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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八章】第15节

去,可她还是不服。」

    「那最后她也跟你们一样,在夜炎会里卖yin了么?然后又同意练勇毅在夜炎

    会里那么玩了?」

    「那倒没有。最后一次是练勇毅也去了,他亲自给轮jian那女的时候的场面拿

    个那个叫什么……对,拍立得,给她和那七八个老爷们儿拍照片呢,还劝那女的

    呢,跟着我们几个一起干。那女的药劲儿缓过来之后,啥也没说就把练勇毅撵走

    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就从是楼上跳下去自杀了。」

    我心里一冷,回头看了看已经放弃破密码,也跟着在一边听着的赵嘉霖看了

    我一眼,跟我一同摇了摇头。

    ——我俩摇头的是,我没想到乐羽然对这件事可以如此戏谑、练勇毅本人更

    是出乎意料的没人性;并且现在看来,当初那个女人被练勇毅害得跳楼自杀,如

    今练勇毅自己,别管是割腕也好还是上吊也罢,终究也是自杀了,这倒是真可谓

    「不是老天不睁眼,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那再后来呢?乐女士,您这峥嵘岁月我们也算是见识了,但是咱们能往练

    勇毅的死和这个优盘上多聊聊么?」

    「你又着急了,何警官,跟你们警察打交道真是没意思,听我慢慢说啊——

    等后来夜炎会发达了,我和练勇毅才都有了钱,夜炎会给的钱多了,后来练勇毅

    又从他那些同学里找来了三四个整容医生、七八个护士跟他一起干。再后来夜炎

    会不是被你们警察给打掉了么?我们这帮小姐们在女子监狱里跟着蹲了半年左右,

    从里面出来了也没地方去,好在练勇毅那个死鬼还念着我,就把我接到他家里跟

    他一起住了。就算没了夜炎会,但当时练勇毅的诊所在一帮阔太太贵妇圈子里也

    算是有名声了,他的手术手法挺好,术后没并发症也不落疤瘌,所以来的客人也

    不算少;可是这么一单接一单地赚钱,总归没有靠着一个卖皮rou的窑子,给婊子

    们批量整容来钱快。后来还是我给他想的一个主意;我经常是看见他仗着给人复

    查的幌子,在那些少妇贵妇身上摸来摸去的,给那些女的的裤裆都摸湿了,但他

    也不敢跟人明着干啥,我一想起他当年咋算计的他那个女朋友,就出主意说,等

    那些阔太太们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给她们在营养输液里加点麻醉剂,然后让他

    干了那些女人,我和那些护士医生再在旁边给他拍视频,等那些女的醒了,拿着

    视频要挟她们给咱们钱把视频赎走——哼,没想到那个死鬼心里也是这么合计的!

