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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坐在这里,带着强烈的目的性,观察着街边熙来攘往的人群。 她其实,是在每一张脸上,寻找简烁的影子。 有人头发像。有人眉眼像。有人是眼尾的一颗小痣上。 可每一个相似的人脸上,都没有简烁曾经的那副表情。 妖冶的。慵懒的。无情的。 也没有简烁后来的那些表情。 天真的。残忍的。可怜兮兮的。 阮漠寒站了起来。 买单之后,回到自己的车上,开车离去。 ****** 简烁告诉前台,她按时退房。 她发现自己,也并非杨海宁所说,一个任性到要不得的人。 比如现在,知道阮漠寒肯定不会来,还不是没了等下去的勇气,乖乖夹起尾巴退房。 她只是比别人容易兴奋一点,容易暴躁一点,也容易无聊一点。 无聊到失去了唯一认可的玩伴阮漠寒以后,还巴巴跑到这里来等。 开门离去的时候,简烁哼起一首怪诞的歌谣,像是给自己壮胆: “鸡蛋先生, 在断崖上坐着。 坐着坐着, 掉了下来……(备注1)” 她迈着无所谓的步子走出房间,脚步却猛然止住。 连关上房门的动作都是轻轻的,像面临着一个幻境,害怕关门声音大了,会把这幻境震碎。 她嗅了嗅,又更加用力的嗅了嗅。 秀丽的鼻子像猫,皱起来,脸上的表情露出一点疑惑。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闻错。 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冷杉香气,极其幽淡,极其轻微。 幽淡到,她不知道是阮漠寒刚刚,真的在这里站了很久,还是她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最后用力的嗅了嗅,阖了一下眼睛。 哼着怪诞歌谣,迫不及待离开了: “就算聚集国王所有的马, 就算聚集国王所有的臣子, 鸡蛋也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像是生怕在原地多停一秒,就会发现什么证据,证明阮漠寒根本没来过。 都是她的想象,都是她的幻觉。 ****** 周一,聆音团队和GS团队的例会以后。 阮漠寒主动留了下来,坐到姜凯伦的对面。 姜凯伦优雅笑看着她。 阮漠寒决定主动出击:“周六的葬礼,顺利么?” 姜凯伦笑着点点头:“很顺利,谢谢关心。” 阮漠寒凝视那双貂一样的眼睛:“有很多人来送她么?” 姜凯伦:“不,只有我。” 一句话把阮漠寒拉回遥远的十多年前。 她送meimei的骨灰去下葬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 姨妈一句“不吉利,又不是自然死的”,就把这件事跟她和姨丈表姐一家,甩开了关系。 阮漠寒记得那天下雨。 她不过十六岁,一人捧着骨灰盒,听那风水先生讲着规矩:“打伞遮阳”、“喊山引魂”。 阮漠寒一向理智,不敬神佛,那天却小心翼翼,全部照做。 她没哭,只觉得冰冷的雨丝落了满脸。 以至于她此时坐在聆音的办公室里,莫名冒出一句:“上周六没下雨,是个大晴天。” 姜凯伦笑着点点头:“是啊,她走的很顺。” 阮漠寒再次,盯住姜凯伦那双貂一样的眸子。 优雅。平静。含笑。 没有悲伤。惊惧。痛苦。 姜凯伦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看着阮漠寒。 好像很清楚自己这样的眼神,对迫切希望自己没有感情的阮漠寒而言,就是一种最大的诱惑。 好像在等着阮漠寒自投罗网,说出一句:“我想去看看她的墓。” 那个把姜凯伦变成现在这样、完美无情的人的墓。 阮漠寒蜷住自己藏在办公桌下的手指。 她不露声色的站起来:“我先去忙了。” 姜凯伦还是笑着:“好啊。” 阮漠寒一脸平静的走出会议室。 不,她还不想妥协。 ****** 不出所料,下午六点,阮漠寒并没有在聆音的地下停车场见到简烁。 回家以后,在家门口也没有。 吃晚饭的时候,阮清音告诉她:“后天是儿童节。” “我记得。”阮漠寒点头。 她办公桌上和家里都没有摆日历,日历在她脑子里,每一个重要日子红笔圈出,绝不会忘。 阮漠寒问阮清音:“今年学校也有活动么?” 阮清音点头:“下午四点,请所有家长来看我们表演。” “今年的表演是什么?” “《十二个月》舞台剧。” 阮漠寒记得那是俄罗斯的一个童话故事,讲述一个小女孩被恶毒继母逼迫,在雪夜来到森林,采一朵只有春天才会开的雪莲花。 不可能的事。 阮漠寒问阮清音:“你演什么?” “森林里的一块石头。” 阮漠寒想了想:“你觉得有趣么?” “有趣。”阮清音点头:“因为石头要一动不动,对我很难,我就要蹲在那里,脑子里不停想我自己的事。” “想得出神了,就不会乱动了。” 阮漠寒说:“那你好好演,我会准时来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