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击天下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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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羽林郎 汉时的羽林中郎将跟虎贲中郎将同阶,西晋时已经未设羽林中郎将,只有羽林监。羽林监和虎贲中郎将同为右第五品。 但是司马衍为了显示对司马珂的恩宠,重设羽林中郎将,定位了右第四品,司马珂一下升了两级。 王导对司马珂连升两级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司马衍重设羽林郎。 后世很多人将羽林骑和羽林郎混为一谈,其实这是两种编制。 羽林郎属于郎官的一种,是皇帝的私人侍从,他们的直接服务对象是皇帝而非朝廷。 而羽林骑是宿卫军队,属于军队编制之一,虽然隶属光禄勋,但是五兵尚书也可以插上一手。 羽林郎在西晋时期是右第八品的官阶,在汉代也是比三百石的官,而羽林骑自假司马以上,才有品阶,其余也只是高级兵而已。 也就是羽林郎是官,羽林骑是兵,两个概念。 《汉旧仪》:羽林从官七百人……诸孤儿无数。 《汉仪》:羽林郎百一十八人,无常员。 《汉官仪》:羽林左监主羽林左骑八百人,右监主羽林右骑九百人。皆以三辅六郡良家子补期门羽林。 从汉书可以看出,羽林郎最多也就一百多人,羽林骑高峰期却有一千七百人。 当然,羽林骑是可以晋升为羽林郎的。 甘延寿“少以良家子,善骑射,为羽林。投石拔距,绝于等伦。尝超逾羽林亭楼,由是迁为郎”。 羽林郎既是官,也是皇帝的私人侍从,只对皇帝负责而非朝廷,所以就算是王导贵为丞相、都督中外军事,对羽林郎也是没有管辖权的。 王室六军,尽在王导的掌控之下,换句话说,小皇帝司马衍的安全掌握在王导的手里,对于一心要正君威,加强皇权的司马衍是不甘心的。 自东晋以来,羽林郎这个编制就没有设立过,所以司马衍借此次封赏司马珂的机会,提出拜司马珂为羽林中郎将,增设羽林郎。 王导这才知道,这小皇帝那么大方的给他拜相,又都督中外军事,却是以退为进,为的是推出司马珂和羽林郎。 从增设羽林骑到羽林郎,明眼人都知道小皇帝在想什么。对于世家豪门来说,这并非是什么好事。皇权若强,则世家门阀们的权益便要变弱。 只是王导刚刚通过非正当手段得了江西都督,又因此拜相和都督中外军事,而且这一切司马衍都是知情的,心中终究是有点虚,只得点头答应。 因为他也看出了小皇帝司马衍在这件事上也是蓄谋已久,而且态度坚决,如果不同意,势必会引发君相之争。一旦出现君相争执,那个吃了哑巴亏的庾亮,早就窝着一肚子火,势必会借机发起对他的攻势,对于王导来说,便是因小失大。 眼见王导答应,司马衍这才如释重负。 不管如何,王导终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中枢几乎都是他的势力,他若不同意,司马衍就算强行推行,也势必阻力重重。 送走王导之后,司马衍又让谒者宣召光禄勋何充及司马珂觐见,此事被司马衍视为头等大事,自然办事要迅速,不能有半点耽搁,省得夜长梦多。 羽林郎和羽林骑,终究还是光禄勋之下的编制,增设羽林郎,包括司马珂的加官进爵,自然不能绕过光禄勋何充。 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光禄勋何充和司马珂进入太极西堂内拜见司马衍。 司马衍当即宣布了司马珂拜羽林中郎将,封南乡侯的诏令。司马珂出去逛了一圈,追杀一趟羯骑,回头便官升两级,爵加一级,自然是千恩万谢。何充一向看好司马珂,两人关系也很融洽,见到司马珂得以晋升,也是非常高兴,为司马珂祝贺。 司马珂得到晋升,下面的属官自然也要变动。 在司马珂的提议之下,羽林丞卞诞晋升为羽林骑都尉,骑都尉司马沈劲晋升为羽林丞,假司马周琦晋升为骑都尉司马,暂不设假司马。 卞诞原本是何充所推荐,而且何充与卞诞已故的祖父卞壶的关系也十分好,如今见得忠良之后也跟着司马珂晋职,心中十分宽慰。 接下来就是讨论增设羽林郎事宜。羽林郎是宫内官职,跟在皇帝身边,比起组建羽林骑自然要省事得多,毕竟衣食住行这些后勤事情都由宫内安排,不用司马珂cao心。 羽林郎的编制人数,按照汉时,最高设置一百二十八人。 然而,羽林郎的来源,却是最重要的事情。 羽林郎是右第八品的官阶,又是天子侍从,最接近皇帝的位置,不怕招不到人。但是作为皇帝身边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却不得不小心慎重。 