    我俩也就这么干了,后来为了让他那些医大同学和小女护士们封口,我们夫妻俩

    跟他们也乱搞了一圈不说,拍视频的时候也让他们轮番上来着。贿赂拉拢人这东

    西,要么是让人吃饱喝足穿暖再显摆,要么就是让人舒服啊,都是诊所里关起门

    来的事情,就算是柳下惠和贞洁烈妇,三回五回下来,得着了娱酌,男的女的也

    得服帖;甚至后来有的那些阔太太们,分明是被我们迷jian胁迫的,最后却愿意忽

    悠自己的太太会的邻居、自己的闺蜜来被jiancao,她们已经把这玩意当一乐趣了——

    哎哟喂,所以那段时间真是我除了在夜炎会里头之外,过得最双畅的一段日子哩。」

    「可结果你们这个诊所还是东窗事发了,人家那些阔太贵妇里也不都像你说

    的那样,练勇毅被人点了,还去蹲了监狱。」我冷冷地看着乐羽然。这世上确实

    没那么多贞洁烈妇,但也不见得真的有那么多的yin娃荡妇,要不然练勇毅也不会

    去坐牢。

    「哎呀,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我也记不住是哪个挨千刀的,找了四五个着了

    我们道道的臭娘们儿,一起给我们告了!当初的好日子就这么完蛋了!我还真就

    不信,没我们的套路,她们平常自己在家就不乱搞么?不过这玩意儿,呵呵,毕

    竟是我们算计的人家,我们也认投。」接着乐羽然睁眼一看我,妖媚地得意一笑,

    「不过有一点你可说错了,何警官,练勇毅跟我,还有我们的那些护士、医师我

    们几个,可没过坐牢,或者说,没做过几天的牢。」

    在我身边的赵嘉霖和傅穹羽,因为乐羽然这后半段的话都免不得一惊,我心

    里也不由得产生一阵波动。他俩肯定是以为,练勇毅和乐羽然当年都这么干了,

    按理说怎么着不得被判个五年八年的,而我倒是知道练勇毅实际上是被法院宣判

    的,但问题在于我记着这里面是有猫腻的,要不就是张霁隆跟我讲过、要不就是

    练勇毅的老师康维麟跟我说的,在练勇毅被判刑之后

    ,不知道是谁,确是有人保

    他,然后他就失踪了。几年之后他再出现在他人视野当中之后,已经是去了馨婷

    医美整形医院那边,并且张霁隆和馨婷的院长温婉婷还记着,当时练勇毅给人的

    感觉并不像是刚出狱的人,他过得日子并不差。

    「没坐牢?」我还是揣着些许明白装着完全的糊涂,对乐羽然问道,「你说

    没坐牢,那是当国家法律是玩笑么?」

    「嘿嘿,何警官,那你说是法律里头的白纸黑字更能说明练勇毅那个死鬼的

    问题,还是我俩的亲身经历更能说明问题啊?事情反正就是,我当时已经被法院

    的法警押送到女子监狱了,里头的女牢头要揍我、女变态想睡我,还逼着我喝了

    几口尿水,但是没过一周呢,我就被一辆黑色面包车接出来了——我当时还以为

    是还有人要把我转移走,像网上那些黄色、AV电影里演的,给我弄到别处去

    当性奴,结果到了地方,带我走那人还挺礼貌地管我叫了一声练太太,还给

    我开了车门请我下了车。我一下车一看,好家伙,那是在海边的一处海景别墅,

    整个地方是一座小半岛,周围方圆几亩地里都没啥人,风景那叫一个漂亮、空气

    那叫一个好!我一进别墅里,就看见当年跟我老公一起干诊所的那些医师护士,

    还有练勇毅那个死鬼全都在。我心说我跟的男人还有这能耐呢?但我老公当时也

    没跟我多说什么,只是说有人放咱们出来,是要求他们几个帮着那些人干活去,

    得保密,让我在那个海景房好好住。话说完,他就带着那些人跟着车走了。」

    「他去干什么,真的一点都没跟你说?」

    「按理说是这么回事。这事儿他干了好几年,具体是几年我也记不住,我对

    数字不敏感,反正这几年在岛上给我待得心里都长了绿毛了,真的,当我回来咱

    们F市之后,百货公司和超市我都不知道咋逛了该;这几年里,我见过他的面儿

    可能也就十几二十回吧,每次都是回来跟我睡,而且疯狂睡我、cao我,在我身上

    疯狂抽插输出,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跟车又回去了,我家崽子雅雅也是那段时间

    有了的。几年之后我们才从海岛上离开,而他当时那些同学同事、医生护士的,

    据说是都拿了一笔钱就跑国外去了,一辈子也不准备再回来了。」话说完,乐羽

    然的眼珠盯着盯着瞅着我的脸不吱声。

    我看着她顿露的贼眉鼠眼,心中顿时冒出了难以置信的感觉,嘴上还是下意

    识地叹了口气。而乐羽然一见我叹气,立刻得胜一样地乐出了声:

    「哈哈哈,这你能信么?他们那帮人告诉练勇毅那个死鬼保密,那我俩是天

    天一个被窝里睡的,他的事儿我啥不知道啊?先前罗佳蔓跟那死鬼的事儿我都知

    道,她来F市的时候,我还憋着准备敲她一笔狠的呢,没想到她就那么死了……

    不过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就算知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一半是练勇毅告诉我

    的,一半是靠我自己到处打听然后猜的。我俩从岛上出来之后,他就拿着那一大

    笔钱存到花旗银行的账户里面去了,等买了新房子、换了地址之后,白天我俩拿

    着去挥霍,或者是他去找班上,晚上他就拿了一个不联网的笔记本电脑,在这个

    优盘里凭着记忆写东西。我那时候才从那死鬼嘴里知道,那天把我从监狱里带走、

    平时在海岛上看着我的、平常带着练勇毅回来又出去的那些人,有可能是你们警

    方的人——为啥呢,因为他后来告诉我,他和他那些医大同学跟护士,每天出去

    忙着的,都是跑到一个外面看着像高尔夫球会所一样的私人医院里,给一大帮男

    人做阉割和变性手术,并且按时按期地给他们注射和服用女性激素,除了他以外,

    医院里还有好几个从泰国高价聘来的专门制造人妖的大夫;而那帮大男人,不是

    穷凶恶极的死刑犯,就是突然销声匿迹的杀手和逃犯,有不少身上还背着好几个

    通缉令的!然后那个私人会所里除了医院,也有专门练舞蹈用的练功房,练勇毅

    说还有专门的人,什么舞蹈形体老师、健身教练、礼仪老师每天给他们这些变性

    人做训练,他们能生生把一个每天都得cao娘们儿的大老爷们儿,训练调教成一个

    随时随地能主动给人嗦楞jiba、cao屁眼子的娘们儿!我还看过其中一个五十来岁

    的男人的资料,虽然我不认字吧,但我看过那老爷们儿的照片,我有一次逛街好

    像还见到了他本人:那男的是我从小住那地方的街头一霸,我还被他弄过,弄得

    我下面裂口、半个月下不来床,结果整完容变完性之后,那模样比我还美,我在

    商场里看见她的时候,那身形、那动作,那完全就是个娘们儿!每人能知道他以

    前是个男人!我一想,那

    能把死刑犯都能捞出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儿,更别说

    当时被判刑的俺们几个了,搞不好这帮人真就是你们警方的谁;完事儿据说,他

    们那个私人会所的老板很有势力,而他们这么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变性人

    帮着他去看一个当时要新开起来的洗浴中心,毕竟你想啊,他们都杀过人,或者

    是专门杀人的、或者是街边一霸,身上都有煞气……」

    「这帮变性人,要去看的那个洗浴场子……咳咳……叫做喜无岸,对吧?」

    一回想到我和廖韬当初在「喜无岸」里,被那两个身材曼妙惹火、五官精致动人

    却曾经都是满脸大胡子凶神恶煞的重刑犯给伺候的经历,我说话的声都破了音。

    「哎,对喽!就是那个喜无岸!反正练勇毅没说过太清楚太细致,但我

    猜的,这个场子应该就是你们警方上层的人开的。练勇毅还给我讲过一个特有意

    思的事情:咱们一般人,都管两党和解的事情,要么叫新生活日的,有

    点极端的、激进的,管它叫光容日,就像我这样坐过台的,那终归是因为两

    党和解了,才没因为卖屄卖奶子这种事拉去坐牢或者劳改,换成是以前红党专政

    的时候那能行啊?而靠着像我这样的女人吃饭的那个喜无岸的老板们,这是

    练勇毅告诉我的啊,他们管两党和解叫做警耻。我和练勇毅那个死鬼我

    俩也都不知道这是为啥,练勇毅当初帮着他们搞变性人的时候,也没细致板牙问

    过……」

    「警耻」?

