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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拾安,你太让人失望了!” 她的后背好像被人撞了一下,她回手一摸,一片潮湿黏腻,还有鸡蛋壳。 “谢拾安,你对的起尹佳怡吗?!占用了她的参赛名额,害的她只能退役!呸!” 又是一口水吐了过来。 “连金南智都打不过,赶紧退役吧!” 镁光灯咔咔乱闪。 她犹如置身于一个透明玻璃罩一般,被赏玩,被戏弄,被迫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有几张脸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有一个圆脸小姑娘非常喜欢她,曾给她送过自己亲手织的围巾。 有一个大叔每次她出国打比赛,都会来机场送行。 还有一个男生,每次结束比赛后,都会在场外等着她出来,给她送信。 谢拾安看着他们的脸,心想,这喜欢可真廉价啊,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一起,围观着这场闹剧,镜头怼着她的脸,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不仁。 小区保安闻讯赶来维持秩序,她这才得以脱身,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门上用大红油漆写上了“垃圾”两个字,楼道里还散落着一些传单。 门把手上也夹着一张,她扯下来一看,是她的黑白照,谢拾安扯了一下唇角,扔掉了。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纹丝不动。 被人拿胶水堵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谢拾安没有再露面过,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简常念有无数次都想冲出去找她,奈何训练基地也封闭了,门口还换了新的保安,围墙上也都加装了铁丝网,禁止任何人出入。 这一转眼,夏天就要结束了。 一年一度的全国大赛报名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梁教练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报名表犯起了愁,严新远走的匆忙,新任主教练还没定下来,群龙无首,谢拾安也被禁赛了,什么时候能恢复赛训还未可知,其他队员们的士气状态也都一落千丈,别说决赛了,今年小组赛能不能出线都是个未知数。 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桌椅,那是老严曾经的位置,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要不今年就算了吧。 *** 被禁赛,就意味着连参加训练也不行了,谢拾安不能回训练基地,也没法去辰星俱乐部打球,只要她一下楼,就会被蹲守在小区门口的记者和“球迷”们围攻,她只能待在家里数日子。 就算是这样,也要忍受时不时上门来sao扰她的人,有时是来敲门,有时是在她家门口直播。 她的家庭住址,隐私,被传播的沸沸扬扬的。 她也曾多次致电羽协,询问什么时候能恢复赛训,均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好不容易浅眠一会儿,有一点儿动静就会被吵醒,然后坐起来,面无表情,睁眼等天亮。 她度日如年。 而她的那位“好父亲”却在互联网上扮演起了父慈子孝的戏码,流着眼泪,深情看着镜头恳求道。 “请大家不要再骂我的女儿了,不要再去sao扰她了,我年纪大了,只是想她回到我身边,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赡养义务,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他的面孔虚伪又可憎,谢拾安一阵反胃,起身关掉了电视。 窗外第一片梧桐叶子掉下来的瞬间,谢拾安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就消失吧,反正也没人爱她。 很奇怪的,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之后,她整个人好似大松了一口气,变得异常平静且轻松。 就连她父亲再一次打电话过来要钱的时候。 谢拾安也只是说:“我没有钱。” “怎么可能?你都世界冠军了——” 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了。 “不是了,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也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或者是一丝一毫的热度和关注。” 对方怔了几秒,不等他破口大骂,谢拾安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她这些天第一次下楼,是去买白酒和安眠药。 割腕太痛,她怕痛,跳楼会四分五裂,也会砸到别人,太不体面。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够美好,至少走的时候,要体面一些,不给别人添麻烦。 走之前再收拾一下屋子,爷爷的绿植已经枯死了,她把它们从阳台上抱了进来。 常念喜欢,留给她。 她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梁教练的。 “梁教练,对不起,我考虑好了,我要退役。” 说完,就把手机扔进了火盆里。 她好似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和牵挂的东西了。 荣誉证书,烧。 队服,烧。 照片,烧。 千辛万苦得来的奖牌,也扔进了火堆里。 看着熊熊腾起的火焰,谢拾安笑了起来,拧开了安眠药瓶盖子,把头靠在了沙发上。 再次睁眼醒来,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 鼻间传来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以为能上天堂,没想到还是在地狱啊。 谢拾安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住院的这段日子里,简常念每天都来给她送饭,她也变了许多,变得异常沉默,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自杀,也没有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她,经常两个人坐在一个房间里,相顾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