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太女观察日志在线阅读 -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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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景云站在谢祯案前,虽然声调摇头晃脑拉得很长,但背得很是顺畅,只是大抵人不禁夸这件事情,是放在心里都有效的,再下去,景云就卡住了,“所谓……所谓……”

    她声音越来越低,谢祯也没催也不出声提醒,结果嘟嘟囔囔了半天,憋出一句:“所谓诚其意者。”

    她顿了一下,就接上“毋自欺也”,语气里几乎被庆幸填满了,可一说到这儿,谢祯就打断了:“毋自欺也。”

    谢祯的打断不强烈,反而带着一种教导的耐心,循循善诱似的话语中,竟然很有点温柔,可是景云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听动静谢祯没有哄她,但景云很快就改成了抽噎,断断续续地哭喊:“二姐……奈奈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好好背……不要打奈奈……咳咳咳”

    抽噎着抽噎着,景云梗住了气,一通干咳嗽,外面这才有了谢祯的脚步声,然后是把景云抱了起来:“奈奈,七八岁背不完整《大学》,都没有关系,虽然父皇说把你交由我训教,但这么久我也没有打过你,对不对?”

    景云带着哑哑的哭腔“嗯”了一声,然后急切地开口:“所以二姐不会……”

    蓝蔚猜她要问的是“不会打我是不是”,但她的话音被吞回了肚子,显然是被谢祯阻止,谢祯并不急于开口,然而最令人担惊受怕的就是这种时候的等待,蓝蔚都为景云捏了把汗。

    落地的结果的是谢祯的声:“但是,我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欺骗自己?‘诚其意’那段是我上个月一句一句教你还掰开来解释过的,你也说都懂了,那么今天,为什么在想不起来要背的内容的时候,要故意背诵错误但熟练的段落想蒙混过关呢?所以,今天我确实要惩罚你。”

    景云的抽噎声一下子止住了。

    “十下。”

    谢祯向门外叫了声“一水”,大概是叫她拿了工具,蓝蔚便坐不住了,长宁帝打谢祯她心疼得要死,就算有点同理心,谢祯打景云也不是个事儿。

    因此,一听到板子砸在身上的声音,伴随着景云的哭喊的就是蓝蔚在内间的疯狂咳嗽,可谢祯毫不动摇,第二下又抽了下去。

    蓝蔚终于走了出去:“殿下……臣有事要奏。”

    “你失礼了。”谢祯看上去有些冷淡,对于别人她向来冷脸,可就她对蓝蔚的贴心而言,冷淡已经意味着生气。其实景云的衣衫仍然极其整齐,没有太多的挣扎说明并不是很疼,蓝蔚有点后悔自己不信任谢祯的分寸贸贸然跑出来,也后悔没有考虑周到落了谢祯的面子。

    只是……体罚本身就不对啊。

    谢祯手里的板子手握处圆窄,前端较宽,她将板子往桌上一放,做了个要起身的姿势,横抱在腿上的景云就滑下去,往旁边挪了两步站在一边,眼睛却盯着蓝蔚全是求救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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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背景补充:

    景云背的段落出自《大学》,四书里面一般最先读《大学》,算是地基的作用,主要讲的就是格致诚正和我们熟悉的怎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21章 长宁十一年(6)

    “谢奈她很聪明,背书很快,也非常会看人眼色,知道找谁求饶最有效,后者么……不能让她脑子全用在耍滑上了。”

    蓝蔚觉得自己处在完全的困境之中,一方面,谢祯说的其实不错,景云和二愣愣每次都扛着打不吭声的谢祯比绝对是个小机灵鬼;另一方面,她是不能接受体罚的,但是,她又有什么立场跟谢祯求情呢?

    谢祯在藤条下苦捱的时候,她难道以士怒触柱去谏长宁帝了吗?就是因为谢祯好说话、谢祯与她亲近,就该被指责吗?

    因此,她说不出话。

    “你就是不该瞻前顾后的,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信你就这么被说服了。”谢祯笑似无奈,但她作无奈状,倒含了种种任你怎么说也劝动不了自己的意思在。

    “……他小时候这样教你你也服吗?”蓝蔚虽然戳着她痛处上了,但仍然疑心谢祯会微笑着回一句“服啊”。

    谢祯不失所望,展起了蓝蔚所料想到的微笑,然后两个字轻飘飘地抛了出来:“当然。”

    但她的微笑不是那种展开来却令人心生苦涩的,眉眼也半点没有弯得僵硬,她是真的在笑:“谁会服呢?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除了倔强就是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所以为了不至于要被嫌恶吵闹,硬是不哭不求饶,那就已经够占据所有心思了,就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所以对待景云,我从没有叫她忍耐不去哭闹,重要的是要给她讲明白道理,让她知道错误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我能给她几板子让她记住,总比几十年以后,她一个人对着这天下,做了言而无信、不负责任的君王,而受唾骂受流叛好得多。”

    蓝蔚“嗯”了一声,半分反驳也说不出来了,她从现代法律来看,体罚是明令禁止的,但是事实上,禁止的也是无节制的棍棒教育、家庭暴力吧。那些家长所宣泄于棍棒上的,是失却面子的怒火,但谢祯不是。或者说,大部分现代人想象中的拿着戒尺的私塾先生,其实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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