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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228节

    而他的激动来源于另一种可能性, 眼前即真实。

    如果一切是真实的,现在他的逃命便不是一场游戏。而他一旦被抓住,死亡也是真实的。这种可能让他心跳加速。

    他不想死, 无论是在游戏还是在现实里。

    杀沈兰珏并不是他铤而走险一时之气, 沈兰珏如果活着, 察觉他的身份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一旦沈兰珏在全国境内搜捕他,他要离开便十分困难。毕竟只要吩咐边境严加把控就好, 如今两国交战本就严格限制进出, 几乎到了不出不进的地步。沈兰珏发难, 他要离开大雍很难。

    遑论还是要带着周寅离开。

    而他若一直潜藏在大雍境内无法回去掌握大局, 一切便都如同竹篮打水。他要尽快回到乌斯藏国掌控局势,这样才能将挑拨两国交战得到的利益最大化。且只有让周寅离开故土,他才能放心她会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

    到底他是要强行将她带走的,她大概会有所反抗。但她太弱小了,说实在的,他并不怎么将她的反抗放在心上。

    禁卫军应当不会立刻发现房中不对劲,两人说事促膝长谈到什么时候似乎都不为过。准确来说就是他的逃亡时间取决于禁卫军发现不对劲的时间,其中还包括各种未知的可能性提前中断他的逃亡时间,比如哪位大臣找太子有急事,需要立刻进入房间汇报此事。

    只要房门一打开,便宣布了大雍对他的追捕。但值得人松一口气的是如今沈兰珏已死,大雍群龙无首,要做主的应该是那位死期将近强弩之末的皇帝。继承人突然死了的消息或许能刺激到他,将他一并带走,大雍一乱,他逃命的机会就越大。

    总之现在想这些也不过徒给自己添堵,他尽量早些见到阿寅,也就能快点离开。

    于是司月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将脑海中的杂念清空。他食指蜷起,拇指捏紧食指,缓解自己的紧张。

    马车在城中行走,并不能行得太快,司月脑海中的系统只觉得这样一段路走了个地久天长,分外焦灼。

    车夫的声音如同甘霖一样响起:“主子,到了。”

    司月并未立刻下车,而是先谨慎地打起车帘向外看了看。原本他该叫车夫去谢家门房说明情况,请周寅出来一见,但这一看,反倒是看得愣住。

    周寅正在府门前不知道在等什么,她用团扇将自己下半张脸遮住,只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在外露着。即使只能看见这一双眼,但任何人只要见了这双眼睛就足够判断眼睛的主人一定是名姝色无双的女郎。

    上天都在眷顾他。

    司月心中骤然涌起这个念头。他根本不用麻烦地让人去传话再百无聊赖地等她出来,她就是这么巧地正在门外。

    他的马车显然吸引了等在府门外的周寅的注意力,她好奇地向这边看来。

    司月与她四目相对。隔着车帘,他如她一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还是伪装过的,他不认为周寅认得出他来,只是见到她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数下。

    就像是沈兰珏拿到信封便下意识看向信封一样。

    但周寅向马车走来。

    司月一下子紧张地觉得心都不跳了。

    周寅到车窗下站好,迟疑道:“……司月?”

    司月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一下子认出自己,又惊又喜,心中百感交集。他是反应很快的人,立刻低声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他看出她眼中的淡淡不确定,所以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应当还算到位。

    她之所以认出他来,或许是因为什么其它缘故,譬如她对他很上心。

    周寅的反应验证了他的猜测,她眼眸微张,惊讶地望着他。

    “我原本就是来寻你的,正巧你在。”

    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意识到他如今的模样不同寻常,左顾右盼一番忍着什么也不说,只用清澈的目光将他望着。

    “上来说。”他对她道,哄着她一步步入他的陷阱,事情顺利到他不可思议的地步。

    周寅毫不设防地认真对他点点头,又道:“我同妙华说一声,叫她在这里等着,可以吗?”

