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洪水

    肖英雄乘着夜色，驾驶小车狂奔，一路上他给洪水打去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只好先去洪水家里看看。

    也许睡得正香做着美梦呢。

    很快两人来到洪水家门前，按了几下门铃，却无人应答。

    肖英雄等的不耐烦，但他不想破坏洪水设置的结界，于是拉着江林坐电梯下楼，来时经过楼下的时候，他抬头看见洪水家客厅的窗户敞开着。

    江林刚踏出楼栋的大门，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肖英雄拦腰横抱着他，一跃而上，从开着的窗户衝进了洪水十九楼的家里。

    借着明月的微微光亮，迎面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洪水，身穿警服，耷拉着脑袋置身在散落一地的黑色羽毛之中，一副毫无生机的样子。

    肖英雄急忙上前蹲下，查看贴墙而坐的洪水。

    「洪水！」他抬起洪水的头，急切地呼喊着，而洪水却闭着双眼，像是睡过去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情急之下他抬手用力一挥，洪水的上衣瞬间四分五裂，碎布飞散开来，强健的体格暴露在月光之下，这才显露出胸口中央处，有一个小小的圆洞，好似射穿了身体一样，漆黑一团深不见底。

    他伸手抚上胸口的圆洞，愤怒的咬牙切齿道：「可恶！」

    话音刚落，他突然用指甲划破食指指腹，血液冒出头来，又迅速涂抹在下嘴唇上，血液覆盖嘴唇，瞬间浸了下去，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一个利落的旋转起身，腾空而起，一隻脚弯曲着搭到另一条腿上，双眼紧闭。

    江林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看洪水，又看看肖英雄。

    肖英雄乾脆果断的抬起双手，竪置于胸前，随即三击掌，两手之间突然凭空拉出一串血色字符，这些字符随着他的双手慢慢地一边往上升，一边支解成血色的颗粒，漂浮在空中，却在片刻之后，全部消失在猛然睁眼之时。

    他睁着血红色的眼珠子，盯着洪水，自言自语道：「谁乾的？！」

    伴随着低沉而浑浊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答案呼之欲出：「神明。」

    「为什么？！」

    「替秦林跑腿的事情暴露，被收走魂魄处决了。」

    「怎么会突然被查到？他和魏廷不是一直都通过云客联系吗？」

    「他被江林附身过以后，残留在身体里的痕跡被神明感应到，再加上昨天他刚替魏廷接走江辰，所以这么快被找到证据，定罪处决。」

    江林本来只是吃瓜状态看着肖英雄自问自答，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昨天到魏廷家送江辰身体的人并不是洪水，看来云客是个中间人。

    唉……

    如果他和洪水碰上，说不定能在魏廷家躲过一劫，毕竟秦林那么厉害。

    片刻之后，肖英雄慢慢垂下双手，眼眸也变回了棕色。

    肖英雄一动不动，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洪水的脸庞一言不发，就像他当初盯着孙玉的尸体一样，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只有满脸落寞的神情，还有和昏暗的房间里，相得益彰的孤单背影。

    他感同身受，不忍心看着肖英雄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猜测此刻肖英雄或许和当时的他一样，有那么一个瞬间，希望死者能復活，能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

    鬼使神差般，他不由自主的走到肖英雄面前，伸手轻轻抱住，拍拍后背以示安慰。

    肖英雄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身体的热量穿越衣物，透过肌肤传达给肖英雄，温暖了肖英雄僵硬的身体。

    肖英雄抬手回以拥抱，在他耳边冷漠的说道：「以后我是你的英雄，你就是我的洪水。」

    肖英雄的话让他一个激灵，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么意思？肖英雄是想让他当个替身，来寄託相思吗？

    可他和洪水长得也不像啊。

    他愣在当场，动作僵硬，耳边回荡着肖英雄刚才的话语，却不知为何，这句话让他冰封起来的心，泛起一丝涟漪。

    这人不仅要做他的英雄，这人还需要他，需要他扮演另一个人，以此抚慰伤痛。

    而他，却因为有了一点存在于世的价值，被悄然打动。

    他没有反驳肖英雄，至少在魂飞魄散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能互相给予对方温暖和帮忙。

    想到此处，他的动作柔和许多，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在微风的吹拂下，在满地的黑羽腾空而起的飞舞之中，静静的拥抱在一起。

    肖英雄单手举过头顶，收集飘动的黑羽，一根根黑色羽毛就像听到指令一般，飘向肖英雄的手心，鑽了进去。

    他松开肖英雄，侧身站在微风的中心，抬头看着一切，看着所有的羽毛消失在肖英雄的手心，看着肖英雄从眉间划出一连串血滴，旋转着慢慢散开，再慢慢组合成一个大大的圆形符阵。

    符阵的里圈和外圈沿着不同的方向缓缓旋转，一朵朵洁白无瑕的花朵，跟随着转动的节奏，应运而生，闪耀着点点星光，开满了整个符阵中心。

    肖英雄手指推着符阵，移动到洪水的尸体上方，不多时，花朵上方凭空出现许多泛着幽光的蝴蝶，一隻隻前僕后继的穿过花朵，飞向洪水，有的停留在洪水的身体上，有的围绕着尸体来回飞翔，直到蝴蝶覆盖全身，将洪水隐匿其中，这才裹着洪水重新奔向符阵。

    一团硕大而流动的幽光，再次穿过花朵，分散成来时那样，每只蝴蝶都扑腾着翅膀，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水的尸体竟也没了踪跡。

    花朵隐去，符阵渐渐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洪水的葬礼仪式，宣告完毕。

    「云客。」

    肖英雄刚送走洪水，马不停蹄又取出一滴眉间血，画出一个符阵。

    符阵那边立刻传出声音：「需要什么服务？」

    「帮我把这些羽毛修復好。」肖英雄一边提要求，一边摊开手心对准符阵，一根根黑羽从手心迅速窜出，劲直鑽进了符阵里。

    「收到，请支付五滴血，谢谢。」

    肖英雄二话不说，再次划破指腹，挤出五滴血，送进符阵中。

    「一小时后交付，请注意查收。」

    肖英雄收起符阵，一刻也不多留，率先出了门：「走吧，我们去找魏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