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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困渡 第81节

    苏晚青笑笑,“你这马屁拍得太生硬了。”

    闻宴祁上手要帮忙,稍带歉意地开口,“来得临时,什么都没准备。”

    “准备什么呀?”杨沅沅婉拒了他的帮忙,将火锅放在餐桌上,“晚青还交着这里的房租呢,这也是她的家嘛。”

    三两句寒暄结束,众人落座。

    杨沅沅还准备了两瓶红酒,推到苏晚青和闻宴祁面前一瓶,另一瓶她和廖学长分,廖学长推手拒绝,“不喝,不能喝,晚上还要坐车呢。”

    “哎呀,是坐车又不是开车。”杨沅沅拿过杯子,不由分说给他满上了,“你这一走,咱们这俩徒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师傅啦。”

    苏晚青也在给闻宴祁倒酒,杯子推过去,发现他在看自己,于是明知故问,“你不知道吗?”

    “廖学长是我们大学功夫社的社长,我和杨沅沅跟随他习武,习了两三年呢。”

    闻宴祁哑然失笑,“你还会功夫?”

    苏晚青傲娇抬下巴,“那当然。”

    对面的廖学长扶额,谦虚道,“就是强身健体,实战作用不大。”

    闻宴祁弯了弯唇角,蓦地想起苏晚青刚搬进左岸水榭时,逮着他那个沙袋锤了好几天,自言自语一般,“原来是有点基础的。”

    “你说什么?”

    闻宴祁莞尔,“没什么,说你们俩巾帼不让须眉。”

    “来来来,先喝酒。”杨沅沅举起杯子,揶揄地笑,“一会儿让晚青给你耍套军体拳看看。”

    四个人碰了一下,放下杯子,晚餐正式开始。

    杨沅沅话很多,许是因着热闹,说得都是些大学的事,另外两人不时出声附和,闻宴祁就在旁看着,不时帮苏晚青夹些丸子,然后再看着她撩起头发,小心翼翼地咬在嘴里。

    “孙淼结婚了,你听说了吗?”杨沅沅似乎又想起一个事儿,开启了新话题,“他老公就是那个往照片墙上投稿自己打球照片,说要捞捞帅哥,结果被扒出来是他用自己小号投稿的那个哈哈哈哈......”

    苏晚青想拿纸巾,没够着,闻宴祁帮她抽了一张,塞进她手里。

    她朝他甜甜一笑,然后才看向杨沅沅,“谁啊?不记得了。”

    杨沅沅摆手,“哎呀,就是大二元旦晚会上唱《痴心绝对》,唱完就跑来跟你表白的那个!”

    “......”苏晚青握着纸巾的手顿住,往旁边看了眼,醋精果然投来了目光。

    闻宴祁要笑不笑地,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随口问着,“你在大学挺受欢迎的吗?”

    “那当然。”杨沅沅得意地扬头,“晚青可是我们新传系的系花,虽然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排名,不过这是公认的,不信你问学长,之前他那个社团差点儿搞不下去,后来学校运动会开幕,学长带着晚青走了次方阵,没几天就来了好多男生说要报名。”

    廖学长附和地点头,说话透着股朴实的诚恳,“但没几天人又跑光了。”

    杨沅沅笑了声,看了眼苏晚青,想起那群不成器的狂蜂浪蝶,“碰了钉子,能不跑吗?”

    闻宴祁煞有介事地轻笑,“是挺难追。”

    苏晚青在桌子下面捏他的手,压着声音,“不难追还有你什么事儿?”

    闻宴祁反握上去,无条件附和,“有道理。”

    又聊了会儿,杨沅沅开始上头了,缠着廖学长又教了她一套军体拳,拥挤的客厅,两人把单人沙发推到了阳台上,腾出一片空地,有模有样地cao练着。

    不大的一套小房子,热闹得像是在开什么联欢晚会。

    闻宴祁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主要是看苏晚青,她托着腮,长发披在肩侧,泛着红晕的脸蛋在粉色毛衣的衬托下越发可爱,偶尔笑得乐不可支,攀着他的胳膊倒在肩膀上,是全然信任的姿态。

    他手掌垂下来,寻到温软,与她十指紧扣。

    一个多小时过去,廖学长走了,酒足饭饱,开始办正事。

    苏晚青叮嘱闻宴祁在客厅看会儿电视,然后就拉着杨沅沅进了卧室,还做贼心虚一般地叮嘱,“我去收拾东西,你等我几分钟哈,不要乱跑。”

    这么小的房间,他能乱跑到哪里?

    无非是怕他偷听。

    闻宴祁点了头,然后看见卧室门被关上。

    收回视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翟绪的电话。

    他问:“在哪儿呢?”

    闻宴祁看向电视,“说了你也不知道。”

    翟绪笑,“我是不知道,养尊处优的闻少爷竟然坐上地铁了。”

    “你怎么知道?”

    “你老婆发朋友圈了,你没看见?”

    在一起那么久,苏晚青很少发社交动态,闻宴祁意外了几秒,也想看看她发了什么,于是拿下手机,点开了朋友圈。

    私人微信,联系人不多,他随便翻了一下就看见了。

    两个小时前,苏晚青发了一张照片,文案就是一个男生女生依偎在一起的emoji,没有多余的话,配图是等地铁时她对着玻璃门拍的那张照片。

    对面的广告牌光线太强,只能看清俩人的大概轮廓,苏晚青靠在她肩上,而他单手插兜,身体也在微微向她倾斜。

    他跟苏晚青的共同好友就几个,李泉、翟绪和沈梳音都点了赞,其中沈梳音还评论了一句:哇!帅哥美女!看着心情都好了!

