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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伺候太平一晚上了,都去偏房休息,我这儿的婢子会伺候的。”李旦说完,便对身侧的婢子下了命令。 今年上元节的第一日即将落幕,武后终是看完了昨日的奏折。 她倦然揉了揉额角,搁下朱笔,问向裴氏,“什么时辰了?” “回天后,刚至寅时。”裴氏如实回答。 武后淡淡笑笑,“竟这么晚了。” 裴氏劝道:“今日是上元节,天后还是歇一会儿吧。” “呵,本宫年少时,最喜欢的便是上元节。”武后目光悠远,望向殿外的碎雪,脑海中浮现的是年少时的恣意时光。 只可惜,那些时光已去,时光中的人也去的差不多了。 武后目光微敛,看向一旁的龙椅,要坐上这个位置,牺牲的何止是年少的天真烂漫?每次想到“天真”二字,她脑海里涌现的便是太平的身影。 “探子可有回报?” “有。” “太平今日去了哪些地方?” “回天后,先是去了东市放生池畔。” 武后有些疑惑,“放生池畔?” “折了一支柳条。”裴氏也没想明白,公主跑去东市不买任何稀罕玩意,就只折了一支柳条便走。 武后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然后?” “然后拉着上官才人去了大慈恩寺拜佛。”裴氏更想不明白,以公主的性子,应该跑去最热闹的西市,吃长安最多的小吃,逛长安最新奇的胡人商巷。 武后也猜错了,笑意不觉深了些,“她准备留在大慈恩寺听禅师讲佛法么?” “也没有,公主后来去了芙蓉园,在小阁上看完了今晚的烟花。”裴氏继续回答。 武后微笑,“倒是会找地方。”她再看了一眼天色,“最后她去了哪里休息?” “殷王府邸。”裴氏答话。 武后的眸光微微沉下,“也只能去那里。”略微一顿,武后心绪复杂地叹了一声。现下还是兄妹情深,往后走到那一步,也不知太平是否能狠下心,四郎是否能一如既往地藏拙避让?虽说她给了太平享受上元节的时光,却不能放任太平不记得一点正事。 “后日,你去宫门前等着。”武后沉声下令,“上官婉儿一回来,你便当着太平的面,宣本宫懿旨,立即把上官婉儿传来本宫这里伺候。” “诺。”裴氏领命。 武后沉叹,这个上元节后,太平也该好好办她的正事了。 “明崇俨的折子都送去给陛下了?”武后再问。 裴氏点头,“德安亲手接下的,陛下一定会看。” “折子递过去,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武后想了想,忽然懂了什么,“这个上元节,陛下手里握着这颗烫手山芋,只怕这三日都睡得很不舒坦吧。” 裴氏不敢答这话。 武后就喜欢她这样的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希望上官婉儿也能懂这样的分寸,好好做她的细作。 静夜雪落簌簌,似是下得大了。 寝殿之中,宫灯已灭。 本是一左一右两个床,床边各有一面屏风遮挡。 太平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坐了起来,赤足蹑手蹑脚地走到婉儿的床边坐下。 “婉儿,我一个人睡不惯。” 这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明明趴床养伤时候,那么多日她也是一个人睡的。 婉儿也不戳破她的“假”话,往床里挪了挪,却在太平高兴地钻入被下时,下了严令,“殿下要规矩。” “诺。”太平轻笑,贴上了婉儿的后背,终是觉得踏实了。 婉儿本以为太平会阳奉阴违,哪知太平竟规规矩矩了,她反倒不踏实了。 “殿下。” “嗯。” 太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的鼻音,听来是真的困乏了。 婉儿哑然笑笑,伸手牵了太平的手,环住了自己,这是她有生以来难得的放肆。 太平顺势收拢双臂,唇角往上一扬,将婉儿暖在了怀中。 “若有一日我满手血腥,婉儿还会让我抱么?” 婉儿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牵了太平的手,暖在心口上,与这辈子她与她初见时一样,淡淡地对她说了那句,“别怕。” 婉儿知道这条路注定会被鲜血染红,太平选择了地狱,她便随太平走这一遭。 太平在,则她在。 她不会再让太平写什么“潇湘水断,玉碎连城”,她会陪着她,走到那个君临天下的龙椅上,叩首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怕。”太平会心一笑。 这两个字是婉儿给她的承诺,也是她许她的承诺。 第43章 点妆 正月十五, 今日是长安上元节的第二日。 许是昨日的烟火将阴云都驱散了,今日竟是现了暖阳,照在了墙头的残雪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灿色。 李旦料想太平今日肯定是不会回宫的, 所以他给meimei备好了马车, 等太平起身了,她想去哪儿玩, 李旦便命车夫送她去哪儿玩。 日头渐高, 却迟迟不见太平起身。 李旦以为是昨晚太平睡得太晚,也不好派人去催。眼看着快要用午膳了, 李旦担心太平睡太沉,对身子不好,只好打发了婢子去请安。 去请安的婢子很快便回来了,言说公主与才人已经起身, 这会儿想洗个热水澡, 再出去游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