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何谓英雄？」

    是无私的奉献？

    是道德的正义？

    还是绝望之中的曙光？

    ──一切都对，也都不对。

    就像是双面刃一样，英雄从来都是「他人认知」中的存在。

    心理学上的英雄主义是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拥有的，但是当自己下意识认为「反正自己不出手也会有人帮他」时，就会產生「旁观者效应」。

    不过当我们所谓的正义变调时──谁都不会察觉自己是错误的那方。

    周围的人都是隔岸观火的虚偽者，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加害他人让自己变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加害者偽装成了揭发一切的「英雄」。

    没人会去了解真相是什么，因为已经有了英雄，所以大家只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就足够了。

    那些毫无来由的谩骂、抹黑、师长们的不闻不问，甚至只要随便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如坠深渊。

    成为加害者的共犯不是大家想要做的事情，但──难道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无视这一切伤害？

    如果六个人同时杀了一个无辜的少女，难道只要各还几个器官就可以了事？

    「许慕安」，就跟名字一样，从小就羡慕安定的生活，但是从小到大这社会给她的只是一句话：「想要什么就应该自己去争取。」

    叫一个小婴儿去争取父母？叫一个该上国小的小孩子争取一个住所？叫一个根本没受过正常教育的学生去争取第一名？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

    「所以我想要尽我所能去守护我力所能及的一切。」这是许慕安见到现在这位高中班导兼养父时所说的话。

    那时的班导就像是雕像一样，张开的嘴久久不能言语。

    那是一位失去了所有、甚至被社会遗弃在角落的孩子所说的话。

    ──

    「上了高中之后她说想要去打工我也成全她，她想要独立自主所以我将邻近学校的套房便宜租给她，每次都说着不能继续欠我恩情，不过她该还的早就还完了，就是看不惯老头子我举目无亲所以总是用这个藉口来陪我、帮我而已……」

    「……」

    只剩两人的导师室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人出声打破这层寂静，时间彷彿被施下了魔法，连身经百练的导师也只是面色凝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意外这孩子会有这样的选择，所以你也不用太歉疚，即便你只是一个路人，那孩子也是会选择出手救你的。」

    导师将许慕安套房的钥匙推到林莹雪面前。

    「这孩子没有什么朋友，就看在救命之恩还有我这个老头子的请求上，如果有空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多陪陪她。」

    「放心吧～那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小安她就拜託你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孩子总以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可以，像个傻瓜一样，对她而言自己的性命就像是卫生纸一样随时可以用完就丢。」

    「我知道你是用真心在关心她，所以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小安她……就只有你有办法帮忙了。」

    走出了导师室，林莹雪揹着书包走向校门口，司机打开了门让林莹雪上车后，车子不问目的地直往医院前进。

    看着车窗外如同翻页动画一样不停变化的景色，心里却跑着跟导师对话时的幻灯片。

    「从深渊走出来的人始终都在深渊中。」

    ──因为我是她想救的人，所以我才能够改变她吗？

    「那孩子看起来和善又好亲近，实际上谁都走不进她心里，只有她愿意主动亲近的人才有机会可以接近她的心。」

    ──这样的特权到底是好是坏？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纷飞乱舞，却没有任何一个想法能够安定下来。

    这种无助的感觉甚至比那时一到学校就面临冷眼冷语的状况还要更难受。

    「许慕安」这个名字就像是黑洞一样，想让人一探究竟，却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无尽深渊，彷彿无解的谜团，越想寻求真相就越是迷茫。

    那张导师桌上相片里青春洋溢的笑容究竟隐藏了多少阴影？

    「我想要帮她。」这算是出自私心吧？

    所以──你给的恩情我可能暂时先不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