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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姝没指望梁氏继续和稀泥,她微微昂起头:“请老夫人来决断!” 到这场面,梁氏也做不了主,可今日,老夫人去庙里做功课吃斋饭,明天才回来呢。 正这时候,一道有些低沉严肃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这么吵?”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游廊。 只看高大的男人身着玄色飞鸟菱锦掩襟衫,腰束云蝠腰带,袖口收进护腕里,十分干净利落。 他眉目间和谢峦有三分相似,但比起谢峦的精致,他五官更开一些,眉弓骨微隆,目光如炬,气宇轩昂,像一柄带鞘的剑,含明隐迹,叫人心生敬畏,不敢与之对上目光。 梁氏煞是一惊,仿佛也没想到会看到男人,道:“侯爷!” 谢峦也道了声:“大哥。” 这便是镇北侯,谢屿。 一群下人呼啦啦行礼,宁姝垂眼,低头福身。 谢屿几步走过来,他目光扫一圈,声音低平:“起来吧。” 他看到有丫鬟抱着他书房中的摆件,不由眉头微拧:“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吓坏了,连忙跪下,半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方才的事。 谢屿听罢,哪能不懂事情的根源?不由瞪了眼谢峦:“你做的好事。” 谢峦似有不服,嘴唇翕动,到底没说什么,宁姝把一切看在眼底,谢峦在其他人面前就是小霸王,在谢屿面前,竟这般乖顺。 不愧是重度兄控。 谢屿很快给这件事定性:“青竹,你们几个去领二十大板,”他看向那个结巴小厮,“段显三十大板,再去账房支一两银子,出去罢。” 二十大板便罢了,三十大板下去,得去半条命,然这不够,段显还被赶出侯府。 他明显是拿段显警告青竹几人, 宁姝本不想多事,只是他投之以桃在先,于是,她抿抿嘴唇,迈出一步,抬头面对谢屿:“侯爷,段显既只是被唆使做事,为何罚得最重?” 作者有话说: 老二怎么还没出来害 第5章 深宅五 质疑的话音刚落,一刹那,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谢屿抬了抬眉梢,盯着她。 宁姝不惧不避,她望进男人的眼瞳,他黑黢黢的瞳仁里如汪洋深邃,是日积月累沉淀的稳重。 而自始至终沉默的段显,在侯爷眼里不过是个工具,连他自己都把自己当工具。 宁姝继续道:“小女感念侯爷救命之恩,知侯爷重情重义、赏罚分明,既然侯爷决心将他侯府,那三十大板,烦请侯爷酌情减免。” 说完,宁姝双手交叠在身侧,福了福。 谢屿些微怔愣。 她才十六岁,眉宇柔和伴着可怜之意,唇红齿白,亭亭玉立,像一支含苞待放的粉荷,无意识地,向旁人展示着她的娇美与珍贵。 这是她和婉儿相似的地方。 前几日,他回京的路上救下她,就是觉得她长得像婉儿,可如今,乍然听她口齿伶俐、有理有据的辩驳,他知道,她与婉儿,到底还是不一样。 她更坚韧。 没得到他的回应,小姑娘也不慌不忙,保持屈膝的姿势,半垂脑袋,卷翘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若蝶翼扑闪。 须臾,谢屿缓颊,竟真的同意了:“如此,便依温姑娘所言。” 镇北侯是侯府主心骨,向来一言九鼎,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这么一说,就改变主意。 别说梁氏了,谢峦也心生不快,浑身不舒服,喊道:“大哥!她说的哪里有道理了?犯错就该被罚!” “犯错?”谢屿冷哼一声,用手指指他周围那圈小厮,道:“怎么,你想让你逢时院的小厮都叉出去?” 又严厉说:“这几日,你《大学》读得如何?傅老先生跟我说了,他布置的课业你一个也没完成。” 傅老先生是先帝时期晋光年间的前三甲,当了三十年官学明学府的总执教,在翰林间威望极高,本准备告老还乡,是看在谢屿的面子上,才进侯府教导谢峦。 当然,谢峦学得挺不如何。 被谢屿说了,谢峦也来脾气,一声不吭就走,离开前,还恶狠狠地瞪宁姝一眼。 宁姝朝他勾了勾唇角,做了个口型:“做课业。” 谢峦:“……” 他更气了,碍于谢屿在,强咽下这口气。 而围观的下人,该领板子的去领板子,该干活的去干活,段显默默看了眼宁姝,发觉宁姝的回视,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往外走。 梁氏连忙跟在谢屿身边,声音轻柔几度:“侯爷怎的这时候回来了?厨房晚饭刚做好,杏姐儿,桃姐儿,柳姐儿都想你呢。” 谢屿直接道:“嗯,我晚点去。” 梁氏有些高兴,“欸”了声,可见谢屿朝宁姝走过去,神情又垮下来。 当然,梁氏的担心是多余的,谢屿倒不至于那般禽兽,才见过两面,就对比自己小十六岁的女孩有兴致。 只是,谢三所做有些过分,人是他带回来的,不该受这样的委屈,于是他答应宁姝对段显求情。 他宽慰宁姝:“温姑娘,谢峦年纪还小,劳你担待了。” 谢屿是长兄如父,待谢峦如弟如儿,有所偏颇,无可厚非,宁姝只回:“本也是我心胸不够宽广,和三公子生了口角,望侯爷和三公子海涵。” --