    我突然像被雷击中一样,这个词伴着无数念头连着过去的丝线,在眨眼之间

    于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后,瞬间全身一震……

    「嘉霖姐,密码好像应该是这个!」

    「是吗?你是说红蓝两党签订那一天?那我试试……」赵嘉霖

    立刻转过身,在键盘上敲下数字来:「……81110……欸,不对,还不是这个啊?」

    「不不不……」我思考了一会,摇摇头道,「月份日期那后四位,你别用两

    党在山城签订的日子,你把1110换成1102试一下。」

    「1102?11月2日?这是什么日子?」赵嘉霖满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但我从小就听我外婆、我舅舅总叨咕过,说我外公活着的时

    候就总管每年的11月2日叫做警察耻辱日。这玩意根本不算个节日或者纪念

    日,好像也就我外公和他的一些朋友、同事、学生这么叫,所以没几个人知道。

    你先试试。」

    「好,我试试,2……81102……秋岩,密码对了……」紧接着,赵嘉霖又追

    问了一句:「当年11月2号那天,发生啥了?」

    在二十三年前,眼前风sao妖艳的乐羽然还只是个干净天真的刚失去父母没多

    久的孩子,我身旁的赵嘉霖也只是个襁褓中一岁大的婴儿,而我和坐在沙发上的

    傅穹羽还都没出生。那年的11月2日被我外公一直称为「警耻日」,而在八天后的

    11月10日,两党签订,再往后一天的11月11日「光棍节」,因为美

    英法澳日韩印等国家宣布短暂的取消对我国的关税,成就了有史以来消费额最高

    的爆卖节日。而至于八天之前发生了什么,如果不主动去差资料,现在的人基本

    上没几个能知道的。

    不过那天的事情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暂时似乎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眼前

    练勇毅留给乐羽然的、用来保命的这只优盘里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叫它本质也好、叫

    它黑暗面也好,角度虽然不同,但总归是对于过去生命的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构建

    出来的精神世界的一种剧烈冲击,或者是地震、是山崩海啸。而在接触到世界的

    这一面的一刹那,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确在自己的耳边听到了一声剧烈的「轰

    隆」震动爆响。

    我听到了。

    练勇毅的优盘里一共放了103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里都有7个子文件夹,一

    共分成了他为喜无岸干了七年的每一个年份,每个子文件夹里都有二个到三个Pd

    f文件,而每一个文件全是短至少五十多页、长少说七八十页的现金流流水记录。

    我和赵嘉霖对着电脑屏幕,粗略地完整看完一个Pdf文件之后,我俩的呼吸都凉

    了;等再随意打开一个别的大文件夹里的一个子文件夹中的另一份Pdf文件,内

    容不同,但是主题和形式都是一样的——简段节说,这每一个文件夹,都代表着

    一个公司,这103个公司的名字我和赵嘉霖大多数都没听过,有几个看着眼熟的,

    也是我俩刚在情报局那间小会议室里周荻给我俩发的那两本资料上看

    到的,不光

    是F市的,G市的、Q市的、D港的、K市的、首都沪港粤州的、南港澳角南岛的企

    业都有;每个子文件夹,便是当年这个公司的现金流水——而且,在开头编号

    「001」那个文件里,练勇毅都把这个公司当年的官方、以及练勇毅自己做的公

    司财报放到前几页、前十几页当中,后面记录的现金流,则全是从财报上不仔细

    就看不出来的没办法证明来源的流水账目——换句话说,这些公司的所作所为正

    对应了我之前的假设:有人再利用一大堆名不见经传的中小型企业,和南岛南港

    澳角这样即便在两党和解之后还拥有一定自治权的地区进行非法资金转移和洗钱;

