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继续吹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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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书房,翁婿俩人单独面对面,盛拓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兴师问罪的架势,上下眼风一扫,严厉发问:“你欺负她了?” 盛悉风回房一个多小时以后,江开才回来。 他饭桌上陪着喝了不少,还是平日很少碰的白酒,早已不胜酒力,书房里应对老丈人全凭最后的一丝清明吊着。 他在盛悉风面前没什么可伪装的,进门扶了把门框,醉态毕现,眼神和脚步全卸了力,变得钝而迟滞。 盛悉风正躺在被窝里玩手机,闻声头都不抬,全当他隐形人。 江开也没精力应付她,走到床边直挺挺把自己摔了进去。 静了两秒,耳边响起盛悉风的数落:“喂,你怎么连澡都不洗?” 大惊小怪。江开翻过身背对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别吵”。 他以为盛悉风要跟他秋后算账,事实上盛拓把他叫走的时候,盛悉风就不跟他计较这个了。 就像她五岁那年险些被火烧死,她只是被教育了一通,江开和沈锡舟却被打惨了,因为那件事起源于他们不肯带她玩,骗她躲猫猫,却半下午不去找她,她藏得无聊,刚好藏身之处有一盒火柴,就好奇给点着了。 类似的事情在成长道路上层出不穷,所以江开应该非常清楚,把事情捅到她爸妈面前去,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他还是说了。 她相信他不会无聊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应该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找能治她的人教育她。 “你怎么过我爸那关的?”盛悉风推他的肩。 这狗比不会拿“吃饭”说事吧…… 调戏老婆两句也就算了,江开总不至于到老丈人面前胡言乱语,他自有一套蒙混过关的说辞。 他扯过被子蒙住头,没料到盛悉风还是不肯放过他,隔着被子戳他的肩膀:“我还有个问题。” 他不耐:“没加。” 盛悉风莫名:“什么没家?” “……”江开没回答,摆明了不想理她。 盛悉风不管他想不想,自顾自地问:“你跟沈锡舟吵架了?” 江开毫不犹豫:“没。” “你们话都不说。”盛悉风当然不信。 江开:“说了。” 盛悉风:“打招呼不算。” “……”不说个明白怕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江开认命,掀开被子抬眼看她,“没吵架。就是常年不待在一块,各自有新的朋友圈,关系不跟以前那么亲了,很正常吧?” “不正常。”盛悉风不假思索,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江开:“……”他强撑着精神跟她掰扯,“你从小到大交过的朋友,难道都不会变淡?” 盛悉风:“是啊。” 人喝醉后比较轴,她一胡搅蛮缠,江开也跟着较真了:“高中那个纪寒,还在玩?” 盛悉风:“她出国了,回国了肯定约,见了面关系还跟以前一样。” 江开再举例:“庄殊绝。” “这个另当别论,她拉黑我了。”盛悉风说,“她都跟沈锡舟分手了,我们还怎么一起玩?”再怎么说她也是沈锡舟的亲meimei。 怕江开不同意,她赶紧甩锅:“要怪就怪沈锡舟。” “嗯,怪他。”江开没钻牛角尖,换人,“那初中那个李优乐呢?” 盛悉风:“挺好啊。” 江开:“小学的陈梦婷呢?” 陈梦婷?盛悉风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小时候的玩伴早已散落人海,要不是江开提起,她几乎都要忘了这号人了。 他居然能脱口而出。 她没有再回答他,倒不是因为翻车,她只是发现了更重要的盲点。 赵梦真评价她的嗑cp技能轮到自己就哑火,事实上,不是的。 每个有心上人的人,大概都经历过觉得对方也喜欢自己的自作多情。 盛悉风也不例外。 她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真的以为江开对她有意思,不仅凭他天生深情的眼睛和微弯的嘴角,她甚至掌握了不少堪称确凿的证据。 只可惜,那出戏码再盛大再辉煌,也都是她一个人的自导自演。他只是碰巧路过,却被她误以为是男主演。 盛悉风看着眼前的男人,灯光在他鼻梁上投落笔直高挺的一线,他的脸颊泛着酒气侵染的潮红,眼神疲倦到几近无神,却还在陪着她闹。 他和她记忆里那个男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大约因为职业的缘故,他的少年感保存得相当完整,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风发,比起十几岁的时候不减反增。 