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击天下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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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rou饱饭足之后,陈金小心翼翼的递上来一个精致华美的锦盒,说是孙绰所送。 司马珂看到那个极为精致的楠木盒子,心中一凛,知道其中必然是极其珍贵之物,难道是珠宝不成?吃个便饭,没必要送珠宝吧…… 他缓缓的打开锦盒,露出一层丝缎,将丝缎揭开,里面赫然露出一排鲜红晶莹的球形物体,一股淡淡的药香沁入鼻中。 这是甚么? 正疑惑之间,却见那丝缎里有一张礼单,小心将礼单展开来,只见得上面几个大字非常显目。 “九转还魂金丹”。 卧槽……司马珂顿时知道这是甚么东西了。 我好心请你吃饭,你却想让我嗑药…… 第48章 弹劾 武昌郡,征西将军府衙。 大堂内,一个四十多岁的华服官员,端坐在正中间,望着案几上的信笺,满脸愤怒的神色。 此人肤色白皙如玉,五官端正,气度不凡,虽然已到中年,但也算姿容俊美。尤其是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之中,神光炯炯,就算平常都有不怒自威的威严,何况现在怒气勃发,更是使得四周的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此人正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舅,都督江、荆、豫、益、梁、雍六州及江西(扬州西部)诸军事,兼领江、荆、豫三州刺史,假节,征西将军庾亮,字元规。 庾亮此人,不但狠绝,而且一根筋,固执认死理。 当初庾亮借胞妹庾文君以太后的身份临朝听政之机,掌控朝政,一心要铲除异己,包括宗室大臣司马羕和司马宗,以及手握重兵的流民帅苏峻和陶侃。 庾亮先是硬召苏峻入京,想要削掉苏峻兵权,对苏峻下手,苏峻三番五次求情、服软都不允,王导百般相劝不听,硬生生逼反了苏峻;苏峻叛乱之后,郗鉴、陶侃和温峤等人纷纷上书要求出兵救援建康,偏偏庾亮认为建康固若金汤,强行拒绝了各路军马驰援的要求,结果硬生生的让苏峻攻破了建康城,惊得庾亮抱头鼠窜,甚至搭船逃生的时候,神志不清把舵手都射死了。 苏峻之乱平定后,庾亮注定要离开朝廷中枢,还硬是要坑司马羕一把,以司马羕与苏峻共同谋反,灭了司马羕。 司马羕也是固执的人,对庾亮说了一句狠话:“孤若身死,汝亦灭族”。 就为这一句狠话,庾亮当初没对司马宗的子孙下毒手,却差点灭了司马羕的满门,不但把司马羕的两个儿子毒死,连其长孙司马崧都毒杀了,只因司马珂和司马珉年龄实在太小,才幸免于难。 这次,庾亮又将一根筋的精神发挥到极致,听说司马衍恢复司马羕的两个孙子的宗籍,并予以授官爵,心中又不爽,不惜暗中痛下杀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司马羕在泉下有灵,司马珉在路上换了交通方式,堪堪躲过沉船之灾,而更令他不明白的是,司马珂不但躲过了他派遣的死士的追杀,安然无恙的入了建康,还将他的死士杀得干干净净。 所以庾亮可放过司马珉,却决计不愿放过司马珂。 这次他的友堵何充,请他征选军中善骑射、有材力之士充入羽林骑,原本庾亮是乐于接受的,后来听说居然是司马珂以骑都尉之职,领羽林监,不禁勃然大怒,暗骂司马衍和何充糊涂,决意要给司马珂点苦头尝尝,便派了庾成了去捣乱。 庾成这厮,脾气暴躁,又仗着是庾亮族弟,一向在军中飞扬跋扈,谁做他的上官都头疼,甚至有人宁愿卸职也不愿做他的上官,用来对付司马珂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正好不过。 谁知道,这次遇到了狠人,庾成竟然在入营的当天,就被司马珂斩杀,而且还被枭首于辕门示众。 庾亮只觉得这脸被打得啪啪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作为征西将军,假节,也只能在战时的时候处死违抗军令者,司马珂居然将庾成就地格杀,简直是胆大包天。 若是当年他还在朝中,司马珂敢如此肆意而为,他能把司马珂的皮都扒了,只是终究今非昔比。 司马珂身处京师重地,想要再从军中精选死士去刺杀司马珂是不可能的了。 庾亮思前想后,却发现他要收拾司马珂只能上书弹劾。