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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范昱在催谢曲去见崔判官时,语气一直都淡淡的,而且也没有再问谢曲到底是真记不得,还是装记不住这种问题,显然是不想再多说,想让谢曲这时立刻有多远滚多远,暂且不要来烦他。 可范昱露出的这副虚弱样,着实是把谢曲给吓了一跳。 谢曲对范昱,是打骨子里有些好感的,所以当他看到范昱眉头紧皱,咳得越来越严重,甚至都有点停不下来时,更把去见崔判官这事完全抛诸脑后,转而一把扶住范昱,不容拒绝地摇头。 你别催我,你没听见马唢呐方才怎么说吗?见崔判官不急,你我之事才更重要。一边说,一边放轻力道为范昱抚着心口顺气,顺到一半又咂嘴,面露十二分困惑,话说回来,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鬼也会生病。 谢曲这边话音刚落,范昱的咳嗽声就是一顿。 看样子范昱是想张口说点什么,但他咳得实在太厉害,已经忍不住,严重到仿佛一张嘴就会吐出血沫,所以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病发得急,没力气再推脱,赶不走谢曲,范昱犹豫片刻,索性选择破罐子破摔,把头枕在谢曲的怀里,闭着眼,两手软软垂在身侧,喘息断续急促起来,不再刻意掩饰。 是在过了好一会之后,咳嗽声渐止,但范昱的脸色依然很不好。 范昱整个人软软倒在谢曲身上,嘴唇颤抖,安静得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看着就像是快要窒息了。 谢曲慌了,他不知道碰上这种事应该怎么办,也不敢走开。 事到如今,谢曲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手抵着范昱的背,将灵力从掌心源源不断地向范昱体内输送进去,从一开始的涓涓细流,到后来不要命似的疯狂输送,输送到最后,范昱身上甚至都被蒙了一圈淡淡的银芒。 但是万幸在谢曲一通忙活之下,范昱这匹死马,竟然真的慢慢又活了过来。 先是呼吸平顺了,再是脸色没有那么吓人了,谢曲身上的力量,似乎很能令范昱感到舒适和安心。 谢曲显然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他不敢贸然停止向范昱输送灵力,整个人与范昱紧紧挨着,手心里的灵力一刻也不敢少。 范昱这病来得快,去得却慢。 范昱是真的有点不清醒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谢曲空闲的那只胳膊牢牢锁在怀里,恹恹歪着头稍一磨蹭,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撞在谢曲脸上,羽睫几下轻颤,在眼睑处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又过了好久,久到谢曲几乎快把自己身上的灵力耗空了,范昱才终于悠悠醒转。 范昱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其实有点迷茫,甚至有点记不起自己在哪,但他很快就重新整理好思绪,右手别到背后,安抚似的轻拍了一下谢曲的手背。 够了。范昱道,声音里满是疲惫,还夹杂着一点瓮声瓮气的鼻音,像小猫撒娇。 什么够了?谢曲这时也快虚脱了,脑袋慢了半拍,没反应过来。 灵力够了。范昱只得又道。 哦哦,好,我知道了。得了肯定,谢曲连忙松开抵在范昱背后的手,果然不敢再闹了:范昱,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但你硌到我了。范昱闭着眼说。 经范昱提醒,谢曲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右腿膝盖,正结结实实硌在范昱后背正中间。 方才一时着急,谢曲是一腿曲着立起,一腿伸直,然后让范昱一整个坐在他伸直了的那条腿上,背靠他立起的右腿膝盖借力坐稳,再用手抵着向范昱输送灵力的,硬邦邦的膝盖骨难免会把范昱硌得难受。 屋里气氛很微妙。 长久的寂静。 正在谢曲和范昱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张嘴说点什么时,赶巧有敲门声响起。 砰砰砰,三声轻响让屋内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久等谢曲不到的崔判官,屈尊自己找来了。 但也不知道这崔钰究竟是从马面那张比棉裤腰的嘴里,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竟然没有如往常寻人那般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先敲三下门,等待屋内主人的许可。 范昱对崔钰一贯是很恭敬的,他感受到崔钰的气息,便不假思索开口道:崔判官,请你进来吧。 结果因为嗓子咳哑了,声音听起来倦倦的。 崔钰站在门口不动如泰山,透过窄窄一道门缝,眯眼瞧着屋内那两人搂在一起,被烛火映在地上缠缠绵绵的一道影子,神色复杂地提醒道:不急,我还可以再等等,但你们真的不考虑暂且分开坐一坐,至少等我离开后再抱? 闻言,地上那道影子果然晃动了一下。崔钰一副了然模样的闭眼,转头不看了。 须臾,范昱又再开口道:崔判官,请你进来吧。 崔钰这次睁开眼,见屋里地上的影子从一道变成两道,才敢推门进屋。 谢七,你来看咦?进了门,崔钰手腕一翻,凭空变出生死簿来,刚要翻开,低头就看见范昱惨白的一张笑脸,忍不住噤声。 我还以为你们方才是原来不是,这马面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净传些瞎话。崔钰说着话,就要伸手去贴范昱额头,很担忧地问他:怎么回事,又魇着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