首先,必须是知根知底,对皇帝绝对忠心,能够誓死维护皇帝的安危,否则效果适得其反,相当于在司马衍身边埋下炸弹;其次是作为保护天子的侍从,必须是身体强壮,勇力过人,要是搞一堆白面公子哥,还真不知道谁保护谁,司马衍设立羽林骑的本意就是为了安全,不是为了找人聊天解闷玩飞行棋。 按照司马衍的规划,羽林郎便是要从羽林骑中征选,但是羽林骑初立,而且兵源来自三处,人员混杂,良莠不齐,自然不能大规模的从其中征选。 君臣三人经过商议,决定初设羽林郎三十六人,分为三班轮值,每班十二人,十二个时辰全天候护卫皇帝安全。 跟随司马珂追袭羯骑的十六人,皆是武力悍勇有材力者,而且其原本就是军中的诚实正直之人,又跟随司马珂经历过生死厮杀的磨砺,足以信任,故悉数晋升为羽林郎。阵亡的两名羽林骑,追赠为羽林郎。 四个队主也是上佳的人选,但是羽林骑初立,要是把队主都抽走了,羽林骑就废了,只得再等等。 余下二十人,在几家世家宗族子弟中征选品行佳、有勇力者:京兆杜氏四人、庐江何氏四人、陈郡谢氏三人、秣陵纪氏三人、颍川荀氏三人、济阴卞氏三人。 京兆杜氏,是未来皇后杜陵阳的家族;荀羡父子在苏峻之乱中一直守护在司马衍身边;卞壶三父子为国捐躯,满门忠烈;何充和纪友,列为三卿,不但性格耿直,对小皇帝也颇为忠心,而且跟司马珂走得很近;谢裒其实跟庾亮走得比较近,但是鉴于其上次没有跟随庾亮弹劾司马珂,加上司马珂根据史实对谢家的了解,认为谢家足以信任,所以也纳入了羽林郎的征选之列。 三十六名羽林郎,出自六大世家和羽林骑,便意味着六大世家被列为天子最信任的家族,此后便将得到天子的眷顾,但是与此同时,也意味存在被庾亮和王导两派敌对的风险。 但是司马珂知道,无论哪家,都不会真正的做到绝对的选边站队,多少都会留一丝余地的,省得一旦站错队,便整个家族存在覆没的风险。琅琊王氏和颍川庾氏互相掐成那样,王羲之还在庾亮府上做幕僚。像沈充那样一条道走到黑的蠢货,还是比较少。 在这个时代,家族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甚至为了家族利益,各大家族出现了一个汉代至西晋时期未有的现象,那就是子孙们不分嫡庶,谁有能力扶持谁做家主,为的就是家族能够兴旺发达。 羽林郎的临时人力编制和征选来源计议已定,接下来就是羽林郎组织架构的问题。 司马珂兼领羽林监和羽林郎,按照司马衍的设想,重点精力还是要放在羽林骑和此后更多重要的大事上,不可长期困在禁宫内,所以羽林郎还要设立一名副统领。 即设立羽林仆射一名,定位右第五品,与谒者仆射同阶。 仆射之职始于秦,凡侍中、尚书、博士、郎皆有,根据所领职事作称号,即其中的首长。 羽林仆射的人选,司马衍的意见,必须在宗室中选。世家再忠心,终究只是外人,宗室才是自家人,这关系到皇帝安危的位置,还是自家人放心一点。故此司马衍重用司马珂,又把谒者仆射这个差使交给司马宗,侍中和散骑常侍这些重要的位置都用司马宗室。 君臣三人商议之后,荐举了谯王司马无忌。 司马无忌世袭爵位,虽然是王爵,但是官阶不高,现任散骑侍郎,右第五品。虽然羽林仆射和散骑侍郎同阶,但是散骑侍郎基本是个闲职,而羽林仆射却是统领皇帝侍从羽林郎的实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 第67章 石虎之怒 (前面司马珂封南乡侯改为都乡侯,已读前章的书友请知悉) 这场所谓的羯胡大军与大晋天子军的大战,司马珂、王导和司马衍都成了赢家。 既然有赢家,便会有输家,征西将军庾亮就是最大的输家。 最近一个月以来,庾亮很不开心,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严格来说,咸康初年,是庾亮流年不利的一年。 他的亲外甥,小天子司马衍一加元服之礼,就拨乱反正,把被他贬为庶籍,改姓为马的司马羕后代和司马宗的后代恢复宗籍,还将司马珂和司马珉召回京师为官。 这意味着小皇帝认为司马羕和司马宗都是被冤枉的,至少是罪不至死,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他庾亮的脸。 一根筋的庾亮自是不服气,精选了两批死士要刺杀司马珂和司马珉,既为斩草除根,也为震慑一下小皇帝。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不但司马珉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劫,安然入京,而派出刺杀司马珂的死士,居然被反杀了个干干净净,连个活口都没留。 后来他又不甘心司马羕的后人受到重用,借组建羽林骑之机,派庾成前往捣乱,想要司马珂下不了台,自行退出,结果族弟庾成居然被没有处决权的司马珂擅自杀死,还枭首示众于辕门,庾亮的脸上又狠狠的挨了一记耳光。 