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半川烟雨半川晴在线阅读 - 第1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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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醒了,史郎中忙请安问好,说出的话却是半点也不让他这个病人舒心的,明明余毒已经清了,殿下却依然脉率不齐,脉象紊乱,这几次昏倒,明显是心律失常所致,我也实在是不明所以。

    听他说话间刘长秧已经起了身,被人伺候着穿戴整齐后,他轻摁着额心道,前些日子为了给塔及公主寻药,已经派人去寻了民间有名望的郎中,现下,再派人去将他们寻来便是,说完,朝一直没有说话的褚玉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有气无力的笑,想来还是中毒的缘故,倒也不必如此忧心。

    褚玉当着人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他要注意调养,不可再无节制吃酒。

    几人正说着,尉迟青也从门外进来了,也是先对刘长秧唠叨了半晌,后来,目光微微一变,看刘长秧一眼,又看向自己的脚面。

    刘长秧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找了个理由让褚玉和史郎中退下,这才朝后靠在一只斑丝隐囊上,蹙眉冲尉迟青道,又出了何事?

    祝洪来了,尉迟青少有地不结巴,咱们的人也没有收到信报,一个时辰前进的城。

    祝洪接过宋迷迭手中的木片,看上面沈家满门皆是被景王刘长秧所害这两列歪歪扭扭的小字,顿了片刻,将它轻轻放在案上,一碗已经凉掉的清炖羊rou旁边。

    莫寒烟本以为他要动怒,毕竟这已经是他们到西诏来唯一的收获,哪知他却一笑,山羊胡朝嘴两边翘起,拈起一块羊rou道,先吃饭,为师早就想尝尝这传说中香而不膻的尉犁羊,看看它是否真如《战国策》里所说:一杯羊羹亡国。

    听了这话,宋莫祁三人便提筷各自饮食,祝洪嚼着这鲜嫩羊rou,如豆目光从三个徒弟身上一一掠过。

    会是谁呢?半月前他接到密报,上说校事府中出了斥候,据说,来自于苍南。现在他祝洪手头上最要紧的一件事,便是要抓住景王刘长秧的把柄,将这根今上的眼中钉治罪,而最近偏西诏的消息总是递不出来,所以他便怀疑,这斥候,便出在他派往西诏的三个徒儿之中。

    是莫寒烟吗?

    祝洪抬眼看了正在低头默默吃饭的莫姑娘一眼:她与自己并算不得亲近,莫寒烟是他捡回来的孤女,从小,是被他那个面貌丑陋的原配夫人带大的。后来他的原配死了,莫寒烟便顺其自然跟在他的身边,虽武艺超绝,出类拔萃,但,她心里和自己是不亲的,甚至,还因为他苛待糟糠之妻,内心多有怨怼。

    至于祁三郎,祝洪喝了一口酒,眼角斜向那位曾经名满京城的太医令,他入自己校事府是源于一个阴谋。当时的太医院提点妒贤嫉能,祁三郎备受排挤,郁郁不得志。恰此时祝洪患了喉疾,祁三郎被提点派到校事府为他诊治,竟在短短三天内治好了他数月难愈的喉疾。祝洪想将此旷世奇才收为己用,百般挽留,希望他留在校事府,但祁三郎知道校事府藏污纳垢,所以婉言拒绝。

    可是当晚,太医院提点便死在了家中,身体被大卸八块,现场血腥不堪。

    谁都知道提点和太医令不睦,所以怀疑的目光全部落在祁三郎身上。而祝洪,却在这时找上了他,身后跟着的,是廷尉司直于涵。

    现场收集到血手印两枚,想与太医令的手掌比对一下。于涵在祝洪的示意下说明来意,祁三郎听闻此言,心头一凛,瞬间便明白了提点死于谁之手,尤其,在看到祝洪目光幽幽,似笑非笑望向自己的时候。

    他是被我设计,不得不进入校事府的,祝洪心中默默嘀咕,他生性秉直,这些年,很多事他都不愿做也不屑于做,可我爱才若渴,便总顺着他的心意。可是此人,对我,对校事府又抱有几分忠心?实在是难以断定。

    想到此处,祝洪又将目光放在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宋迷迭身上,眼波轻动一下,陷入沉思。

    来路不正,身份不明,宋迷迭是三人中疑点最多的那一个,可祝洪对她的怀疑却不如莫祁两人深。

    因为装傻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稍不留神,便能从细枝末节处看出端倪。

    宋迷迭刚入校事府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想试探她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可一月过去,再无一人相信她的傻气是装出来的,就连祝洪自己都深信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半傻。

    并非因为她事事蠢钝,半傻也是会为自己打算的,只是不如聪明人想得深想得远,而这中间的度,是极其难以把握的,若非真的缺根筋,绝不可能不被校事府的一干聪明人识破。

    祝洪放下筷子,为师赶了这么久的路,现下也觉得累了,休息一晚再与你们进一步打算。

    三人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将祝洪送至房中,这才各自去了。

    月亮高升,将银辉洒落窗前,可不多时,月光下出现了一道黑影,稍驻片刻后,将一枚暗器掷入祝洪房中。

    祝洪本就没有睡熟,听到窗纸被割破的声音时,已然起身,两指一伸,将那贴胸而过的暗器夹住。暗器是透明无色的,在他指间很快化为一股清水,祝洪皱眉看那滴落在榻上的水渍,口中默默道出几个字来,寒冰袖箭。

    他心头一惊,扭头时,从窗缝中看见一道影子在墙头一闪,消失不见了,于是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便翻身下榻,追出门去,随着那黑影跃上墙头,踩着高低错落的屋檐,朝正西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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