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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郑辰谨凌冽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护着许易扬打开了家门,重重地关上。 听到郑辰谨关了门,许易扬无力地撑着墙大口呼吸。 即使他现在看不见,也能一下就辨认出谢保康的声音。谢保康的声音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嘶哑。许易扬童年时,谢保康一边打人一边用这幅嘶哑的嗓子骂他和许丽,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口。 一听到他的声音,许易扬的心脏本能地用力收缩,二十年了,那种恐惧居然从未消散。 郑辰谨上前轻轻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无声地安慰。 可许易扬根本喘不上来气。 那些棍棒、那些毒打、那些恶毒的话,一触即发,雷霆万钧,炼狱般的童年又翻涌上来,提醒许易扬,无论如何你都抹不去这段阴暗的历史。 跟童年一样,他想逃,只要有谢保康在的地方,他都想逃。二十多年了本以为逃出来了,可是没想到这花了二十多年筑起的高墙却在刚刚那一瞬间全部崩塌。 明年租期满了我们就搬走吧。害怕和颤抖已经长在了肌rou里,止不住的。 郑辰谨上前抱住他,摸着他的头发,心疼地说:好。 可是他们的租房合同是到明年七月的,还有大半年,这期间,谢保康又找上门了两三次,每一次,他看着都比前一次更面黄肌瘦。 还好这几次,谢保康都是撞着郑辰谨不用值夜班的时候来的,许易扬身边都有郑辰谨陪着。 有一次,郑辰谨真的报了警,可是警察一来看这是老子和儿子的事,反倒还教育起许易扬和郑辰谨来,最后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但是规培生是医院最底层的廉价劳动力,夜班不可能少。每次上夜班之前,郑辰谨都会一再嘱咐许易扬:好好待在家不要出门,如果他来,千万不要开门。 这天晚上,许易扬自己在家,家门被叩响了。许易扬让语音助手报了时,现在是晚上十点半,郑辰谨今天值小夜班,得凌晨一点钟才下班,不可能这个时候回来。 谢家荣,我知道你在里面! 许易扬顿时本能地屏住呼吸,手紧紧揪着沙发的布料。这甚至比童年时更可怕,他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只能听见谢保康在门口用力地敲门,以及他用那副嘶哑的喉咙喊出的话。眼前只有黑暗,无边的黑暗,仿佛他被关在一个无光高塔上,无处可逃,坠落既是深渊。 死同性恋,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第五十章 死同性恋,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许易扬的心脏像受了雷击,重重地一颤。 他怎么会知道 我他妈居然生出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你 你到底要干什么?许易扬走到门口,努力命令自己忍住本能的惧怕,隔着门对谢保康喊话。他听见邻居已经打开了门查看情况了。 钱!我得病了,我没地方住,我要死了!门外的声音嘶吼着,你不给我,我就到你单位,到那鳖孙医院去举报 滚进来。许易扬气得发抖,开门止住他的嘶喊。 谢保康的话像针一般扎进许易扬的耳朵里,特别是最后那半句。他不可能让郑辰谨因为他受到任何非议和不公,即使他对于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害怕到死。 许易扬没听到邻居关门的声音,估摸着对方还在门外看着,于是他对对面说: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邻居什么也没说,直接关上了门。许易扬看不见邻居的表情,心里已经设想出一百种可能。同性恋三个字还是扎耳吧,别人反感也正常,许易扬心如死灰地想,然后关了门。 水,水谢保康几乎是扑到台子上。 别动!许易扬厌恶地喊,坐着!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谢保康爬到沙发上坐着,嘴里还大声念着:给我找东西吃! 许易扬从柜子里摸出一次性的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拿了一袋面包片扔给他。冰箱里还有剩菜,但许易扬不可能给他热。 许易扬努力保持着冷静,迅速带上耳机,听着语音助手的提示,把录音功能打开,然后迅速摘掉耳机,问:你到底要干什么,要多少钱,一次性说清楚。 谢保康嘴里还咀着干涩的面包片,又大口灌了一口水,说:肺癌,做手术,十万。 许易扬震惊得一时间出不了声,震惊于这个疾病,震惊于这个数字,更震惊于谢保康的颐指气使和理所当然。 许易扬说:我没那么多钱。 谢保康听了这话,一下子急了:他妈的,你有!你没有那个医生肯定有!让他把我搞到医院里面,我要死了!你个死瞎子,死同性 你有完没完!许易扬控制不住怒气里的颤抖。 去你妈的,你吼得挺牛啊,老子老了打不动你,我看你被举报的时候还他妈吼不吼得出来!谢保康把那杯水一口喝光,然后把纸杯揉成一团用力砸到许易扬身上。 谢保康又拿了两片面包片塞到嘴里,你不给我钱我就赖在这里,老子他妈的不走了!反正老子他妈的没地方住,总比那破天桥低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