而更令他难堪的是,他作为曾经权倾朝野的重臣,现今掌控东晋大半兵力的征西将军,想要弹劾司马珂擅杀部曲之罪,居然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跟司马衍和司马珂只是为了斗气,虽然没斗过,其实并没什么多少实际利益的损失。 然而他跟司马珂的纠葛还没闹明白,王导又杀出来,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几乎是一夜之间,他还沉浸在对付司马珂失利的阴影之中,王导突然就官拜大司马,都督中外军事,假黄钺,以抵抗羯赵大军南下的名义,率天子军出征历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江西,并把江西都督的位置从他手里硬生生的抢了过来,既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没给他还手的余地,简单而粗暴。 一时间,庾亮蒙了,还真以为自己失察,让羯赵大军进了历阳。因为石虎三月底自邺城南巡,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石虎一路走走停停,东游西逛,完全不是要来打仗的架势,不过是仿效嬴政,巡视他治下的疆土而已,所以他也就没把石虎南巡的事放在心上。所以他接到石赵大军南下,进攻历阳的讯息时,还以为是石虎临时改变了主意,带着南巡大军,杀进了历阳。 他急忙接连派出斥候前往历阳打听消息,结果斥候的回报令他勃然大怒,整个历阳之地,不过进了十几名游骑而已。庾亮怒归怒,气归气,倒也不急于质问王导,那羯赵游骑劫掠够了,自然会回到赵地,到时再对王导发难不迟。 谁知道,司马珂半路上又杀了出来,居然硬生生的追上了那已经打算打道回府的羯赵游骑,斩杀了个干净不说,还把石赵天王最宠爱的第四子石韬砍了脑袋。 有了石韬和十八骑的脑袋,司马衍和王导这一君一臣借机演了个双簧,完美的把一场乌龙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场史诗级的杀胡大捷,赤裸裸的把庾亮给坑了。 庾亮那个气啊,气得胡子都快白了,好几天吃不下饭,人都瘦了半圈。 他最恨的当然是司马珂,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是当初在钟山那荒郊野外的都没干掉司马珂,如今司马珂掌控兵权,又身居守卫森严的京师,想再刺杀司马珂无疑痴人说梦。 除了司马珂,当是王导最可恨,但是王导他也处置不了,否则他早就下手了。 能够让泄愤的就只有处置历阳太守袁耽了,不是这厮谎报军情,欺骗皇帝,他岂会丢了江西之地。 征西将军府里,庾亮将案几上斥候的密报撕得粉碎,眼中杀气腾腾,当即叫来胞弟庾条,下了一条死命令。 那就是必须要让袁耽死! 这一次,庾亮是彻底的愤怒了…… 庾亮愤恨至极,羯赵天王石虎同样震怒不已。 ※※※ 后赵,兖州境内。 车辚辚,马啸啸。 烟尘漫天,数万大军如同巨龙一般向北而去。 大军之中,数百虎贲簇拥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缓缓前行。那马车极其宽大,如同一座小房子一般,车前五匹纯白的骏马拉行。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马车内正是羯赵天王石虎,此刻他尚未称帝,以诸侯之礼用五驾的马车。 只是这辆马车虽然宽大而且结实,到了中原地带,地面也算平整,但是那马车居然一直在抖动,有规律的抖动。 一直抖动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才缓缓的平稳了下来。 看来车震之事,古已有之,只是大白天在行驶途中车震的,也只有石虎之流做得出来。 一个妃子从车帘的缝隙里伸出纤纤玉手出来,立即有宦官递过一盆清水进去。 过了一会,马车里便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就在此时,太子石邃急匆匆的穿越了重重的虎贲军,直奔到马车旁边,急声对跟着在马车旁边的宦官说道:“传奏陛下,我有天大之要事禀奏!” 那宦官听了听马车内如同雷鸣般的鼾声,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刚刚入睡,太子殿下可否稍稍等半个时辰。” 石邃无奈,只得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骑行,满脸焦急悲愤之色。 过了许久,马车内的鼾声突然停歇,传来石虎一声长长的叹息声,紧接着便听到一名女子娇滴滴的说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车外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