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天方夜谭在线阅读 - 第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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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你好。”庄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沙木。

    沙木一看,晓得是考古队里给哈里克那种,咧嘴一笑,满意道:“你这丫头子上道。”

    王亮群在一旁暗骂:拿着考古队的东西做人情。

    沙木把烟揣兜里,没当场吸,背着手对三人说:“我没看花眼,那女鬼就是从井里冒出来的,跟个口蘑似的。看不清脸,听说好鬼没脸,恶鬼有脸,恶鬼会剥人脸皮蒙在自己脸上。”

    王亮群问:“既然您没瞧见脸,怎么知道她是个女鬼?”

    “说不清,就是知道。”

    程琤道:“假如真的有鬼,鬼是能量体,会影响人的脑电波?”

    王亮群嗤笑。

    程琤自己也觉得牵强,没理他,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女鬼就坐在井边,像是要找什么似的。之后她朝我和哈里克这边一望,我吓得不敢动,哈里克尿裤子了。那女鬼往村子边飘,哈里克走在前头,我跟在后头。村子边那一块,你们之前打过一个洞的,用那长铲子往下面铲的地方,女鬼去了那。她在那洞边咿咿呀呀,跟唱戏似的,之后就不见了。”

    程琤:“那女鬼唱得什么,您记得么?”

    沙木迟疑了一下,“她唱的是黄金道,花满城,一朝国破难觅了。”

    同样的内容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不同,哈里克明显迟疑、犹豫,而沙木却是无比确信,甚至这一句里头有着大家不知道,只有他知道的内容。

    程琤和庄申交换一个眼神,看出彼此的疑心。庄申问:“大叔,这句话您是不是以前听到过?”

    年纪大了,站着说了这会子话,沙木有些吃力,重新坐好后才说。“这句话我从前没听过,但是我小时候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个国家马路上全是黄金,除了黄金就是鲜花,是比天山雪莲更美的鲜花。”

    沙木坐,三人站,需要仰着脖子跟他们说话,沙木抬头有些累,便示意他们坐在木桩上。

    “后来呢?”

    “后来呢?”

    直到看见三人眼里放出好奇的光芒,他才继续说道:“我爷爷的爸爸,曾经跟洋人一起寻过宝。”

    沙木的脸忽然扭曲抽动,仿佛他现在说的是一件不可言说的事。时而愤怒、时而伤心、时而惊恐,木桩上坐着的三人心下不忍,但都没有出声。

    好一会儿,沙木抹抹脸,木然道:“想到一些旧事。”

    沙木的太爷爷曾经跟洋人一起寻过宝。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脑子灵活伸手好,远近闻名,是吐鲁番这一片出了名的二流子。洋人路过这里要找几个帮工,见这小伙子有眼力价就挑中了他。

    那时年宝贝多,一对洋人回去后,没多久又来一队,每次都是空着骆驼来,骆驼满载着走。老人家替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干过,也替东洋人干过。一开始他不懂,跟着洋人到处乱窜,洋人给吃给喝还给钱,拿去的却是些破布破书和石像,还有异教徒的各种塑像。单冲着异教徒的塑像、壁画,一般玛尼教徒就不敢搬,老人家无所谓,洋人给钱就行。

    干这行时间长了,胆子大了,也懂不少。他带过一队东洋人,汉语特别好,东洋人告诉他在沙漠的另一头有一个黄金之国,那个国家里处处是黄金,鲜花铺满道。老人家见多识广,在洋人这里听说不少古国的名字,但没听过这个。他不信也不屑。东洋人自然看得出这小土包子的不以为然,没多解释。有次问他有没有找女人的时候,提到一嘴,那黄金之国里都是女人。

    老人家当时就哈哈笑说,一群女人怎么搞那种事,抢男人回去嘛。要是找到了,他会不会被一群女人上啊。艳福不浅。

    东洋人没回答,也许是他也弄不清楚。只说那个国家早就灭亡了,至于谁下的手,一目了然。

    沙木说到黄金之国里都是女人的时候,庄申心跳加速,不自觉按在胸口,衣服里头是白慈给她的护身符,女娲和女娲,要是这护身符为真,跟传说中的女国应当脱不了关系。那传说中的女国跟沙木所提到的黄金之国又是否会有关联呢。

    “沙木大叔的意思是,女鬼和东洋人提到的黄金之国有关?”眼瞅着程琤和庄申被唬得一愣一愣,王亮群不满。他熟读西域史,西域三十六国就没有一个被称之为黄金之国的,更别说什么女国。西凉女国是有一个,在东罗马帝国西南小岛,和安西扯不上关系。难不成本国的历史本国人不知道,一个来抢劫的东洋人会知道。

    沙木说完之后,陷入久久的沉思,好一会儿才恍然惊觉,道说不知。

    程琤问:“沙木大叔,那群东洋人有没有拿到黄金之国的黄金?”

    沙木嘿嘿笑了一声,“东洋人找了一批东西,来不及运回去,许多人就死在路上,太爷爷跟他们待久了,多少能听懂一些东洋话,说是有人来报仇,是报应。之后他就收了手,没再继续干这活。”

    听起来跟金字塔里法老的诅咒差不多,这类故事庄申他们听得不少,倒也没太当一回事。

    聊完之后,三人同时想到一个新问题。如果东洋人没把那批东西运回去,那东西会在哪里?

    再回去问沙木,沙木却是说不清,一来年纪大,记性不如以往,二来这故事他也是幼年听父亲讲过,父亲是听爷爷讲的,一代传一代,早就走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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