    而接下来的报表内容,全是练勇毅自己编写、自己记忆且自己记录的资金来源人

    士和资金最后流入方,包括这些人士和企业的详细信息。

    「邹万泽……这个人不是红党F市的市议员么?」

    「对……」我双手有些微微发抖道,「他那上也写了:F市档案管理局副

    局长、红党F市政厅市政议会议员。那还有蓝党的……」

    「苏霜节,对的,我还认识他,他总跟我五叔在一起吃饭喝酒呢!Y省蓝

    党党部文传部主委,暨F市龙源区区长……资料一点没差。这还有,伍源常,

    原Y省东北执政党组织部部长、Y省地方党团联盟政务委员会政务书记、兴建集

    团董事长……」

    「这还有成山呢……还有这个祝唯华——天啊,这人是蔡励晟的党务主任、

    竞选委员会的副主任、Y省蓝党党部妇女部主任……」祝唯华这个名字我是真忘

    不了,我还记得邱康健告诉过我,这个女人曾经还有个名字叫做祝思琪,就是她

    的长舌与黑心,害得邱康健的母亲水芷茹跳楼自杀了。

    赵嘉霖还是要比我冷静,她看着显示屏上面的这些数字与名字,深吸了一口

    气对我说道:「秋岩,要不然咱们直接把这个优盘交给情报局吧。国情部能处理

    的,而且把这娘俩交给他们,他们也能有人手保护她们娘俩。光靠我们的话耗时

    耗力又耗人啊。」

    她冷静归冷静,但是她对很多事情都太不了解了,所以她出的这个主意我不

    能采纳。但我在跟赵嘉霖切磋讨论之前,我还是先转头对乐羽然问了一句:「乐

    女士,这些东西都是练勇毅一个人写出来的?」

    「嗯呐,他那时候一回家,跟我亲热近乎完之后,拿着手机和计算器就跑到

    电脑前头猫着了,有的时候一弄就是一个通宵,他搁手机上打的都是什么表情符

    号,一个汉字没有,但回家之后就是能照着那些表情符号打出来这么一大堆表格

    来。我也不会算数,我也不会看表格,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啥。何警官、赵警

    官,他留下这玩意到底有用没吧?是不是像他哔哔的那样,真能拿来保命啊?」

    我内心不禁对这个流氓律师的超人大脑产生了一丝钦佩之意,而拥有着这样

    智商的人才,最后落了个被逼自杀的下场,也真是可惜。接着我又平和地对乐羽

    然说道:「这么说吧,这些东西确实能让您性命无虞,但是如果给错了人,还是

    会有人要杀你的,而且还要杀了你闺女、断了你们俩的血脉,不留遗恨祸根那种!」

    「啊?」

    「我问您,乐女士:你离开家走的那天,练勇毅在您走之前到底自杀没有?」

    「没有。」

    「张霁隆或是隆达集团的人到底来没来过您家?」

    「来过的。而且那天是前脚那个兰信飞兰律师刚把那死鬼送回家,我刚给兰

    信飞倒了一杯水,还准备问他要不要跟我们俩带着孩子出去吃点儿饭、今晚要不

    要睡在我家,说起来我和兰信飞之间还有过点历史,我之前当小姐的时候接待过

    他;这件事练勇毅也知道,他俩还一起……」

    「别了,你们的这些事儿我不想知道,我就问你,练勇毅要自杀、并且让你

    离开家是不是隆达集团的人所为的?」

    「不是。我这不是刚说么,我刚给兰信飞倒了杯水,还没说话呢,他们就来

    敲门了——是那个外号叫豹子的人带人来的,二话不说上来就给我老公扇了两个

    嘴巴,接着就把兰信飞撵走了,给我和孩子也撵到别屋去了,我也没听真楚怎么

    回事,好像是那个死鬼在你们警察局里要挟张总裁干啥了,但也没说要练勇毅去

    死。之后他们留下十万块钱现金就走了。你说他就是一个给人动刀子做拉皮、做

    整容的大夫,他能威胁张老大那么厉害的人物啥呢?」乐羽然是肯定不知道了,

    但我顺着这撇一想,能让张霁隆动怒到使唤豹子去当着练勇毅家人的面儿直接给

    练勇毅扇两个耳光且称得上威胁的,也就是他为了让张霁隆保自己,提到的那句

    「六耳猕猴吓走司马仲达」的奇怪引典了——六耳猕猴,一假孙猴子,弄走司马

    懿这么个不挨着边儿的故事,能有什么深意,看来实在值得琢磨;又听乐羽然继

    续说道:「等他们走了,练勇毅才又给我拿了一张卡,还把那十万块现钱给了我,

    他突然说看着那个豹子留下来的钱,突然想到,除了张霁隆之外,还得有人找他

    算账——他说他才想起来,罗佳蔓出事儿、成山市长父子俩突然出事儿,而他进

    了局子后还能活着、还能全须全尾地从局子里走出来,有一帮人肯定得把某个事

    情怀疑到他头上,还说什么本来他就是假装不知道、而现在他就算真不知道人家

    也会认为他知道,所以肯定要上门找茬。所以他嘱咐我,赶紧带着孩子跑,而他

    不能走,并且他最好的下场就是死掉,只有他死掉,我和孩子才有可能活下来。」

    说到这,乐羽然多少有点伤心,「我当时也是哭了一通,跟他磨叽了一会,然后

    从家里就出来了。老话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我虽然做了小半辈子的婊子,

    但是跟他练勇毅也是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了个孩子,人家还为了我逼死了

    一个女孩呢。我怎么说也是舍不得。下了楼,我带着孩子离得远远的,还在楼下

    看了我家阳台半天,可没过一会就有三辆没挂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到我家楼下了。

    当时楼下也有一个院子遛弯的邻居,而我是觉着状况不对,抱着孩子就赶紧走了。

    再之后……我……我就不仅被仙人跳了、还被跟孩子一起拐到地下人体器官工厂

    了……练勇毅那个死鬼咋样,我也就不知道具体的事儿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再问您:练勇毅打下的这些表格,您刚才说都