这两年是越来越嚣张了,连头发丝都透着轻狂。 她滴酒未沾,却好像也醉了,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恍惚间,时间倒退回那些年似真似幻的两情相悦中,酸到极致也甜到极致。 被折磨都觉得愉悦,靠得再近还是如隔云端。 越挣扎,越沉迷。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都记得这么牢?”她声音很轻,唯恐惊醒这场绮丽又冒险的梦境。 少女时代的梦怎么会死?它永远活在每一个女孩心里。 梦的彼岸起一阵风,就足矣令她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说: 明天换对题的封面了,不要认不出来啊各位 知道大家着急看高潮剧情,但也请谅解这才第七章 ,前因后果、角色的情绪、整个故事的氛围都还在展开阶段,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没头没尾来个离婚。 大家稍安勿躁,情节和情感变化都在我的节奏上推进,该离的时候会离的! 第8章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都记得这么牢?” 这句话问出来,江开有好一会没做声。 他认真看人的时候,眼睛总像要说话,深得不见底。 认识他二十几年,盛悉风还是不适应,她只觉得触目惊心。 加湿器运作和他腕间手表走动的声响在寂静夜里清晰可闻,几乎压不住她狂乱的心跳,快要撞破胸腔的剧烈。 煎熬如山重吨压下,她的手指都不受控地蜷缩起来,但她没有闪躲他的注视,用尽勇气,直直地回望。 年少的梦就那样不明不白地碎掉,即便她无数次劝过自己算了,但内心深处,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 江开一声嗤笑,终结今夜的风声鹤唳。 他闭上眼睛,嘴角揶揄的弧度上翘:“就你那破人缘,总共才几个朋友,很难记吗?” 盛家对这颗福星的宠爱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盛悉风像一尊神祇,不能磕了不能碰了,凌驾于一切人情世故之上,她只管接受供奉,世界自会围着她转。 自然而然的,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就连亲戚家的小孩都对她敬而远之,所以她只能一个劲缠着年龄相仿的沈锡舟和江开,只有他们两个没法甩开她。 也是到高中,盛家对她的管控出现死角,外界的空气透进她的结界,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从前的自己究竟有多惹人讨厌。 她统共就那么几个朋友,对江开一个从小名列前茅的尖子生而言,记那几个名字,有什么难呢? 旧事重映,独角戏上演,所有的兵荒马乱都属于她一个人,他那边风很平,浪也静,根本无事发生。 她跪坐在江开身边,看着半梦半醒的他,惊悸未平,不甘也未平,却没有继续兴风作浪的理由。 没劲透了。 她耗尽勇气才敢出口的追问,困扰她至今的青春岁月。 根本无人共鸣,真的都没劲透了。 “盛悉风。”江开叫她,那声音含糊像梦呓。 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强打起精神,睁眼看她。他是不解的,迷惑的,对她内心的滔天巨浪一无所知。 盛悉风这才应声:“嗯。” “关灯行吗?”他翻个身,有气无力地,“我困死了。” * 随着最后一盏灯被揿灭,卧室陷入黑暗。 盛悉风又失眠了。 自江开回来,她一直睡不好,跟他一起睡睡不好,一个人睡也睡不好,即便睡在出嫁前睡了那么多年的房间里,还是睡不好。 她翻来覆去地换睡姿,也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背后绕过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语带浅浅的不耐:“能不能别动了。” 盛悉风吓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你一直动,谁睡得着。”江开带着她手腕压到她腹部,把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拖近些,“多动症吗?” 盛悉风背都快贴到他前胸了,男人的身体热得像火炉,烫得灼人,她明白他只是想将她桎梏,但这个姿势太像环抱了,更何况他的呼吸一下接一下洒在她后颈,令她脊柱都在发麻。 她下意识开始挣扎。 江开刚要睡着,又让她闹醒,很烦地问:“又干嘛啊?” 盛悉风说:“……痒。” 江开往她背上胡乱挠了几把:“好没?” 此举纯属肌rou记忆。 盛悉风对汗液轻微过敏,一出汗身上就痒,小时候她死皮赖脸跟在他和沈锡舟背后,玩到出汗是家常便饭。 她也知道自己很惹他们讨厌,所以但凡自己能够到的地方都自己挠,唯独背上无能为力。 这种情况,她会选择忍,忍不住了才试探着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