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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有些淡漠的眸子倏地闪过两道光,璀璨如划破天际的流星,口中却小心翼翼地怕惊扰这个美梦:“东华……东华?” 僵硬的身体终于找回些感觉,越来越饱含深情的语调里有她倍增的勇气。凤九轻盈而迅速地向前奔去,像她曾经无数次做过的一样,乳燕投林般扑进东华怀里。 “东华!”要到此时,搂紧带着温度的胸膛,才能让她发出满足的喟叹,落下感慨的泪水,“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几时回来的?” 东华抚摸着怀里乱蹭的小狐狸,感受着胸口的一片潮湿。 从她一进来他就一眨不眨地看她。十万年过去了,他的小狐狸长大了,果然如他想的一样更好看了,只是眉宇中的忧愁让他心疼。他原想让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可终究还是错过了这么些年,让凤九忍受了这许多的折磨苦痛,他于心何忍! 他轻柔地托起凤九的下颚,替她擦去腮边的泪水。只是这泪擦了又来,像源源不断的泉,他望进那汪泉水,唯有满心怜惜。 滚滚和攸攸也有许久未曾见到父君和娘亲在一起,此时恍惚想起当年被摁头喂狗粮的样子,见这些年来颇有威严的娘亲在父君面前重又成了幼年印象里那个温柔可亲的模样,竟然觉得格外怀念。 几人重新坐定,这才回到方才的话题来。 因见凤九喜极而泣仍旧有些收不住,东华便转头来问阿离:“阿离是何时承继的天君?你父君和娘亲呢?” 他觉得这话题甚是平常,毕竟来时阿离还是个只知道贪吃耍赖的半大孩子,如今竟已担起了重任。 可是这话在其余众人听来却仿佛是顶怪异的事。阿离和滚滚对视了一眼,小心地回答:“姐夫,在您离开前父君就将天君的位置传给了我……父君和娘亲外出云游,说是要好好享受生活……您这是……” 东华也是一愣,夜华也不过才承继了天君,怎可能如此草率就将之丢给了阿离?莫非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接着问道:“那连宋呢?今日我没见他来。” “哦,三爷爷他要陪着祖媞神闭关调养,这会儿不知在哪个隐秘之所歇脚。”阿离想着他三爷爷的事确实是近来才发生的,倒也不怨帝君不知。 “祖媞?她回来了?何时的事?”东华的疑问并未得到回答,反倒是众人皆诧异地望过来,使他心头的怪异一分分在增加。他定了定神又问:“墨渊和折颜可好?” 凤九抓住他的手,接过话头道:“折颜方历了涅槃之劫,至少要休养千年,四叔在桃林陪他。墨渊不是早就和少绾出世去了?他们还曾向咱们道过别,说是不想再浪费时光,也不想再理琐碎事。当时你还说,怕是少绾也受了这混沌之劫的影响,墨渊是带她找解决之法去了……” 她觉出东华的异常,尽量平缓着语调诉说过往,然而她每说一句,便觉得东华的面色白了一分,倒叫她不敢再说下去。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东华,你怎么了?” 东华隐隐察觉了问题所在,他环视了一圈周围众人,发现自己可能真的错过了一些细节。垂眼抚了抚衣角,绣着佛铃花的腰带依然鲜艳端正,那还是小白亲手给他系的,可此时……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他问凤九:“小白,我可是离开了十万年?” “是啊!”凤九见他面色凝重,神色间却似悲似喜,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滚滚和攸攸都有些忧心地望着父君,见他低头半晌不语正要出言问候,忽听得父君问:“攸攸,你今年多大?” 攸攸不知父君用意,方才天君舅舅才说隔了十万年,怎么父君又问?她眨了眨与东华颇为相似的眸子,迟疑着答道:“三十万一千岁呀,父君!” 三十万一千岁!三十万一千岁!果然,果然远不是十万年的问题! 心中的叫嚣如惊雷炸裂,此前的预感成了真,可并非东华所愿,他想苦笑,却又笑不出来。原以为只是跨越了时间,谁知连天地都已变换!老天何必如此“厚待”他! 殿外的天色有些灰暗,此时东华的心情也有些灰暗。曾经的三十多万年里他过了不少孤独凄清的日子,也许那时不觉得,是因为总还有些朋友,后来又有了小白,还有了孩子;但如今,他觉得连这些都如梦幻泡影,在岁月中逐一远去。而眼前的小白还是自己的小白吗? 他望着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忽然真切地觉得有些孤单,仿佛天地间唯有自己一人踽踽独行,而前路苍茫不知归处。他一时心绪不稳,胸中一阵揪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攥紧了拳头好半天才调匀了呼吸。 此时东华唯一的念头是:还能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逝去,你感觉一个时代也随之走远。致敬那些在艰难岁月里为更多数带来希望的人!我们将永远铭记! 中午刚看了B站的《金银潭实拍80天》,下午又得知了袁老和吴老相继离世的消息,真是惆怅的一天! 可是时光偏偏就是这个样子,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驻。总有一天,什么都会成为“俱往矣”,也总有一天,世界会成为另一番模样。 没有倒下便只有向前。 *来自帝君的OS:起先我以为错过的是十万年,谁知竟然是三十万年;后来我以为是不小心一觉睡了三十万年,谁知这三十万年里“东华”另有其人!感觉头顶有些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