    是照着他手机上的自编密码……也就是那些表情符号打下来的,对吧?」

    「嗯呐,就是微信QQ和贴吧里头那些表情,还有手机输入法自带的那种小黄

    脑袋。」

    「那么这些表格的原件您见过么?或者他告诉没告诉您这些内容的原数据在

    哪?」

    「原数据……啥玩意……圆的?没见过啊?我就知道那些小表情是小

    圆脑袋……不是,我就看他照着手机备忘录里的一大堆表情就能打出来这些东

    西;剩下啥表格啥的,我都没见过。真没见过!」

    我又对着乐羽然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去,先让傅穹羽关了录音,然后对我

    是实在是兜不住心里话,便又连忙把赵嘉霖拉到了洗手间里,关上了门,又压低

    了声音说道:「你都听见了吧,嘉霖姐,你说要把优盘连带乐羽然这母女俩交给

    情报局里是真不行,我是真不放心,我怕的就是拿这些东西送去给情报局里。现

    在东西在这儿、人在这儿,事儿搁这儿摆着,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们母女俩谁也说

    不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情报局里面也有问题。但是我的意思是,你直

    接找岳凌音岳处长,或者是……或者是夏雪平呢,你让她俩想办法找人帮你看着

    她们,把优盘交给她们呢?」

    我摇了摇头:「你怕是不知道,乐女士她丈夫的老师康维麟是怎么死的——

    康维麟其实也应该知道练勇毅给喜无岸干过活这件事,再加上康维麟当过罗

    佳蔓的男友、罗佳蔓又做过成山父子的女人,我现在基本上能把成山的受贿和自

    杀联系到天网这个组织上头去了,所以搞不好康维麟对于天网的事情也

    是略知一二的;当时我就本着这个意思,告诉了夏雪平,让夏雪平和岳凌音把康

    维麟从监狱里转出来,她们最开始是准备把康维麟带到军区去让部队军事法庭的

    人把他看起来;结果半路上,眼瞅着车都快到了军管地界,护送康维麟的车子连

    他本人带护送的官兵再加上后面的路人的车上,所有人都被机枪打成了筛子!这

    事儿就发生在那天你我跟夏雪平和周荻去吃饭的时候,搞不好就在我和夏雪平刚

    看到你和周荻的座位那时那刻!这事儿到现在其实在专案组也好、在情报局也好,

    都是高度保密!我是看你值得我信任,我才敢把这事儿告诉你;至于原本知情的

    夏雪平和岳凌音,不说我和夏雪平的关系,起码她因为我外公的事情,跟天网血

    海深仇,岳凌音她母亲曾经是天网成员但是后来却被天网组织给逼得自杀了,也

    是不共戴天!至于这件事到底出在哪、而为什么岳处长和夏雪平马上决定把这件

    事给作为最高级别保密——要是她俩单独做事倒是好说,要是她俩做的事情必须

    涉及到三人以上的行动,会不会出事儿……以尊小姐三格格的聪颖程度,不用我

    说,你应该就懂我的意思了吧?」说着说着,我也突然理解夏雪平为啥突然决定

    要自己单打独斗了、而

    不让任何人陪着自己去查东西了。

    「你是说,在国情部情报局里,尤其是在岳凌音和夏雪平的身边,有人有问

    题。」

    「对。」我点了点头。

    赵嘉霖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睛,眨了眨眼睑后毫不避讳地问道:「你觉得这个

    人大概率会是周荻,对吧?」

    「我也只是怀疑,但是没有证据,更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动机。除了他之外,

    其他人也都有可能。这就更别提跟谁举报了。」我看着赵嘉霖嘴唇都有点白了,

    心说她对于周荻那天杀的家伙也真是动情,心里肯定也难受,我不知道怎么着对

    此刻的赵嘉霖真是有点心疼,所以我还转了个话蔓儿:「是,退一万步说,就算

    不考虑内鬼鼹鼠的事儿,咱们俩也在那些账目上看到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目

    前最大的活着的,就是那个叫祝唯华的,按说咱们去情报局也好、安保局也好、

    检察院也好,去哪举报都行,但你没听刚才乐羽然的话么,这些东西都是练勇毅

    自己凭记忆誊抄的,原数据文件在哪不知道,所以这东西也不能立案,要不然除

    了咱们,谁知道它到底是真实的东西还是捏造出来的?因此,无论怎么说,这娘

    俩儿外加这个优盘,目前只能在咱们自己手里攥着。」

    赵嘉霖有些难过地闭上眼睛,咬着下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想到最后长吁一气,

    开口问道:「先不说这些了。既然你觉得我们要把人和盘都留在手里,那以咱们

    目前的状况,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是没法一直就让这几个孩子24小时连轴转守着,何况他们刚死了一个要