当年的御史中丞钟雅倒是对他言听计从,叫他弹劾谁就弹劾谁,南顿王司马宗就是被钟雅弹劾叛乱,他才下令动手的。只是钟雅死于苏峻之乱,如今的御史中丞是王导荐举的刘邵,刘邵乃东晋第一任御史中丞刘隗的族孙,性格耿直,只听司马衍和王导的。所以想要御史台去弹劾司马珂这条路基本行不通,只能自己亲自上书,毕竟司马珂是小皇帝司马衍钦点的官爵,其他人上书弹劾根本起不了效果。 “取笔墨来!”庾亮满脸恨恨之色,对身边的第三子庾龢说道。 庾龢,字道季,刚到弱冠之年,历史上娶谢安的侄女谢僧要为妻,但是此刻的谢僧要尚不足十岁,尚未结亲。 庾龢磨好墨之后,庾亮饱蘸浓墨,心中含愤,故挥笔疾书,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已将弹劾的奏折写好,交给庾龢。奏折中以司马珂目无法纪,肆意屠戮部曲为由弹劾,要求降其官爵,摘去骑都尉一职。 “派快骑加急送往京师,不得有误!”庾亮恨声道。 身旁的三弟庾条见庾亮这般愤恨,小声提醒道:“司马珂乃陛下钦点,而小陛下如今初掌朝政,意气风发,恐怕这次不会听兄长的。” 庾亮怒道:“我是他亲舅,难道不听舅父的,反而听那小儿的?” 庾条默不作声。 庾亮似乎也觉得这句话底气不足,当年他引发苏峻之乱,害死了自己的亲meimei、太后庾文君,司马衍一直对他心中颇有芥蒂,司马衍听不听他的还真不好说。 但是庾亮一根筋的脾气又犯了,就像他当年坚决要征召苏峻进京,坚决不让其他兵马驰援建康一般,也如历史上的他北伐时也坚决不驰援邾城坑死毛宝一般,这次他是铁了心坚决要弹劾司马珂下马。 “既然如此,便联络其他公卿,共同弹劾之。陛下设羽林骑分中军之兵权,王导岂无想法?” 庾亮一不做,二不休,又分别修书五封。 王导、郗鉴、何充、纪友和谢裒,各一封。 弹劾有三种,独劾、联劾和交劾。 独劾,即个人名义上书弹劾。 联劾,多人共同联名上书弹劾,通过联劾可以给皇帝施加更大的压力。但是,联劾所带来的压力却远远不如交劾。 交劾,顾名思义,即多名官员交互上疏弹劾,这种方式,威慑性和传播性都要大于联劾,一般出现这种方式弹劾的原因主要有三种,第一种就是政治斗争,第二种则是要弹劾的官员官位比较大,而第三种则是要弹劾的官员罪行比较大。 因为公卿级的大员,侍中和散骑常侍都是司马宗室,庾亮自然不做考虑,而三公之中太尉之位空缺,九卿也只设立了光禄勋、太常和廷尉,其他原来九卿的很多功能和职责都被尚书台和中书监所分走,而尚书台和中书监都是王导所掌控,所以庾亮若联合了此五人,几乎就联合了大半个朝廷的力量来弹劾司马珂。 所以,庾亮是铁了心,要对司马珂下死手。 ※※※ 建康宫,南门。 叩哒哒~ 一骑如风而来,飞速的穿越了门前广场,来到南掖门前才勒住马缰。 随着一声暴烈的骏马嘶鸣声,那马蹄高高扬起,然后缓缓的停了下来,马背上的骑者翻身下马,仔细看时,却见那一人一马都全身是汗。 广场上的人们议论纷纷,以为定是十万火急的军情,所以才快马加急赶来的。 那马背上的骑者,入了宫门验了腰牌之后,径直往中书监而去。 不为报军情,只为到投递弹劾司马珂的奏折。 武昌郡到建康城,千里之遥。为了一份弹劾的奏折,一路上的驿站换了三十匹马,日夜兼程,不到三天就抵达了建康,足见庾亮之狠绝。 按照东晋的弹劾流程,弹劾文书要先到中书监,中书监确认之后,才会上交到皇帝那里裁决。 中书监接了来自征西将军庾亮的弹劾奏折,哪里敢怠慢,急忙禀报中书侍郎王颐之。王颐之乃王导的侄子,一看这是征西将军庾亮的弹劾书,弹劾的肯定不是普通官员,不禁也吓了一跳,不敢拆开来看,急忙专程乘牛车送到司徒府衙。 王导年事已高,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王颐之送来庾亮的弹劾文书,不禁也露出震惊的神情,急忙翻身坐起,接过王颐之的递过来的文书。 仔细将那份文书连看了三遍之后,王导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庾征西的弹劾文书,便呈递上去罢。” 王颐之应诺一声,这才擦了一把汗,乘车回到中书监,将那封弹劾信放到次日要呈递给皇帝批阅的奏折之中。 第49章 你可曾识得司马元谨 次日,天刚蒙蒙亮,司马衍便早早而起,洗漱完毕之后,来到了太极西堂。 他自加元服以来,一直非常勤勉,每天都是早早起来批阅奏折,然后才用早膳,故此司马珂经常过来觐见的时候,会撞上司马衍的早膳时间。 他一如往日般批阅奏折,张桓笑眯眯的捧着一卷蔡侯纸走了进来,见到司马衍,笑道:“启禀陛下,永康亭侯又出新作了。” 