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愿你朝向我走来(2)

    潭柛回头张望，他听到远方传来像太鼓用力敲击的声响。他怕那是不好的徵兆，例如眼前这一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才能重返那个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日子。

    面对现实的那团乌烟瘴气，他实在不想回去。

    「我们绕去空地吧！」潭柛向他们建议道。

    团员们似乎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其中一位说：「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练团室好不好？阿琴说，要准备最近的小型演出，我们必须拿出百分百实力。」

    「好，我们要好好唱阿柛写的歌。」

    「不对啦，舞步也要记得，经纪人不是说，我们出道见面会需要唱跳？」

    「manager的确那么说。」团员的身影随鼓声波动而变得模糊，「还有，我们表演经验那么少，要不要试着去街头快闪表演？」

    潭柛握住左右两边的手臂，「算了吧，街头没什么好去的，我们去其他地方，总比待在练团室好。」

    咚咚咚咚咚咚。

    所有人往鼓声的方向看，潭柛周遭的团员如一阵烟雾消散，剩他一个人，甚至场景忽然换成街头的舞台，没有人看他们的表演，仅一名女孩为他们拍手叫好，他凑近一看──

    蜃趴在地上，眼睛睁开还有些痠涩。他缓慢起身，看向时间已是傍晚，他走至窗帘再次拉开一个缝，电视台记者减少很多。

    他靠在墙边，心想这样地狱般的日子还要多久才结束。每天反覆被媒体和公司sao扰，外头不时传来敲门声，他戒备躲到反向的位置，从门缝倒影猜测对方的身份。

    一名女声喊道：「蜃，你要把自己关在房间到何时？」

    这声音他认得。不是彭悦琴，也不是其他人，是他至今称作「偶像」的女星徐筱晞。他怯懦地转开门把，一时间傻了眼。

    「你是徐天后？」他反问。他眼前的不是她原来的模样，她的妆感变得很man，眉毛画很粗，看起来比他帅上好几倍。

    她摘下鸭舌帽，拔掉假发，张开手说：「程星尚帮我打扮的，当然还有其他人的帮忙，崔贝瑞非常有话跟你说。」

    「为何？」

    她表情变得严肃，「我说过，他的经纪公司很擅长cao作舆论，他们会派人拍照或录影，擷取片段愚弄网友，让大家以为那些假的才是真的。」

    「崔贝瑞为什么要帮我？」蜃困惑地问，毕竟崔贝瑞跟他是竞争对手，应该恨不得他因为这些鸟事被影视圈排除。

    「贝瑞发现身旁的女助理滑手机时，相簿也蒐集很多他跟女星的接触，角度不是很自然，于是直接逼问她。」

    徐筱晞打开一则娱乐消息给他看，「他准备跟前东家解约，现在闹得很大，快盖过你的新闻。」

    「就算真相是这样，也比不过那些存心要害死你的酸民。」

    「有什么关係？」

    「有关係，我们不就是靠那些粉丝才能立足演艺圈？」他自暴自弃说道。

    「就算他们是老闆，也不代表我们什么都听他们的。」徐筱晞拨开他的发丝，捧住他的双颊，他们直视彼此的双眸，「蜃，你要记住，比起舞台上的发光发热，更重要的是，你的每一天都要好好活着，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蜃发出啜泣声，他挥开她的手，「你别过来，我现在超逊的。」

    「你觉得我是看你帅、很有担当才来找你吗？」徐筱晞握住他的手，俯身一吻，「你再继续这样伤害自己，我绝对不会理你。」

    蜃反握她的手，将她压在地上，「你还记得那部剧的最后一句台词吗？」

    「我们结婚吧？」

    「不对，这句话再下一句。」

    「我好想你。」

    「这是你想说的，你没认真回答，扣分。」

    「你公布答案吧！我记忆力没那么厉害。」

    「是这句……」蜃抱住她，轻声说：「谢谢你陪我一起面对这一切。」

    这世界再多的喧扰，也比不过她的轻轻一笑。

    她抚着他的后颈，两人相拥好一会儿，她哼着那首曾经让她热血沸腾的旋律，他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声，细唱那首他们初遇的歌曲。

    ?

    蜃吃完饭，枕在徐筱晞的腿上熟睡。她搓揉他的毛发，看他变得平静的侧顏，她开始有时间回想到这里之前的事。

    她记得，蜃把个人的社群平台暂时关闭，他怕殃及到相关艺人，所以把自己的事情上锁，不让网军有机会延伸更多莫须有的罪名到他人身上。

    不管徐筱晞传讯息到哪个帐号，几天下来没一个是已读的状态。她内心非常着急，虽然跟蜃认识的日子不长，但他们之间有种奇怪的吸引力，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哪怕是提东西或一个回头，她的目光会随他摆动。

    姚颖十分担心她，要她别去看网路新闻，更别深入了解每篇消息底下的留言。儘管有心疼蜃的粉丝，更多是好事者，希望他就此消失。

    彭悦琴曾向姚颖透露好几次，蜃的状况不太好。刚开始他会待在客厅，重覆看徐筱晞演过的剧，他只要心情不好，常做出这个举动，其他团员后来把他赶去房间。

    他一进去，就没出来过。彭悦琴趴在门边听内部的情形，东西摔得到处都是。她怕他做出更惊人的举动，暂时要大家别过度刺激他的情绪。

    耐不住彭悦琴多次请託，姚颖开始跟徐筱晞提起这件事。姚颖说，连平常看起来很精明的彭悦琴，也快受不了外界及内部的双重夹击。不过，姚颖希望她别参与这件事，避免生涯受到波击。

    可惜徐筱晞不是一个那么好掌控的人。几个小时前，程星尚说的会帮她，原来是指乔装。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把演技运用在这上面，还带两个同剧组的演员，一起到蜃的公寓，拜託彭悦琴开门让他们进去。

    「话说我再会演，碰到ts2555，世界级演技的网友，我还是输得彻底。」她小声碎碎唸时，发现蜃的眼皮有些波动，她捏了捏他的脸颊，「再装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