    “好。”司月完全不会拒绝她这个请求,妙华接替了她本该做的事,她正好可以和他顺势离开。

    周寅提裙过去同妙华絮语:“司月殿下已经来了,你回去歇一歇好吗?劳你陪我在这里等这么久,真的很过意不去。”她竟然是原本就在这里等司月的。只不过她刻意让司月以为她是在这里等旁人而恰巧与他相遇。

    妙华担心地望着她,却无法拒绝:“女郎说的是哪里话,你多保重。”

    周寅抿嘴一笑,不过隔着团扇只能见到她眼睛弯弯:“很快就会回来的。”

    妙华点点头,目送她上了马车。

    一上车,周寅挨着他坐下,稀奇地瞧着他黑发黑眸的模样。

    司月难得见她活泼了些,任由她打量,抽空吩咐车夫一声继续走。

    周寅目光仍旧停留在他的头发上,没忘了问:“要到哪里去?”

    司月并不会因为她全心全意的信任而对自己接下来要强行掳走她的行为有任何愧疚,他甚至继续说着花言巧语哄骗她:“带你出城去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并不想在这里就对她动手,能拖延一时是一时,她如今的模样他看了很喜欢。

    待出了城她觉察出不对后,他再将她打晕好了。

    周寅乖巧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好像很期待他给的惊喜一样,不过目光一会儿落在他的脸上,一会儿落在他的发间。

    司月忍俊不禁,心中的紧张兴奋被与她在一起的美好冲淡。他微微晃了晃头,黑发摇动,她的目光便跟着他摇动的黑发一起动。

    “你要摸一摸看么?”他不介意满足她的好奇心。

    “可以吗?”周寅顿时显得十分开心,又带着不确定问。

    “可以。”摸一摸他的头发而已。

    周寅小声叫他:“司月。”

    “怎么?”他专注地望着她,看着她面色渐渐变得绯红。

    “你可以转过去,背对着我吗?”她细声细气地问,看上去羞赧不能自已。

    司月轻笑出声:“当然可以。”无论她是因为害羞不愿意与她面对面相对,还是想让他背对着好看清他更多的黑发,对他来说不过是侧个身的事,他怎么不会满足她?

    他转过了身。

    第284章

    司月想到什么, 背对着她轻松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没在府上……忙碌?”他想了想还是用了更加委婉的言辞。

    沈兰珏已死,他们没有必要再为了他尴尬, 他这样含蓄的说明就足矣。

    周寅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司月想她应当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如今……衣裙已经备好, 礼仪也学得差不多了,倒是没什么需要忙的地方了。”她的语声轻轻淡淡, 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换言之就是万事俱备, 只欠嫁人。

    司月听着她并不羞怯的声音想着她要嫁给沈兰珏应当真的是因为无法拒绝罢了。

    他又问:“对了, 还不曾问你方才在府外等什么?”话音刚落,他便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人珍重地拿起一缕。

    周寅的声音从他脑后传来,他听到她十分郑重地回答:“我在等你。”

    “在等我?”司月闻言不由一愣, 旋即失笑,以为她是在说笑。这么看来她对他与对沈兰珏的确是很不同的,至少她应当不会对沈兰珏开玩笑。

    “是呀。”周寅柔声细语, “我在等你。”

    她牵着他的头发轻轻向后拉,并不会将他扯痛, 却又能让他明白她想要他靠过来的意图。

    她……太主动了。

    司月察觉出一阵异样想要扭头看看她究竟怎么了,却又因为她身体贴近而嗅到她身上幽冷清甜的香气一下子恍神,从而被她牵扯着半推半就地向后靠去。

    司月在向后靠的途径之中突然回过神, 意识到周寅很不对劲, 立刻就要转过身看她。

    奈何他一缕头发被周寅握在手中, 察觉到他有转过头的倾向,她便面无表情狠狠地扯了一把他的头发。

    头发被扯带来的急促疼痛哪怕是司月也一下子感受到, 喉咙中不由自主溢出一声轻嘶。

    “我说过, 背对着我。”她的声音没变, 语气确实不容置疑的冷酷, 扯头发是对于他不听话的惩罚。

    无论是司月还是他脑海中的系统都被她的变化弄得懵住,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疼痛带来的刺激也无法阻止司月回头,他想看个究竟,人对事物的直接了解第一途径主要是看。