司马衍原本在低头批阅奏折,听到张桓一说,立即放下御笔,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急切的说道:“快拿来给朕看。” 张桓将司马珂那首最新的“少年行”放在司马衍的案几上,小心翼翼的摊了开来,呈现在司马衍的面前。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洛阳。未收天子中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好诗,好诗!小皇叔以诗言志,壮志凌远,大气磅礴,必将成为我大晋栋梁之才!” 司马衍原本少年心性,一边读,一边脸上就露出激动的神色,读到后面,只差点没激动得手舞足蹈。 张桓对司马珂的印象也十分不错,因为他虽然是个阉人,五体不全,但是司马珂从未表露出半点看不起他的神色,非常尊重他,这种感觉是他在其他宗室和官员面前感受不到的,再加之司马衍宠信司马珂,所以他对司马珂也是非常的尊敬。 见到司马衍这般高兴,张桓又补了几句:“此诗乃永康亭侯跟长乐侯孙兴公、高阳许玄度、太常卿家三公子谢安相聚时所作,如今城内士子文人尽皆传颂。据说因君侯擅作壮诗,文坛名士已将其壮诗设为一个新的诗体,名为元谨诗体,数日之间,城内士子已仿效做了上百首壮诗,奈何皆远远不如君侯所作。” 司马衍悠然神往,哈哈笑道:“小皇叔既为文坛翘楚,又勇冠三军,还被评为大晋第一美公子,就连朕都要羡慕嫉妒三分了,哈哈……” 张桓自然知道司马衍不是真的嫉妒,而是真正的为司马珂开心,也跟着大笑起来。 本来,对于司马衍来说,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直到他看到了庾亮的那封弹劾奏折。 看到庾亮两个字,他已经微微皱眉,将奏折打开细细阅读一番之后,司马衍的脸色已变得通红,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司马衍将那封奏折,递给张桓,神色变得淡然,轻轻的说道:“烧了罢。” 张桓看了看那奏折上的庾亮的名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拿着奏折走了出去。 不一会,等到张桓再次进来时,司马衍已经放下御笔,站起身来,淡然道:“朕有点累了,随朕到华林园去走走。” 华林园,观日台。 司马珂立在高高的亭台上,眺望着西面的石头城,神情萧索,似乎想到什么伤心的事情。 一旁的张桓,小心翼翼的陪在司马衍身旁。他知道,司马衍又在思念太后庾文君了。 司马衍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石头城,想起那场兵乱之时乱兵如同蝗虫一般汹涌而来,想起那个关押自己和母亲的小仓库的黑暗和潮湿,想起苏峻每天来污言秽语的骂街,想起一夜醒来发现母亲上吊的尸身…… 高台上多风,一阵风吹来,司马衍扭过头去,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 “回去罢。”司马衍淡淡的说道。 ※※※ 纪府,花厅。 大晋廷尉纪友端坐在正中,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样rou菜和一壶美酒,纪笙则身着鹅黄衫裙,跪坐在一旁。 纪友端着面前斟满的酒樽,轻轻的饮了半樽酒,眯着眼睛,慢慢的将那嘴里的酒咽下喉去,任由那醇香浓烈的美酒沿着喉道一路缓缓的流入胃里,神情显得十分的陶醉,直到那口酒全部流入胃中,有咂了咂嘴,这才说道:“好酒!” 一旁的纪笙笑嘻嘻的夹起一块熟羊rou,递到他的嘴边,纪友嘴巴一伸将那熟羊rou咬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赞赏的说道:“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等到将那熟羊rou吞下肚之后,这才微微叹息道:“可惜无那一品翡翠豆芽和蓬莱白玉豆腐,终究是遗憾。” 纪笙顿时嘟起了嘴巴,娇嗔道:“元谨兄长乃宗室公子,永康亭侯,难不成天天给阿爷做菜肴不成?” 纪友一看宝贝女儿变了脸,当即陪着小心,笑盈盈的说道:“有酒就好,有酒就好……” 纪笙还是不开心,又嘟着嘴道:“此酒阿爷也要少饮点,给元谨兄长多留点,被你都饮光了。” 纪友苦着脸说道:“这宝贝女儿白养了,还未过门,就帮着外人算计阿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