    好的朋友。我想问问你们二组有没有身手好、跟你关系好的、又值得信任的人手,

    能帮着过来看一会儿的?最好也是沈量才刚从警校里拎出来的孩子,这帮小学弟

    小学妹们不怕事儿、在警察系统里浸yin得时间短,最不容易是天网的人。」

    赵嘉霖抬起双手,抹了抹眼角点点头:「我倒是能找出来几个,不过人手不

    多,也就三四个而已。」

    「那也够了,我这边这几个孩子正好是六个,我们一组里白浩远、胡佳期我

    也能使唤得动,再加上我俩、他们酒店这不还有隆达的小喽啰么,咋的也够了。」

    我浅思半晌,又说道:「我刚才看得比较糙,你坐那儿看了那半天,找没找着这

    些账册里面比较大的流水是从谁手里走的?」

    「这个……」赵嘉霖也挠头了,「我当初也没寻思着去经侦处或者税务局当

    经济警察去,所以在警院这四年,我没好好上商务课啊。你呢?」

    「你这不是废话么,嘉霖姐,你看我这样就像好好上商务课的么?」我急得

    直捶大腿连跺脚,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是找经侦处帮忙的时候,尤其是经侦处处长

    胡炜旻还是胡敬鲂的表弟,下午估计这会儿胡敬鲂那家伙已经到了,我就算是去

    私下找廖韬,搞不好就得让胡炜旻看到,胡炜旻看到,那胡敬鲂就能知道,别说

    他处处针对我和夏雪平这点就够可疑的了,他那么好大喜功、爱大cao大办的人若

    是知道我在查什么东西,指不定会把案子搅和成啥样:「没法子了,只能从我们

    一组这几个菜鸟里头找找有没有商务金融学得好的了。」

    我和赵嘉霖从洗手间里一出门,套房沙发里的场景也真让人哭笑不得,因为

    这会儿乐羽然居然扒下来自己的领子,把裤子褪下半边露出了屁股,端着一杯果

    汁坐到了傅穹羽的身边,一个劲地想往傅穹羽的嘴里灌果汁;傅穹羽这小子也确

    实是个小帅哥,身高一米七六,长得活脱脱一个小鲜rou偶像的模样,白白净净,

    高鼻梁尖下巴,秦耀老早就跟我说过,在警专的时候,傅穹羽这孩子不安分,但

    都轮不上他去泡别的人,反而都是那些女生们紧挨着去泡他,他也是来者不拒。

    但是这一会儿这小子还真有点让我出乎意料,乐羽然那对儿尖耸耸的、粉得发红

    的rutou都已经贴到傅穹羽脸颊上了,这小子却闭着眼睛低着头,面不红心不跳,

    仿佛是石化一半入了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皮连抬都不抬,哪怕是刚才他

    看着乐羽然从自己的rouxue里抠出来那只优盘的时候看得流了口水,这会儿却也一

    点反应都没有。乐羽然讨了个没趣,又看我和赵嘉霖突然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赵

    嘉霖还很鄙夷地瞪了她一眼,她又连忙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放下饮料,把那对儿

    明显塞了填充物的酥胸窝回了衣服里头,又干净提了裤子,嘴里说着「有点冷哈,

    你们忙,我先躺会」,找补着把自己整个身子缩进了被窝里。

    小傅的隐忍我其实很佩服,因为事情查到这个节骨眼上还不明朗,就算是最

    后「天网」这个组织暴露在世人面前,最后会怎么处理谁也不知道;但如果

    是拿

    到省行政议会或者省级高等法院去审理,那么假设刚才傅穹羽没把持住自己、我

    和赵嘉霖再在洗手间里待一会儿,让傅穹羽也把裤子脱了、把他的老二放进乐羽

    然身体里,到时候万一有人把这档子事抖搂在法庭或议会上、要么就是乐羽然自

    己没守住嘴巴把这事说漏了,那整个重案一组、甚至整个市局就有伙同被害人家

    属和证人捏造证据和串供污蔑国家机关和上司的嫌疑,这是重罪。等我坐到了傅

    穹羽身边,这孩子紧张地一睁眼,这才憋不住红着脸看看我和赵嘉霖。等他深呼

    吸顺了几口气之后,我仔细一问傅穹羽,结果才知道他们这一帮里头还真有能算

    账的:栾雪莹是一个,别看这姑娘成天也不是特别乐意吱声,办事没什么经验、

    还成天跟秦耀他们几个混,但我这么一问才知道,栾雪莹这姑娘还是个隐形学霸,

    门门功课的考试成绩虽然不是第一名,但也是不出年级前十的,挺出类拔萃的了;