    一方锦帕不容置疑地捂在他的口鼻上,司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屏息,就吸入了锦帕上的不明药物。登时他浑身麻痹,就连舌头都不听使唤,无法出声。

    人被捂住口鼻第一反应就是挣扎,司月亦然,只是周寅的力气大得超乎他的想象,他第一时间没能挣脱,便都完了。

    失去所有力气的他按因为惯性向后倒下,周寅单手托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很轻易地将人转了过来。

    司月虽不能言不能动,意识却没陷入昏睡。他甚至有触感,只是不会疼痛。

    他感受到周寅空着的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掐着他的脸,迫使他面向她。

    明明是同一张脸,他却无法确定俯视着他的少女究竟是不是周寅。她的目光平静,没有平日里任何的羞怯或是孺慕,只有漠然。

    就像人看到一串蚂蚁那样,只是看到了这样东西,不会讨论,更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周寅藏着手绢的手掐着他的下颌微微上抬,迫使他去看她的眼睛。

    司月连闭眼的力气也没有,迫不得已地与她对视。

    系统一下子失去了与司月的联系,而它还来不及惊恐。因为与司月共享视角的缘故,司月所见即它所见,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它很快失去了“自主”。

    目前只有躯壳的司月才是周寅满意的司月。

    她完美无瑕的脸上神色终于温和了那么一点点,由漠然变得平静,冰凉的五指抚上他的眼睛。

    司月任她抚摸,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只有呼吸的起伏,像具精致的人偶。

    周寅对他的黑眼睛并不满意,很快就失去了继续把玩他的欲望。她起身松手,司月顿时重重地砸在车椅上。

    动静很大,足以让外面听见。

    周寅慢吞吞地将人扶起,显示出一副费力的样子。她撩起车帘那一刻脸上终于换成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对着车夫语无伦次道:“抱歉,司,司月他忽然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夫刚才便听到了车中的动静,只是想着怎么也不会是他的殿下吃亏,因而并不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

    周寅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他并不是什么真正的车夫,还是从她的无措中听懂了她的意思。

    殿下出事了。

    将马车靠边停下,车夫立刻从马车前室跳下来,转身钻入车中。

    周寅很狼狈地坐在地上抱着司月的上半身,眼泪汪汪地看着车夫。

    车夫只见殿下醒着,却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一眨不眨,顿时意识到是出大事了。他焦急地蹲下身子去探司月的鼻息一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殿下,殿下!”他又是呼唤司月,又是将手放在他眼前挥,都无果。

    周寅六神无主地摇头回答,看上去是完全一无所知的样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话实在气人极了,显示出她是一个多么没用的人!明明与之共处一室,却连对方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活死人的模样都不知道。

    车夫探到了司月的鼻息,见他呼吸还有起伏,稍微松了口气。可他实在也没见过人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便是平常再有成算的人也不禁慌张。

    周寅应当是被司月如今的样子吓到,抱着的手都在颤抖,看上去胆小无比。她想到了什么,骤然抬眸,难得不温吞地同人道:“我,我认识慕虎馆的鹿神医,咱们现在去慕虎馆为司月瞧病可以吗?”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失魂的司月,眼眶泛红,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泪来。

    她补充道:“我身份低微,一时半会儿求不来太医,请您先让他去慕虎馆瞧瞧吧。”她言辞恳切,看上去满心满意都在为司月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