是这种胜法,这一刻,他们甚至也开始敬佩战得酣畅淋漓,不计后果的应翩翩!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轰然一声,那在心头层层堆叠的怒火猛然冲垮了堤坝,以摧枯拉朽之势占据了所有的神志。

    仅仅是为了万无一失的获胜,他竟然要对这个小子如此畏惧!难道拼力一击就会输吗?日渥自己在草原上可也是纵横多年,得胜无数,从不退避!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的对手又如此的高傲轻慢,刻意炫耀!

    两人已酣战良久,应翩翩招招抢攻,枪

    势远不如刚开始时凌厉,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是这一瞬,他的枪锋已经嚣张地掠过了日渥的面前,在那个“见识短浅”的“浅”字上面再补一笔!

    还差最后一笔,这八个字就要让他写成了,还不反击,更待何时!

    “喝!”

    日渥双目怒睁,陡然高喝一声,蓄起全身力气,飞身急上,一棒重击应翩翩手中枪杆,一棒冲着应翩翩迎头砸下!

    就在对方还想得意地写完这最后一笔的一刻,日渥精准地抓住了这个时机!

    兵刃之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人们的惊呼中,应翩翩避开了迎头砸下来的一棒,但手中长枪猛然一弯,跟着脱手崩出,向后飞去。

    长枪惯性带的应翩翩踉跄后退,仿佛就要摔倒在地。

    一击得中!

    日渥眼中闪过狂喜,趁胜追击,双足拔地之间竟蓦然跃起,猛地向着应翩翩砸下!

    他已经打算好,就算事后道歉补偿,今日也要将应翩翩毙于自己的棒下,一雪前耻!

    众人大惊失色,但此时,池簌双眼一眯,反而高声喝道:“好!”

    ——原来就在日渥兵刃砸下的瞬间,应翩翩手在地面上一撑,足尖点地,腰间猛然用力,身形竟陡然间凌空横翻!

    袍袖如同流云掠空,白鹤展翅,满堂烛火随席卷起的疾风骤晃,应翩翩长袖一卷,已经将飞出的长枪重新握在手中。

    随即,枪身轮转,狂舞如银花绽放,光华暴涨,快似急电,一招“云龙摆尾”,反向日渥居高临下地沉击而至——

    须臾之间,输赢逆转。

    “砰——”

    沉重的闷响!

    枪身破开双棒的防守,重重砸中了日渥的胸膛。

    满堂璀璨辉煌的明光下,却仿似有塞外的铁马金戈之声铮鸣作响,仿佛一切声音瞬间消退,日渥双眼瞪大,而后,缓慢地——仰面倒了下去。

    那充满悲怒的力量,那能够摧枯拉朽一般的决心。

    狼牙棒重重地砸在地上,骨碌碌滚开身畔,棒上的尖刺在地面上留下划痕,补足了“浅”上的最后一笔。

    恍然间,日渥看到左丹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到手下的护卫们慌乱地跑向自己,看到周围那些看客们或是狂喜,或是愤怒的神情。

    他居然输了,输给了一个中原人。

    这怎么可能?!

    应翩翩这才感觉到双臂酸麻,肌rou上逐渐传来一种针扎般的痛楚,心脏跳得又快又急,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滑落,手中的长枪仿佛重逾千斤。

    但他没有将这种疲累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倒地的日渥。

    正在这时,手上的分量忽然一轻,长枪被人握住,而后轻巧地接了过去。

    池簌不知何时走到了应翩翩的身畔,自然而然地接过枪,冲着皇上平托一举,朗声说道:“恭贺陛下,恭贺应大人!此场比试,是应大人胜了!”

    随着池簌的话,满场才骤然回过神来。

    是啊,是应翩翩赢了,他用应钧的兵器,打败了西戎的王子。

    大穆不只有一个应钧,也不只有一个傅寒青,后辈代有才人出,如今被铭记的名字成了应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