    傅穹羽则是有点偏科,跟警务调查方面的课程成绩都不是很高,差强人意,但是

    跟警务调查方面没关系的课,门门都能拿年级前三,有的还是满分,就比如这个

    商务会计课和金融课,虽然有点不务正业了,但是这会儿这点儿歪钢还真用到了

    刀刃上。

    但是这么多的账目,也不能都算,算得也不是很快,我仔细一想,随意想了

    几个数字,按照数字编号找了几个Pdf文件简单算了算,最后我算出来的结果也

    好,赵嘉霖、傅穹羽和栾雪莹算出来的结果也是,最后确实发现,流水里面百分

    之二十几的现金都流回到了那些不干净的市政干部和各个党派里不是特别出名但

    位置很重要的地头蛇手里,而剩下百分之六七十几的钱,全都进到了一个叫做

    「荣铨投资置业公司」的名下。当务之急,便是往下查这个荣铨投资置业底了——

    只要找到这个荣铨投资置业的幕后老板,我想「天网」这整个组织,应该也就能

    揪出来了。

    事已至此,时不我待,何况折腾了一圈,对着乐羽然连哄带问、照着练勇毅

    留下的优盘连蒙带算,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我把傅穹羽栾雪莹留下来

    照看看乐羽然母女俩,转身就跟赵嘉霖上车回了局里。上楼之后赵嘉霖转身先回

    了二组办公室找人手,等招够了人之后,她再到我办公室门口跟我汇合;而我这

    一路上从上车就开始给方岳、李晓妍和莫阳打电话,因为我知道兹事体大,并且

    同时我有强烈预感这两天肯定要有大事儿发生,说不定就这两天,「天网」就能

    被我和赵嘉霖查个底掉,我很有这个自信!但要是这样的话,乐羽然和练明雅这

    对儿母女,就得在查完「天网」之后赶紧走人:倘若有个后续问话调查或者真要

    是出庭作证什么的,在F市的时候,她们俩待在张霁隆名下的这个酒店里应该是

    没啥问题的,但是事情一了结,她俩必须走,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天网」的人能

    被一次清除干净,搞不好他们会派人寻仇——这是我从乐羽然的套房里出来之后

    目前能想到的东西,我必须得帮着这对儿母女想着怎么离开F市;再加上这几个

    一直被我使唤来使唤去的学弟学妹们真是不要命地跟着我,现在省厅开不出来津

    贴,我只能自己拿钱补贴,于情于理我都得讲究;而陆思恒也把自己交代了,他

    外婆虽然痴呆了,也有张霁隆关着她老人家,但我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咱不管

    老太太明不明白事我都得表示,但归根结底,这些都得依赖在钱上。我想来想去,

    还是得把我在风纪处的那部分美金现钞拿出来。可打了一圈电话,方岳和李晓妍

    还是没接电话,而莫阳的电话通了也没用,这家伙在我面前好像遮遮掩掩地、先

    是拿微信回复的我,给我发了位置表示自己确实去了省司法调查局,而且本来他

    舌头还是有点问题,这一支支吾吾说起话来,实在是让我不舒服得很。

    「我不问你别的,阳哥,咱那个保险箱的钥匙,你手里有没有吧?」

    「秋岩……你等会儿……我这边人多……等我换个地方跟你说啊……我这可

    是在司法调查局呢!人多眼杂!」

    「哎……你就回答一个字或者俩字,有还是没有吧?我这边着急你

    知道么?而且我也不拿多少钱,我就从里面拿八千美金,剩下的都输你们风纪处

    的,我真有急用!」

    「你是怎么想的我啊,秋岩?你是觉得我不愿意把这钱给你?咱俩都这关系

    了……那刚才你不知道,司法局的副局长就在我身边,你让我咋跟你说?我现在

    告诉你,我钥匙真不在我这!」

    1m2m

    3m4m.c

    「那在谁那儿呢?」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之前跟你去治舌头和嗓子、老丁去治眼睛和脑袋、李

    晓妍做抽脂,你给我们仨留的两把钥匙不是给了伍育明跟修德馨了么?方岳来了

    之后把伍育明和修德馨赶走了……然后……我想想……他俩就把钥匙交给许彤晨

    和邢小佳了。结果邢小佳一个女孩子脸皮薄,经不住吓唬就把钥匙给了方岳一把;

    而我又从许彤晨那儿把她一直没给方岳的钥匙给了我,我又给了李晓妍——你听

    明白了吗?」

    ——我cao,还亏这家伙问了我一句「你听明白了吗」,要是这世上能发明一

    种电话,能让我从这边把拳头伸到话筒里,那边电话有个拳头能从话筒里钻出来,

    我绝对对着莫阳这家伙一拳揍过去:「阳哥啊,我发现你这说话治好了之后,不

    是愿意打岔,就是罗圈话说一堆!这么点儿事儿你跟我说这么老多车轱辘话干嘛?

    你不就是说钥匙一把在李晓妍那儿、一把在莫阳那儿么?」

    莫阳还像故意气我似的,坚定地回答着:「对啊,我就是这意思啊。」

    「小妍姐在哪呢吧?她不是跟你一起去开会了么?」我想了想,还是压住了

    火,毕竟我觉得跟一个刚刚重新会说话的哑巴置气有点犯不上。

    「她刚才会开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又说要去省警察厅开会,然后就走了。」

    「不是……你们最近在忙啥玩意呢?又是去司法调查局、又是去省厅的,我

    当风纪处处长的时候咋就没这多事儿呢?」

    莫阳想了想,对我说道:「没啥事儿,列席会议而已。沈副局让咱俩来的,

    咱俩能不来?」

    「那好吧……你能联系上方岳么?」

    「这个我也没办法。这小子昨天下午就没影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也没请

    假。一直以来他还挺踏实肯干的,从没见过他这样。」

    「那行吧,我再看看吧。」

    我带着一脑门子官司,没注意赵嘉霖啥时候从我身边离开回了二组办公室,

    我叹了口气之后,也就回去一组,连着寻白浩远胡佳期俩人去龙庭宾馆那边帮忙,

    外加准备着手开始低矮差那个「荣铨投资置业」的底。但结果一进屋,我整个人

    都傻了——

    组长办公桌那正坐着人呢。

    「啊……你……这是回来看看啊?」

    愣了两三秒神儿之后,我才缓过味来,跟正坐在本来就属于自己座位上的夏

    雪平打了声招呼。

    说完话后我低头一想,我跟她也真是有几个日子没见过面了,再抬起头打量

    她一番后,仔细一看,眼瞧见夏雪平左侧额头上爆出一颗红彤彤的痘疖,头发又

    显得毛糙了许多、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乌黑亮泽,再等我凑近之后,只见她眼睛里

    全都是血丝。

    坐在座位上的夏雪平正拿着一本档案夹在看着,一见我走了进来,又先跟她

    打了招呼,两边嘴角都微颤了一下,然后又抿了抿嘴,抬眼看我一两秒后又把目

    光拉回到档案上,又抬起头看着我从门口走到办公桌前,等我走到办公桌前正脱

    着跟她椅背上挂着的同款的黑色羽绒大衣时,她又轻咬着下嘴唇、眉头一皱、紧

    着眨眼低下头继续看着最后的一页档案,等我这边迟疑片刻、把我自己的大衣放

    回到我原来的工位上之后,她又坐直了身子、舒展开秀眉、睁大了眼睛、嗫嚅着

    嘴唇看着我,接着又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份档案,最后终究合上了档案夹,等我叹

    了口气拉了椅子坐到她身边去后,她深吸一口气,对我点点头:「嗯,回来看看……」随即有挺直腰板,轻描淡写地转头对我一瞥:「我是来找你的。结果你不在,

    一直没回来,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就把别人交上来的报告先替你看看,然后等

    你回来再拿给你签字么?」

    我抬头一见,办公室里这会儿除了被我叫出去那几个、还有刚刚殒命的陆思

    恒的座位上空着,其他人这会儿都在办公室里,我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浪潮,清了

    清嗓子后对她笑了笑说道:「哈哈……这玩意你还用等我?你自己先签了不就行

    了么?」

    「秋岩,现在你是重案一组组长。这个事儿现在得你来了。」夏雪平看着我,

    也很平静地说道。这话音虽然不大,但是一说出口,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清了,

    于是所有人都齐刷刷抬起头来,看着我和夏雪平;唯独她的眼神里并不带着任何

    的指责跟怨恨,反而有着委屈、希冀与信任。

    可即便这样,在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一步登天成了重案一组的组长以后,头

    一次与夏雪平重逢时,我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愧疚——她跟周荻的事儿是一码

    、并

    非我意地把她的职位替掉是另一码,所以一时半刻,「对不起」三个字我是说不

    出口的;而看着她这样还带着温柔的信任目光,要是说出一句「谢谢」,我倒似

    乎真是有点不要脸。千言万语,最终只变成两个字:

