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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很早以前,我的外祖母对我说过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看,阳光,庭院里的哪棵树最高最大?”外祖母略嫌憔悴,带着皱纹的脸上布满慈爱。 “那一棵。”我蹦跳起来,指着左边那棵最长最粗的大树,兴奋地说道。 外祖母仰起了头,似是若有所思地道:“阳光,你看到没,那棵树顶端上的叶子和枝干是不是摇晃得最厉害,不但是寒风吹过时首先摧残的对象,还是整棵树中覆满最沉最厚的雪的地方。” “是啊。”当时我才七岁,瞪大好奇的眼,迷惑地看着她。她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 “阳光,一个人就像一棵树一样,越引人注意,越惹人注目,就注定要承受更多的风雪。你看,这棵树顶端的叶子是不是比其他树顶端的摇晃得更厉害,也更容易被吹落?阳光,一个人若想不被摧毁得太快,就必须要学会在必要时韬光养晦,学着内里野心,但外在低调。一个生存力顽强的人,必须学会这种本领。站得越高,越要懂得收敛。否则,必会被风吹下。你一定要记住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外祖母,我怎么听不懂?”我当时仍满眼迷惑。 “阳光,我一直后悔为何从前没有教你母亲为人处事,防人谋略的道理,导至她现在每日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阳光,你可以学习你母亲的善良、单纯、勇敢的品格以及坚韧、执着的个性,但是你不可以像你母亲一样单纯一辈子,以及……”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道,“你只要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你以后一定会从中受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仍然疑惑。 “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不可以太嚣张,也不可以在羽翼未丰,实力未强之前过于招摇自己,否则,‘风’必摧之。” 那刻,我似乎明白了外祖母所说的话,又似乎仍有些不明白。 外祖母慈爱地看着我,略带粗糙的手抚过我的小脸:“阳光,你长得这么漂亮,身世又诡异莫测,我实在为你担心。所以,我不得不采用与教育你母亲相反的方法,让你在小小年纪时就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 “适者生存?”外祖母的话仿佛永远高深莫测。 “对,”外祖母轻轻地笑着,面容是那样安详柔和,“我在这儿也生活几年了,虽然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外出,但也大致明白这里的生存法则了。你如果不够猛,不够勇,不够狠,杀戮心不够重的话,你必生存不下去。你记着,如果有谁要杀你,要伤害你,或者暗中谋害你,你必要将对方连根拔起,让对方再也没有还手报仇的能力。也许,这对别人不公平,也过于阴毒,可你若不这样做的话,死的就是你,而且死得还要惨。”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冲自己挤眉弄眼地一笑。 我最听外祖母的话了,她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就听她的。我不穿漂亮的衣服,也不戴昂贵的珠定,以免光芒四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羽翼未丰,实力未强。 一旁的使女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使女头领甚至半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殿下,就算我求您,您饶过我们吧。” 我耸耸肩,拔弄一下长发,正想说什么时,房门开了。两个穿着极为华丽蓬蓬裙的矮个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们的妆容精美,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戴着赤色耳环和白水晶项链。 “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看到我仍一身素装,怒道。 使女头领吓得双腿一软,趴在了地板上,“饶命,女官大人饶命……” “是我坚持不穿上那些衣服的,”我从梳妆台前娉婷站起,转过身,从容不迫地道,“与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望着我一身简单朴素长裙,和一张素雅、干净的脸,两个女官的脸上出现愠色。刚才怒斥使女头领的女官大步走向我,小小的身子平稳优雅,很快移步过来。 “您这身衣服和装扮实在太不合规矩了,一定得重换。”她的眼里充满戾气,看着我时,还流露出不屑,“知道您从前是部族里的公主,可是,我们这里可是兽人大陆上最富裕的王国。” 她的意思是,我没见过世面,不能把从前部族的穿衣打扮与现在的王国相比。 我异常温柔地笑着,也不开口说话,然后,抓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粉饼就朝她的头上扔去。不偏不倚中,这只小小的粉饼砸中了她的头顶,细碎粉末扑了她一脸的白。 她的双手按在头发,尖叫起来。所有人被惊得双眼恐惧,全用不可思议目光望着我。 “我是女官,我是王子后宫里最高级的女官,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她的话还未说话,一大串珍珠宝石项链又重重砸在了她的头上、脸上和小小的身体上。 她抱住头顶,哭着尖叫冲出了房门。 我扬声大笑起来,同时指着另一个女官和其他使女们道:“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她们顿时惊惧地退后,离我远远地,望着我的眼神犹如望向毒蛇猛兽。 我笑着扔掉了手中剩余的项链,含笑道:“怕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过是脾气大了点。” 说着,我从容地走到了使女头领面前,使女头领吓得退了几步,直退到了墙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