    苏晚青在下面回复:真的吗?那我下次多发点。

    闻宴祁还在出神,然后就听见翟绪的声音——

    “反正是约会嘛,来酒吧约,顺便陪我喝几杯。”

    闻宴祁点了个赞,退出朋友圈,“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夏露呗。”翟绪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其实有男朋友了,不过也不能说是男朋友吧,就是......哎呀,怎么说呢,反正这事儿闹得挺尴尬的......你出来陪我喝酒,这事儿我得当面说。”

    “下次吧。”闻宴祁顿了几秒,“今天不去了。”

    “为什么不来啊?”听语气,翟绪是真挺郁闷,“你俩去哪儿了?干嘛去了?”

    “没干嘛。”

    闻宴祁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淡声开口,“随便走走,逛逛,刚在她朋友这里吃完火锅。”

    “懂了。”翟绪打了个酒嗝,“下凡了这是。”

    闻宴祁微怔片刻,竟觉得这个词出奇地熨帖。

    散步、坐地铁、和朋友吃饭、聊大学生活 ......自打踏出左岸水榭的家门,一直是苏晚青走在前头,她领着他,一脚迈入市井的日常中,感受触手可及的真实生活。

    她想告诉他什么,闻宴祁全都懂。

    当然,为了让她放心,也乐于配合。

    -

    挂了电话,苏晚青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她换下了大衣,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手揣在口袋里,帽子边缘带一层细细的绒毛,托着脸蛋,望向他的眸子晶莹剔亮,“我们回家吧。”

    从锦园小区出来,两人又手牵手沿着街边走了一段路。

    冬季午夜,常青的灌木丛上落了霜,路边有细小的枯枝,踩过去会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苏晚青就这样一路踩过去,边踩边跟他闲聊,说这附近有一处小公园,风景很好,每天晚上都有很多情侣在那儿约会。

    闻宴祁安静听着,不时回应几句,“别人在约会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一个人欣赏风景。”她说完就自己笑了起来。

    闻宴祁捏了捏她的手,“你室友没陪着你一起欣赏吗?”

    “她前几年都在读研,住校。”

    闻宴祁帮她把那顶毛茸茸的帽子戴上,又问,“在她搬过来之前,你一直都是独居?”

    苏晚青皱着眉,回想了一下,“也不是吧,刚毕业那年,跟两个女孩合租过。”

    一个是酒吧dj,晚出更晚归,每每下班回来都动静极大,那段时间苏晚青连个完整的觉都睡不好,好在她也很快搬走了;另一个女孩看着文文静静,性格倒是蛮好,就是经常偷偷摸摸带男朋友回家过夜,苏晚青撞见过几次,都忍下来,直到有一回晨起洗漱,她拉开卫生间的门,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马桶上,魂都吓没了。

    “然后我就咬咬牙,付了整租的房租,一个人住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过去的生活,在一个分岔路口,拉着他往一处小公园走去。

    闻宴祁打量着周围,确实是适合约会的好地方,周围没什么路灯,但湖面上能反射出对岸的高楼灯光,水上波光粼粼,岸边疏影摇晃,三五步一个长椅,只不过这时候没什么人。

    他不知道苏晚青带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直到她拉着他,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看。”她指着天上。

    闻宴祁仰起头,看着毫无遮挡的夜空,满月一览无余。

    “刚工作那年,实习不怎么忙,下班后我就喜欢坐在这里看会儿月亮。”苏晚青看了他一眼,唇边有笑意,“你没觉得这里的月亮比在人群中抬头看到的月亮要大一些吗?”

    闻宴祁应声,“这里空旷。”

    “可能是吧。”

    苏晚青戴着帽子,绒毛遮挡了侧脸,只露出精致小巧的鼻尖,顿了几秒,她又说,“独自看月亮的时候,会觉得月亮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闻宴祁侧身看她,“那我陪你一起看呢?”

    “那我会觉得,月亮来到了我身边。”

    说完这句,苏晚青也偏过头看他,她仰着脸,眼下还被酒气熏出来的绯红,目光莹润,带着湿漉漉的怯意,从右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小盒子。

    闻宴祁垂眸,看着盒子被打开。

    然后,他看到了一枚男戒,光面的铂金宽戒,里面嵌着一粒钻石。

    他坐在上风口,颈上有凉意,心却像是被一簇细微的火苗不断炙烤着,“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把领证前买的那个戒指丢了吧?”苏晚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话说得不疾不徐,语气却十分郑重,“你送了我一枚,我也应该送你一枚的。”

    闻宴祁唇边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漆黑的眼界下目光晦暗,裹着微不可查的汹涌。

    他长长地,缓慢地舒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在车上,我在官网搜得款式,让沅沅今天帮我去实体店买的。”苏晚青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喃喃自语,“大小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要不要试试......”

    一阵风吹过来,刮过枝头,带起簌簌的声响。

    闻宴祁却沉默下来。

    那一刹那无与伦比的冲击,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种四肢百骸都渐渐脱力的感觉,像是濒临溺毙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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