    「好的。」

    于是我提起桌上的笔来,看完那些案件报告后签下了字。但正因为今天夏雪

    平来了,也证明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当好一个重案组的刑事组长:先前我充当

    代组长的这几天,谁找我来签字,我都是直接签了的,当然签字之前我也会把报

    告拿给胡佳期白浩远和王楚惠来看,开小会讨论,他仨觉得也没啥问题了,就直

    接上交了,他仨只要一个觉得有问题,我再把报告给人拿回去,让他们该重写的

    重写、该重查的重查;而夏雪平在我准备签字之前,这给我指指、那帮我点点,

    还告诉我有的地方该写自己的批语的地方,还要写批语、以及怎么写批语,并且

    用不着把报告拿给第三个人看,我和她自己直接把这些报告上说的案子都审核好

    了,再交上去之后,局长副局长办公室以及更往上的省厅案件调查督导处的人,

    再也没有需要进行二次核查的。等这些都做完了,夏雪平还压低了声音跟我叮嘱

    了一句:「你长大了,这些事情今后都得靠你自己一个人拿主意。不管因为什么,

    你都不能粗心大意。」

    这会儿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夏雪平说话了,心里乱成了好几团扣子。我

    心里正纠结呢,忽感到从走廊里传来一阵阴森森的邪风,脚步声还没到,门先开

    了,就见到戴着墨镜、油头粉面、穿着帽沿周围绕了一圈狼尾毛的棕褐色毛料大

    衣的胡敬鲂风风火火地奔进了我们重案一组办公室,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哪

    去了……我真的是……你们市局这地方啊,现在越来越晦气了……每次我过来,

    总得闹点别扭……哪去了……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我正腹诽说,你嫌这地方晦气你还总乐意来,这也没人请着你来不是;胡敬

    鲂那儿,便只一眼先瞧住了我和夏雪平中间位置前方一点,办公桌上一本薄档案

    夹下鼓起来的地方。我一看他那眼神,下意识地一抬手,拿起了那本档案夹,只

    见档案夹下正盖了一副黑色水獭皮的手套,每只手套的腕口那儿还很矫揉造作地

    穿了个银扣,扣子上还各镶了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倒说这省警察系统没钱、省财

    政预算赤字,但是就人家胡副厅座这手套,算在一起单就一只,估计首都CBD一

    套房子的钱都能全款下来了。等这家伙把手套抓在手里,这才转头看了夏雪平和

    我一眼。

    胡敬鲂分明是先看的夏雪平,又看向了我,但他开口却是先对我说了句话:

    「小何,你这小犊子这一下午去哪野去了?」

    胡敬鲂这一句话没有一个字是能够入耳的,但因为这老逼头子总这副德性,

    除了夏雪平今天过来之外我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要办,所以我是不愿意、也

    真是没那么多心力跟他多做理会,便很敷衍地回答道:「副厅座,下午跟同事出

    去执行任务了,您看办公室里这不还有空着的位置么?我这回来歇口气,还得叫

    人手出去。您还有何吩咐?」

    听我这么一说,胡敬鲂却先那眼睛瞥了瞥夏雪平,然后把那金丝墨镜一推,

    拉着脸扯着音对我说道:「执行任务?你知道你现在啥什么了吗,你去执行任务?

    你都是重案一组组长了,知道吗?」

    「呵呵,当组长就不能出任务了啊……」我冷笑了一声说着,又看了看坐在

    我旁边的夏雪平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在递上来的案件报告上签字。

    「我说你你还不乐意?都是警务系统的干部了,那就得做好干部的职责!」

    胡敬鲂这家伙,见我对他爱答不理,反倒是不饶人起来,「什么是干部的职责?

    我作为你的上峰,来到你主管的单位来检查,你作为重案一组组长必须在岗,这

    就是干部的职责?」

    「您来这不是检查卫生的么?辛苦您了。」说着我又指了指夏雪平,「我们

    重案一组,从我来之前,夏组长就规定办公室里不落灰,早晚各擦一次地、下班

    以前清空废纸篓,窗台办公桌常年一尘不染。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会儿胡敬鲂其实才拿正眼瞧我,双手戴好手套之后,把手一背,皱着眉头,

    开嗓道:「哼!」

    我还等着这家伙还会有啥高论,结果却居然是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寻思

    了一会儿,果然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夏雪平身上:「还有你,夏雪平,你怎么坐这

    了?」

    我不愿意搭理胡敬鲂,夏雪平却不准备饶了他:「这本来就是我的座位。怎

    么?胡副

    厅长最近好像闲得很呢,卫生这点小事也要亲自来查,现在是连我一个

    下属的座位的事情也要亲自安排么?」

    「屁话!你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座位?」胡敬鲂越说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哼,

    你问问你自个儿子吧!人家现在可傍上大树林子了,刚刚升任这个市局重案一组

    的组长了,大风天放风筝把线扯断了,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